“是啊，老夫自愧不如！”边疆黑棋落下，骄傲之色溢于言表。

“不过，你说前辈她到底是个什么精怪？竟能将我那乖徒儿教的如此智多近妖……”

边疆突然小声，凑近慧明说出这么一句。

“不管是什么山精鬼怪，现如今的局面也是最好的，你我论人情通达，洞察人心，又岂是她的对手？好歹是历经了百年之物，见闻皆比你我多矣，有此能力也不足为奇。”慧明转动佛珠，盯着棋盘。

“大和尚，你言之有理，只是明日一日未曾站立行走，我这心结难消啊。”边疆放下棋子，长吁短叹。

“老衲此次去中原参加佛会，听说东洋有一奇人会移花接木之术。听闻眼睛失明者，可换眼重获光明，肾脏衰竭者亦可换肾而活。能剖腹取子，开颅治疾，所治之人皆能痊愈。虽是传闻，但是无风不起浪，你不如去探寻，也许能有所收获。”

听闻此言，边疆一激动，胡须都拽掉几根。“和尚，此事当真？”

“阿弥陀佛，出家人从不打诳语。”明日是他看着长大的，虽说出家人不恋红尘，可他也是凡人，也有私心。可他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禅房内的交谈，屋外的人一概不知。檀香袅袅，佛经的最后一个字已完成。

明日收笔，易山就上来将佛经小心翼翼收好。

明日等了一会儿，见师父未出来，让沙弥给师父带个话，自己先行离去。

华丽的马车平稳地行驶在街上，飞飞百无聊赖的拿起明日刚抄写的佛经语调漫不经心的问：

“想好了吗？”

明日把玩着天机线，声音低沉：“时机已成熟，是我报仇的时候了。”

“哪来的仇恨？这叫做讨回公道。”飞飞翻着佛经，姿势未变。

“我以前就说过，你做出的任何决定我都不干涉。但我希望你不要被仇恨左右，这些年我让你开善堂，去义诊，亲见“黎民百姓之苦，你还不明白？”飞飞把佛经合上，语气有些冷淡。

“我叫你抄写佛经，不是给我看的。”飞飞把佛经递给明日。

“前辈这些年教导我之种种，不是为报仇？那……”明日看着眼前的女子，十多年了，她容颜未改，就连头上的发饰依旧清翠欲滴。可他越来越看不透她……

“我让你做的这些，是让你以后做任何决定都有底气，有能力的人，才有资格呼风唤雨，你师父教你的君子之道，我不敢苟同。可他有句话是对的。不让你报仇，你一生都无法解脱。可是，明日啊，报仇并不是你的目标，它不是你生命的全部。”

明日听着这话沉默不语，他们对他的爱护之心，他又岂会不知？只是……

沉思间，马车停了下来。

飞飞看着明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其实她自己的心底也不宁静。她当初不过是看他的身世跟自己有些相像，一时起了怜悯之心。觉得他的身世不该瞒他，如她当年，被揭穿后的痛苦反噬太大……

这些年看着他一点点褪去青涩，一点点变得深不可测，她有动容，也有忧患。。她能做的不多，只能一遍一遍提醒他，勿忘本心。

易山掀开门帘进来，打断了飞飞的思绪。

“爷。沁芳斋的点心。”说着递上了一个暗红色的食盒，又转身出去了。只听见低喝一声，马车又缓缓行动起来。

飞飞打开食盒，只见里面摆着几样精致的点心。

“你有心了。”飞飞的情绪有些复杂，她喜欢吃甜食，但是明日不喜。不是这么些年，为了迎合她，他生生培养出了许多奇怪的习惯。

“比起连累前辈与我一同承受苦痛，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明日面无表情，拿起点心就往嘴里送，他是真的不喜欢这些，但是为了飞飞能尝尝，他也可以忍受。

“这道桂花藕粉糖糕不错。”飞飞品味着这香甜软糯的口感，绷紧的思绪有些放松，他指着一碟雪白的糕点淡淡地说。

看吧，就算是喜欢她的神情依旧平淡。眼前人似乎对什么都不太上心，可是对他却又尽心尽力，实在矛盾。

等等，他看着眼前的糕点，心思忽沉。

按照飞飞的说法，她是玉中仙，一个玉中的灵物，又怎会知道一道凡尘糕点的名字？在此之前，他从没有吃过这道糕点，想起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一时思绪万千。

她到底该算什么呢？

飞飞见他麻木的咀嚼着点心，想到之前两人的交谈，也就没有在意。却不知道此时他的心里已经埋下了怀疑的种子，而这颗种子，总有一天会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