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儿明白柔儿担心欢宁,心中也想和柔儿多说说话,可又怕这山风凉冷,山洞寒凉,让柔儿受寒,便请玉竹君送他们夫妻回家。
山鸟归林,天色已黑,二人一妖轻踏高木枝叶,穿梭于高木藤蔓之间,从无路的深林中飘然落到一座靠近临尘县的矮山,再从矮山入临尘,穿暗巷回家,玉竹君将二人送归家便走了。
院内,檐柱风灯下,柔儿欲松手,却被宋臣廉握得更紧了,她偏头含笑,娇声道:“已归家啦~”
宋臣廉定定的瞧着她:“可有不适?”
柔儿笑道:“腹中胎儿无事,我亦无事。自有了孩子你便不让我上山,可我也想欢宁她们呀,今日见了,心里开心,哪还有不适啊。只是这备好欲送给欢宁的发笄得等过几日才能送了。”
二人相视,情深在眸,柔儿想起前些日子,二人去踏青,宋臣廉回程时偏要牵她的手,还言:“你是我的妻,人人都知,我二人踏青,为夫若是冷落了你,可会落了巷内妇人的口实,言我夫妻二人不恩爱。”
柔儿笑道:“你啊,总是有你的说法。”
宋臣廉笑问:“难道为夫说的不对?”
柔儿笑:“对!对极了。”
半途遇到从山上打柴回家的老樵夫,瞧见二人,憨笑道:“亭长又同亭长的良妻来踏青了?”
宋臣廉笑:“这山里四时景不同,日日景不似,值得一看。”
老伯道:“这踏青啊,老拙少年时也常去,如今啊,就瞧着哪里有柴可以打就去哪儿,这什么景倒不会去看了,且脚力微弱,只能在山腰下打柴咯,本来从小道走要快些,可老拙往那小道走时摔过两次,怕再摔了再伤了筋骨,只能往这大道走。”
宋臣廉没再多说,伸手要帮老伯背他背上的一背柴。
老伯先是推辞,而后宋臣廉说自己背一半路,老伯背一半路,老伯才肯。
待那一背柴背到宋臣廉身上,老伯忽喊道:“可惜没有旁人在,都没人看到是亭长帮我背柴。”
宋臣廉笑:“我本只为老伯能轻松片时,旁人看见与否又何须去言说。”
老伯跟在宋臣廉夫妻身后,忽而他摇头叹气:“像亭长这样的善人,该做临尘的县令的,唉,若不是前任县令妒忌亭长,只怕亭长此刻已是我们临尘的县令了,若有亭长这样的县令,临尘该有多好啊,唉。”
老伯一连叹气,看到前头宋臣廉微微转头冲他笑,含笑不怨的眼眸,老伯忽笑道:“我们都为亭长不甘,可亭长却心境明亮,也罢,也罢。”
一旁的柔儿看着宋臣廉,她懂他。
此刻明月东升,狗吠深巷中,邻家似有孩童顽皮未歇,不知将何物摔在地上,听得其父亲的呵斥声,二人静听,想到日后家中大概也会如此,不觉轻笑,忽从屋角转出一端水小厮,模样端正,瞧见二人喜笑颜开,宋臣廉立刻倒了杯烧滚的热水,吹凉了些才端给柔儿。
玉竹君送二人到家后又回到了白云洞,清霜站在洞口望月,看见玉竹君来,笑道:“青蓉阿姊和苍明公已回去了。”
玉竹君点头,道:“告诉你姑姑,宋兄他们平安归家。”
清霜笑:“好。”
他就只是为了报个平安,说完便走了,洞内乐儿听到他的声音,怀中抱着欢宁,来到洞口时玉竹君已经离开了,清霜立在巨岩上,回头看乐儿:“姑姑,先生他们无事。”
乐儿点头,看着怀中疲倦却强撑的欢宁道:“听到了吗?他们下山归家,一路平安,你可以安心睡下了。”
他们夫妻离开后,乐儿让欢宁先合眼休憩,欢宁摇头,非得要等听到玉竹君说他们夫妻已平安归家才放心,玉竹君也清楚欢宁在等他回来报个平安,才立刻回南仙山的。
欢宁睁眼醒来已是次日晨初,白云洞洞口云雾缭绕,乐儿站在洞口瞧着白茫茫的云雾,掐指算着时辰,清霜来到欢宁的石室前,见欢宁微微睁开狐眼,气力不足,对她说道:“你昨日费了好些力气化人形,今日好好歇着吧,先生讲的话回来我会讲给你听的。”
走至清霜身旁来看欢宁的乐儿姑姑亦点头道:“欢宁,你今日好好歇着吧,不要勉强自己。”
欢宁缓缓点头,眼睛又合上了,她实在是太累了。
离北坡十里远处的一座山的山脚挨着夹山谷处有一青竹林,以往在十六日这天,清霜、乐儿姑姑、欢宁、青蓉、玉竹君、苍明公都会在这片青竹林中等候宋臣廉和宋孙氏给他们说学讲道,后来宋孙氏有喜,便不再来了,昨儿只因柔儿想瞧欢宁化形是否成功才央着宋臣廉来的。
每到这日,樵夫、猎户都不会来这片青竹林,因为会遇上‘鬼打墙’,所以这六妖听道甚是安心,宋臣廉讲道亦是心安。六妖会先去挖好草药,待宋臣廉离开时赠给他,外人只道每月十六日宋亭长到山上挖草药,无有起疑心的。
今日缺了欢宁,五妖手中都拿着蒲团,齐整的端坐在凸起的石块上,虽是与宋臣廉相距不一,但宋臣廉盘坐着的那块大石块是最平整的,他的蒲团是放在白云洞,由清霜带着的,往常他两袖空空便来了,不过今日他手中多了一只烧鸡,是原先宋孙氏许诺给欢宁的,他立在竹叶下,站在青竹旁,青竹也失色;手中提着一只烧鸡,独绝无二。
清霜恭恭敬敬的将宋臣廉的蒲团递给宋臣廉,玉竹君将已备好的草药放在身侧,是天未明前去挖的,若是挖的太早,根枝干瘪严重,会令人起疑,故而他们都是轮流挖草药,且只在来青竹林前去,以免外人疑心宋臣廉独自进山。
宋臣廉从清霜手中接过蒲团,顺手将手中提着的烧鸡递给清霜,含笑说道:“可不许偷吃哦!”
清霜接过烧鸡,笑道:“先生这是小看清霜的定力!且不说欢宁是清霜的妹妹,昨日欢宁化形虽然不成,然耗费大量妖力已是疲倦至极,就这一点清霜也不能偷吃。”
他说是这般说,可一双眼睛定定的盯着那烧鸡,实在不能让人相信,还絮絮说道:“欢宁昨日幻化人形太累了,今晨起来她一点气力都没有,我和姑姑让她在洞中歇着 ,先生说的话、讲的道,我和姑姑回去告诉她。”
宋臣廉点头,不说破,笑道:“好”
清霜接过烧鸡往回走时,看到乐儿姑姑盯着他看,还向他招手,便明白自己是没法偷吃了,心里唉~了声,将烧鸡恭敬的交到乐儿姑姑手上。
玉竹君和苍明公笑清霜,玉竹君道:“清霜啊,欢宁微弱正需要大补,你还想着偷吃啊?”
清霜挠挠头道:“偷吃一个鸡腿,无妨的呀。”
乐儿姑姑喝道:“一寸鸡皮也不给你吃。”
清霜悻悻的望着烧鸡:“欢宁会给我吃的,不止一寸鸡皮,还有一只鸡腿。”
乐儿姑姑不看他,心里好笑,仍旧说道:“烧鸡这会儿在我手上,我不给就是不给。”
清霜心里‘哼~’了声,想着自己待会儿和欢宁分着吃,要吃那鸡腿,口上说道:“是,是!”
众人都在瞧清霜,笑清霜时,只有青蓉一人没说话,她痴痴的望着宋臣廉,不愿眨眼,然宋臣廉未见她的痴,只笑清霜的憨。
她把他放在她的心上,紧紧藏着,偶尔会痴痴的瞧着他,但是只要宋臣廉的妻子柔儿在宋臣廉的身边,她就会克制自己,不去看宋臣廉,只在十六日这天,也只有十六日这一天她才能肆无忌惮的端瞧他的颜面,她未曾主动向他人说过她对他的情,可同是女子的乐儿觉察出她对他不一般的情,劝说她断了这个念,可这念不是她想断便能断的!
宋臣廉同玉竹君和苍明笑了清霜一会儿便正色道:“各位,若是再笑下去,这天怕是要黑了。”
五妖立刻端坐好。
宋臣廉道:“人的七情六欲,妖与人的区别,我们已经讲过了,今日我们来讲妖的修行。”
苍明公有千年修行,已是悟到了此了,之所以一直陪着这几个小妖来这青竹林,一是因宋臣廉确实是博学之才,听他讲学说道能另得一番见解;二是他有心引这几位小妖修正道,盼他们日后所作所为不伤百姓,假以时日,能修成正果。
宋臣廉道:“‘道’一字,是最易也是最难参透的。人,因悟道而成仙,因悟道而入魔;妖的道一是仙,二是妖,三是妖入魔,不过,有的妖却想要做人,所以妖的道中还有一条是人;妖与人本不是同一道,但若论修行,为善、为义、为公,可也说是同一道。”
清霜抬手说道:“宋大哥,我们要成仙。”
宋臣廉笑:“好,今日我们来讲妖如何成仙,妖修炼需要年月,而能静心忍耐千百年的寂寞,是你们的第一步。”
这就令清霜苦恼了,很久之前,他就想去人世游玩了!五百八十岁的他,想去人世的**已经克制不住了,怎能静心啊!他不愿只在临尘游玩,他想去象郡其他县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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