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带给人温暖和安全感的一只手,可在看到纪连一那张脸后齐宥礼只觉得自己被毒蛇缠上,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把纪连一的手给甩开了。
动作幅度不大,倒也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他警告的瞪了纪连一一眼,转过身和旁边那桌的人聊了起来。
纪连一没什么反应,他搓着刚刚碰过小狗的手指还能感受到对方皮肤的温度,有些过热了,那双眼睛也含着两汪水感觉稍微欺负一下就能掉下眼泪。
沈傲铭:“连一你再不抓紧可要被笙锦一锅端了。”
纪连一笑盈盈:“不急。”
顾笙锦这一次接连进球把纪连一变成了观众,他向旁边那伙人看去,小狗趴在台球桌上,个子高所以两条腿要分的很开才行,这样腰又会塌出惊心动魄的弧度,导致撅起的屁股格外饱满圆润。
动作很漂亮但推杆的力气小了些,球在洞口转了转没转进去。
小狗起身时身体有轻微的摇晃,那张不舒服的脸还挂着笑,回应着其他人的打趣。
这边终于到了纪连一,他走去两张球台中间,三个球堵在洞口位置有些刁钻。
齐宥礼闷声咳嗽着向后几步靠在了另一张球桌上,一抬眼就从人影的缝隙中看到侧身坐在球台沿上的大叔,灰色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里面黑色薄衫,一双长腿从台球桌上垂下来脚依旧可以踩在地上,皮鞋被灯光晃的发亮。
他竖着拿杆,臂展很长所以拿的很轻易,腕上的手表散发出冷硬的质感。
球杆旁边在球桌上压着的大腿肉将裤子撑满,在阴影中的部位因为这个动作隐隐显出轮廓。
漂亮又不失涩情。
简直是只有海报上才会出现的画面。
那一瞬间齐宥礼甚至想拍下来放在自己的店外做招牌。
目光转到大叔专注的脸上,镜框架在高挺的鼻梁上,这一刻他没有想下次打架直接往他的眼镜上招呼,而是在想大叔不戴眼镜会是什么模样?
纪连一推杆,球漂亮的进洞。
他从台球桌上下来,笑容里多了些意气锋芒。
齐宥礼瞳孔一点点放大。
其实也算不上大叔……
忽然一只手闯进来在他脸前晃了晃,他皱着眉把视线转过去,年轻男生一脸疑惑:“老板你发什么呆呢,叫你好几遍了,到你了。”
“哦,不好意思。”
齐宥礼要打的球得站在两张球台中间才行,可纪连一还站在那儿,他拿着球杆只当纪连一不存在地走过去站定在他身旁,认真观察着桌上的球调整着推杆的位置。
沈傲铭:“连一你最近忙什么呢?都没怎么联系我们。”
纪连一拿着巧粉擦着球杆:“最近啊——遇到了一只小野狗。”
沈傲铭:“什么小野狗?”
齐宥礼无声挑眉,缓缓俯下身。
纪连一给他让开些位置:“一只调皮捣蛋的小野狗总是龇牙咧嘴地咬上来,还挺有趣的。”
沈傲铭:“那你要养它吗?”
齐宥礼瞄准着眼前的4号球,推杆。
纪连一:“小煦狗毛过敏。”
齐宥礼推杆的手一抖,本该直直滚出去的4号球跑歪了路,周围的人发出可惜的声音,他直起身:“不好意思,今天状态不大好。”
比起之前他现在说话都能听出鼻音来。
纪连一拿着球杆从他身后走过,继续对沈傲铭说着:“所以家里只能留一下。”
下一秒他人打了个晃,扶住球台才站稳。
沈傲铭:“你怎么了?”
纪连一嘴角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笑意,刚刚小狗尥蹶子踢了他一脚:“没事,绊到了。”
齐宥礼眉眼得意,没有理由就是想踢他!
这伙人的朋友到了后他也终于可以退下了,在收银台后坐下来只觉得筋疲力尽,他现在只想躺在床上裹紧被子睡它个昏天暗地。
先喝了半杯生命之水。
外卖小哥探头探脑地走进来,把东西往收银台上一放问着齐宥礼:“老板?”
“嗯。”
“你的。”
外卖小哥说完转身就走,都没给齐宥礼叫住他跟他说自己什么都没买的机会。
他拿起贴在袋子上的外卖单。
药?
退烧药和感冒药。
客户名称那里就写着:算个球台球厅老板
给他买的?
谁给他买的?
脑袋里一一浮现出那些跑来店里想泡他的家伙,但是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不舒服?正犹豫着桌上的手机亮了。
大变态:【吃药。】
打死齐宥礼都没想到居然是大叔给他买的药,他抬眼看过去,视线不期然对上,他搞不懂大叔是什么意思?
但那不重要,他是不会被这种小恩小惠收买的。
纪连一靠着后面的台球桌,嘴里叼着顾笙锦递过来的烟,就瞧见小狗昂首挺胸地拿出垃圾桶放在收银台侧边。
直勾勾的盯着他,不屑的把装在袋子里的药扔进垃圾桶。
脾气好大。
齐宥礼等待着纪连一的反应,就见男人偏过头,嘴里细长的烟杆碰上身边人嘴里烧着的烟,火光随着他微微凹下去的脸颊,暧昧的慢慢过渡。
顾笙锦挑眉。
齐宥礼被这一幕震住,愤愤的回到收银台后。
老流氓!
谁家正经人这么点烟!
顾锦笙:“你看上他了。”
男人声音平静,语气笃定。
浓白的烟徐徐从纪连一的薄唇中吐出,心想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顾锦笙:“换他试试吧,夏煦对你来说没有用。”
3人又玩了会儿就准备离开了,虽然齐宥礼的店收拾的很干净,但对于顾笙锦他们来说实在还是……他们还是更习惯在包厢玩儿。
收银台前纪连一和沈傲铭说着话等待着付款。
齐宥礼抿着嘴在脑袋里算着账,一个小时80,他们也没要别的东西,两个小时就是160,瞥了眼侃侃而谈的纪连一,自己收他一个污染自己的眼睛,污染空气费不过分吧。
他今天还就要狮子大开口,宰他一笔了!
齐宥礼下定决心,掷地有声的丢出一句:“两百。”
说完就有点心虚,怕他们注意到价格表和自己对质,结果三人没一个瞧他,纪连一扫了码付款后他们就离开了。
齐宥礼松了口气,张望着门口确定大叔不会回来后把垃圾桶里的药拿了出来,浪费可耻,更何况现在的药死贵,两盒药就一百来块钱了。
他按照着用法用量吃了药。
这一幕被媛媛拍下来发给了纪连一。
齐宥礼挺到12点左右关了门,等他按照惯例在店里检查一圈,看有没有谁乱动造成安全隐患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拿上外套关了灯,迈出去的脚步在门口停下,夜色下大叔姿态闲适的靠在停在路边的车上,萧瑟的秋风吹动他的头发和衣摆,在这给他拍mv呢。
齐宥礼握着门的手一紧。
又来找事?
可是他今天真的很累……
不过他也不怕!
齐宥礼锁上卷帘门,大步流星的向他的机车走去,完全无视纪连一,长腿一迈跨上机车拿起头盔准备戴上。
“你这个状态骑车很危险。”
纪连一忽然开口。
“不想被老子撞死就躲开。”
“撞到我倒是没关系,要是撞到别人就麻烦了,倒霉些刮碰到豪车维修费用应该不少,严重些导致有人住院就更是天价,如果对方和你都没钱付医药费,人是会死的。”
齐宥礼保持着戴头盔的动作迟迟没有戴上,一个眼刀向纪连一飞过去。
纪连一向他的车偏头示意:“上车。”
齐宥礼仿佛听到这世界上最好笑的话,一句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到嘴边还没等说出来。
纪连一:“不敢?”
镜片后那双眼很是认真。
“你他爹的——”齐宥礼抵了下腮,从机车上下来,十分挑衅地打开车门坐了上去,把车门甩的震天响。
纪连一无声勾起唇角。
齐宥礼扣好安全带,驾驶位那边的车门打开时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位置了,他应该坐后面才对,但现在换位置会显得他好像怕了一样。
他今天还就坐这儿了!
纪连一拿起座位上的保温桶递过去:“参鸡汤煮的粥,适合生病的人。”
齐宥礼的眼珠在他和保温桶上打了个转:“下药了?”
他的表情和刚刚的纪连一一样认真。
纪连一:“没必要。”
齐宥礼实在是理解不了他今天唱的是哪一出?
纪连一:“不敢喝?”
下一秒手里的保温桶就被抢走了。
齐宥礼捧着保温桶,虽然一时冲动拿过来了:“我这几天可没找你麻烦,你别跟我发疯,”
“嗯。”
纪连一把车开了出去。
齐宥礼想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这粥应该没问题,而且参鸡汤煮的粥听上去就又营养又好喝,他打开保温桶,香味扑鼻而来让饿了一天的人食欲大动。
从盖子上拿下勺子先谨慎地喝了一小口,一下子眼睛都直了,他这辈子没喝过这么好吃的粥!
一口接着一口,车里只剩下他喝粥的声音。
车停在路口前等待着红灯过去,纪连一的视线落在小狗露出的膝盖上。
深秋。
黑色破洞牛仔裤。
他的手绝对可以从这个破洞里伸进去。
车子开过路口,勺子刮着保温桶的声音飘进耳朵,只听声音都知道小狗吃的很干净。
齐宥礼咽下最后一口还意犹未尽。
有点没吃饱。
抿着嘴把保温桶的盖子盖上。
一瓶水递了过来。
齐宥礼瞥了眼纪连一,这个家伙今天怎么这么像个人!
他接过水:“你要敢给我下药,我就敢尿你车上。”
纪连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下。
咕嘟咕嘟——
齐宥礼吃饱喝足这才注意到座椅是暖的,他喝了粥后整个人也从里到外都是暖洋洋的,车里的味道和大叔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很好闻。
难受了一天终于舒服了些,有些犯困的向后靠在椅背上,他偏着头眼皮发沉的瞧着纪连一,车外暖黄色的灯光如同浪潮般在他身上涌过。
他居然觉得大叔有点——温暖。
只是鼻梁上那枚小痣实在他惹眼了,好想……
看在他没发疯自己又很累的份上,今天就勉为其难的和他和平相处一下。
“我刚刚多收了你四十块钱。”他的鼻音太重语调犯懒,听上去像是撒娇。
拿出手机鼓捣了会儿又放下:“还给你了。”
纪连一握着方向盘的手加重了些力气,他没说什么,他其实原本就不是话多的人,沉默是让他觉得舒服的状态,只不过他一直伪装成一个健谈的人。
面对小狗他不需要伪装。
很快他就听到了轻微的鼾声,小狗因为感冒不通气的鼻子在响,纪连一惊讶地转头看去,就看到一张毫无防备的睡脸,他在瞳孔缩小前慌张地把头转了回来。
车在小区门口对面停下,只不过迟迟没有人从车上下来。
纪连一的状态看上去不大对劲,手上的力气几乎要把方向盘攥碎,出现了预料之外的事情,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对凶狠的,不听话的小狗有**,但今晚很乖的小狗依旧让他有了强烈的反应。
他从大衣兜里拿出个便携式药盒,倒出两粒药丢进嘴里,就见他不停深呼吸,像以往做过千百次那样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大概能有20多分钟,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才慢慢松开,手指因为一直用力都有些充血僵硬。
吃过药后他才敢再去看齐宥礼。
小狗睡的沉沉的,鼻子喘不过气,那张他亲过的唇微张着,被不停送出的滚烫呼吸浸染的湿润红艳。
他缓缓抬起手,伸过去。
在要碰到齐宥礼脑袋时又停下。
他其实是养过狗的。
不算他养的,应该说家里养过一只狗。
不过在他8岁那年出了意外,那天他在卧室听到一声重响,他跑出来从护栏向下看去,就见那只狗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血从它身下向四处流去成了困住他一生的网。
被声音吸引的不止有他。
还有他的父母,哥哥,家里的佣人……
所有人站在楼下,站在那只狗的尸体旁,震惊的,不可置信的,失望的看着他。
是他杀了那只狗。
大家都这么认为,这么说……
因为他是一个不正常的孩子。
他是一个有病的孩子。
没有人相信他的解释。
他想杀了那只狗吗?
想过的。
因为他的确是一个有病的孩子。
可是妈妈说如果他那么做了,妈妈就不会喜欢他了,爸爸,哥哥所有人都不会再喜欢他,不会再爱他。
所以他一直忍耐着。
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大概没有比失去家人的爱更可怕的事。
但是在那天之后,他还是失去了家人的爱。
他瞧着睡着的小狗,手缓缓落在他柔软的卷毛上。
只是最简单的触碰,甚至只是将最上面那层头发稍稍压下去了些,纪连一却得到了这些年从未有过的满足。
——
齐宥礼缓缓睁开眼睛,如黑色宝石的眼有些懵的瞧着近在咫尺的纪连一。
纪连一神色平静:“到了。”
齐宥礼这才逐渐打起精神,坐直身体,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一件大衣递了过来。
“病的再严重些明天就不用开店了。”
齐宥礼犹豫了瞬接过大衣:“今晚的事谢谢你,但一码归一码,之前的账我还是要跟你算的。”
“嗯。”
纪连一没有立即把车开走,他瞧着穿着自己外套的小狗一窜一窜的向街对面的小区跑远,那头卷毛被吹的张牙舞爪。
还不行。
还不到时候。
他还控制不了自己。
纪连一拿起手机。
小狗给他转了四百块。
应该是转错了,他想着收下了转账。
这么长,这不得夸死我[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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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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