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恒在楼宇的阴影间高速移动,机械飞行器在夜色中发出细微的嘶鸣。他的速度已经提升到了极限,甚至不顾可能引起的注意。然而,怀中的“重量”却在以一种令人心悸的速度减轻——不是物理上的,而是那种存在的“实感”在迅速流逝。
他低头看去,心脏猛地沉了下去。
包裹在他外套里的那团星辉,已经不再是黯淡,而是变得近乎透明!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泡,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破裂,融于无形。原本还能清晰感知到的、冰凉而微刺的能量触感,此刻也变得若有若无,仿佛他捧着的只是一团即将散去的晨雾。
更可怕的是,那能量逸散的速度丝毫没有减缓。点点微弱的光尘,如同生命最后的呼吸,持续不断地从外套的纤维缝隙中飘散出来,在夜风中迅速湮灭。照这个速度,别说赶到安全屋,恐怕再穿过两个街区,她就会彻底消散,什么也不剩下。
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窒息的恐慌扼住了林恒的喉咙。他经历过无数生死瞬间,面对过最可怕的敌人,但从未像此刻这样,清晰地感觉到某种重要的东西正在他眼前、在他怀中,不可逆转地消逝。
阻止她!必须阻止能量逸散!
但如何阻止?他不是江野,不懂那些能量原理。他也不是医生,无法缝合无形的伤口。
一个疯狂而未经任何证实的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掠过他的脑海。在那些古老的、被江野称之为“荒谬”的传说志异中,似乎隐约提到过,某些强大的生命能量,可以暂时维系或稳定另一种能量的形态……
他什么都没有。
他只有这具千锤百炼的身体。他的血、他的肉、他属于人类的旺盛的生命力。
没有时间犹豫了!
林恒猛地在一个无人的屋顶停下脚步。他单膝跪地,将怀中那几乎已经透明到看不清轮廓的星辉轻轻放在平整的屋面上。动作快如闪电,他拔出随身携带的、用于应急处理的短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左手手腕上划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鲜血瞬间涌出,在月光下呈现出暗红的色泽,带着浓郁的生命气息。
他收回短刀,用未受伤的右手,极其小心地、轻轻拨开覆盖在星辉之上的外套一角,露出了那团微弱到极致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光晕,以及那处依旧在缓慢逸散能量的、模糊的断裂口。
然后,他将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腕,悬停在那断裂口的上方。
温热的、饱含生命能量的血液,一滴滴,滚落下来,精准地滴向那无形的伤口,滴向那近乎透明的星辉核心。
这是一个赌博。
一个建立在虚无缥缈的传说和他自身直觉上的、疯狂的赌博。他不知道这有没有用,甚至不知道这会不会因为能量属性的冲突而加速她的崩溃。
第一滴血落下。
没有想象中的排斥或爆炸。那滴殷红的血液,在接触到黯淡星辉的瞬间,仿佛滴入了极度干燥的沙地,竟被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吸收”了!不是物理上的渗透,而是能量层面的融合与汲取。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
奇迹般地,那持续不断的能量逸散,渐渐减缓。虽然并未停止,但逸散出的光尘不再那么密集,那团原本近乎透明的星辉,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支撑”,透明度略微降低了一丝,虽然依旧微弱得可怜,但至少……不再像是下一秒就要彻底消失!
有效?!
林恒灰蓝色的眼瞳中猛地迸发出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混合着巨大的不安和更深的凝重。他不敢停下,维持着手腕悬空的姿势,让富含生命力的血液持续滴落。他甚至能感觉到,随着血液的流失,一种轻微的虚弱感开始袭来,但他毫不在意,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一小团仿佛依靠他的鲜血才勉强维系住形态的星辉之上。
他用自己的血,暂时糊住了她能量溃散的缺口。
一种极其原始、极其野蛮,却也无比直接有效的“急救”。
夜风吹拂着他因失血而略显苍白的脸,他跪在屋顶,像一个正在进行某种古老献祭仪式的祭司,用自己的生命力,喂养着、维系着一个濒死的非人之物。
怀中的星辉依旧昏迷,意识全无。但她那源于本能的求生**,似乎在无意识中,贪婪地汲取着这来自林恒的、充满矛盾却又强大无比的生命能量。
这场追逐、莉安的抗拒和拒绝、他的执着和不甘,在这一刻,诡异地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以生命为代价的维系。
林恒不知道这能支撑多久,他只知道,他必须在她稳定下来,或者找到其他方法之前,持续下去。
他抬起头,望向安全屋的方向,估算着距离和时间。然后,他再次用外套小心翼翼地将那团吸收了他的血液后、似乎稍微“实在”了一点的星辉包裹好,重新护在胸前。他没有处理自己手腕上依旧在渗血的伤口,任由那细微的生命能量继续透过布料,缓缓渗透过去。
他再次启动简易飞行器,在夜色中划出坚定的轨迹,朝着目的地继续前进。
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但他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专注,更加不容置疑。
他不会再让她消失。
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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