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敢见了风!”说话的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应当是大夫。
徐应悟没空向他科普传统医学“发汗”理论的谬误,甩他一眼刀,不客气道:“你不来治,人还不烧!你走开吧!”
大夫“这,那”了半天,咳声叹气背着手走了。
“打盆井水来,给他擦手心脚心!”徐应悟使不动别人,只能推玳安儿,好在这小子不知为何对他颇为信任,得了令就往外跑,边跑边喊:“打井水!浸手巾!”外边几个小厮立时动作起来。
“应二叔,他爹热头热脑的,你这是作甚?”吴月娘端着主母的架子,沉着脸问他。
徐应悟不好驳她脸面,只好耐着性子解释:“再烧下去,怕要把人烧傻了,先降降热度,再论别的。”说着来到床脚,扯下西门庆两只袜套,要看他的“疮”。
果然,右脚掌下方贴着一块散发着辛辣臭味的黑色膏药。徐应悟一手按住他脚踝,另一手抠住膏药的边,用力撕了下来。西门庆疼得嚎叫出声,没被按住的那条腿在空里乱踹。
这哪是疮,红里带黄的一包脓血,分明是伤口感染了!
还没等徐应悟开口骂那庸医,潘金莲先急眼了,冲上来指着他骂道:“你个没根基的敲板儿蛮子,硬冲什么江湖郎中?不是你强拉着汉子捣鼓你那脏屁股门子,他也不至于惹恼了土地老爷,脚底下平白生出这邪疮来!你倒有脸……”
徐应悟比潘金莲高一头还多,他募地直起腰来,自上往下恶狠狠瞪着她,把她吓得立刻闭了嘴。
“你男人伤成这样,你都没察觉?这两日在你房里,你就没让他下过床?”徐应悟又把她堵得面红耳赤,她气得柳眉倒竖,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几个妇女赶紧上来拉的拉,劝的劝,强把潘金莲推出门去。
徐应悟冲吴月娘拱手道:“大嫂子信我一回。这不是疮,是脚底下割破了,伤口化脓,发烧也是因着这一样。眼下须得尽快清创,把脓血挤干净。横竖药石无用,不如叫我试试。”
吴月娘好歹有些见识,见徐应悟神色笃定,不像信口开河,一时也没别的计较,只得皱眉点了点头。
徐应悟得了大老婆首肯,立即转头吩咐下人们:“多打几壶烧酒来,取银针银勺、干净棉布,再烧一锅开水晾上。”丫头婆子们纷纷答应着往外跑,此时玳安儿正好提着桶冰凉井水进来。
徐应悟叫他们浸湿了手巾搭在西门庆额头上,又沾着冷水擦拭他手心。不多时丫鬟端着他要的东西进来了。
上高中时他因打篮球受伤,伤口感染过一次,胳膊肘上到现在还留着块疤。他依稀记得清创时要消毒好几道,然后刮脓。可他没亲手干过这活儿,只能凭常识操作,他强作镇定,深呼吸几次,抓住西门庆脚的手都在颤抖。可才用沾了酒的棉布擦到伤口边缘,西门庆便疼得两腿乱蹬,在床上狂扭。
这样不行,得把他控制住。徐应悟环视四周,丫鬟小厮们一个个都躲避他的眼神,直往后缩。西门庆平素在家里作威作福惯了,稍有不顺心便打骂下人,此时谁敢上手动他?几房妻妾更是一个比一个温顺柔弱,没一个能狠下心的人。
除了在外头撒泼那位。
徐应悟起身来到外间,冲着还在骂骂咧咧的潘金莲大喝一声:“潘六儿!”
“你奶奶在此!”潘金莲叉腰高声应道。
“我要给你男人‘刮骨疗伤’,你给我把他按住!”
潘金莲指着他正要骂,李瓶儿拽着她胳膊求道:“六姐儿,你快进去罢!咱娘母几个除了你,谁还敢动那魔星?他最得意你,就你能治得住他。”
这高帽子一戴,潘金莲顿时舒坦了,翻了个白眼,扭着腰走了进去。
于是潘金莲背对西门庆坐在他胯上,整个人扑在他左腿上把他死死压住,玳安儿勉为其难过来抱住他右腿,徐应悟钳住他脚踝,开始给他消毒。
西门庆活活疼醒了,睁眼看见潘金莲压在他身上,当即破口大骂:“怪小娼妇!再不从你爹身上下去,看我不扇烂你的批!把你卖到窑子里,叫那些泥猪赖狗摆弄死你!”
潘金莲气得伸手在他腿上一拧:“狗囚攮的混沌汉子,上赶着当王八的虾鳝货!你把我卖到窑子里,我便改姓你西门,卖批得的钱给你置块功德碑,叫你好生驼上!”
玳安儿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徐应悟从烧酒里捞出银针银勺,忍着恶心挑开伤口,把里头的脓浆腐肉刮出来,直到伤口只剩粉红的一个肉坑。
西门庆疼得遭不住,失心疯了似的高声叫骂,潘金莲也不跟他客气,两人越骂越脏,把外屋里站着的人都窘得待不住,纷纷捂着耳朵走了。
最后还得再消个毒才能包扎,徐应悟咬牙闭眼,横下心朝他伤口上浇了半壶烧酒。西门庆浑身一阵剧烈哆嗦,头一歪疼晕了过去。
西门庆苏醒时已是深夜。他一动弹,徐应悟悬着的心轰然落地,劫后余生似的趴在榻沿上大口呼气。西门庆烧褪了些,却还有些热度,哼哼着直喊疼。徐应悟拍拍他道:“快好了,快好了,再忍忍吧……”西门庆听到应二哥的声音,突然委屈得不行,两手拽住他胳膊牢牢抱在怀里,再不肯放。
徐应悟躬着身子待着不得劲儿,只得也上榻来,在他身边睡下。
清创那会儿徐应悟也出了一身大汗,此时汗褪了才觉出冷来,睡梦中他直往西门庆的热身子上靠,两人不知不觉抱成一团。天蒙蒙亮时他睁开眼,发现西门庆背靠在他怀里,两人腿弯折着贴在一起,他一只手臂还环着西门庆腰身。
大清早的,徐应悟又起了自然反应,尴尬得要死,刚想悄悄推开怀中人,就听西门庆说道:“应二哥,我脚上,一抽一抽的疼。”昨晚杀猪似的嚎了半宿,这会儿他嗓子都哑了。
徐应悟稍稍往后挪了挪,想躲开这过于刁钻的位置,可西门庆也跟着动了动屁股,追着他似的又给他压住了。再往后躲,可就得掉下榻去。徐应悟只得装不在意,伸手按按他额头:“伤口已处理干净,你也退烧了,料无大碍。疼个三两日,结了痂便能好了。”
其实昨天徐应悟心里也没谱,伤口感染化脓,在没有抗生素和破伤风血清的黑暗时代,是有一定几率救不回来的。好在这一时期西门庆身体素质应当不错,免疫系统还比较强悍,几个时辰就缓过来了。
此刻徐应悟心里踏实下来,不禁庆幸又后怕。全靠烧酒和蒸馏水搞无菌清创,可把自己牛逼坏了。他肾上腺素飙升,心口突突跳着,又很有成就感,心情委实不错,抱就抱一会儿吧。
“你踩着什么了?把脚割了都不叫人瞧瞧?不疼吗?”徐应悟问他。
西门庆轻抖一下笑道:“应二哥倒怨我?谁叫你把那悬玉环撅了扔我澡桶里。”
原来西门庆是被他撅断的悬玉环扎伤了脚!徐应悟“呃”的一声,懊恼得说不出话来。他随手一个动作,就害得西门庆到鬼门关前溜达了一圈。
给金瓶第一嘴炮小潘佩戴一枚小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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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刮骨疗伤大官人遭罪 脏话止痛潘金莲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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