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以身代罚

炎风离开以后,夜空中的那道身影缓缓降下。

他轻易便能感知到,几个极度危险的气息毫不掩饰地,往这个方向飞驰而来。

可他仍未逃离,反而在原地等着。

“妖族好不容易出的好苗子,可不能就这么损咯……小子,你可莫要让我失望啊。”

片刻后,四个杀气凌冽,身穿兽骨铠甲的青年到达此地。

为首的那人,目含繁星,丰神俊朗,手持一枚纹路繁杂的黑金令牌,声音如玉石般清冷道。

“见荒兽监令,异族跪地。”

他没有任何表情,一抚长袍,缓慢地跪在了地上。

为首之人继续道:“我问,你答。若有含糊,死!方才的火之道术,可是你所为?”

他默不出声,只是点了头。

“所为何事?”

“悟道,心有所感,便顺心而为。”

为首之人身后金光大作,七十道锐不可直视的金之道纹浮现,随后一把金剑飞出,毫不犹豫地斩断了他的左手。

“滋扰重大,死罪不逾,活罪当受。”

抛下一句轻飘飘的话以后,那四人转身就离开了。

只余下他,血流如注,满身落寞。一步一步的,被无尽迷雾吞噬殆尽。

妖族势弱,荒兽独掌天下,所有苦难不公,唯有打碎牙,往下咽……

玄易不知睡了多久,才悠然转醒。钻心的痛虽然还有,但已缓解了许多。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急迫地问身旁的启明:“启明爷爷,炎风他,可曾犯蠢?”

启明微笑着看他,说:“你都如此了,他要是还不替你出气,火之道岂不是白修了?”

他一时难以自禁,气息紊乱地说:“但那是荒兽!招惹了他们,炎风的生命就不再是自己的了!”

然后猛地冷静下来,手指狠狠地刺破了手掌,也毫不在乎。

“对不起,启明爷爷。我不是在跟你生气,我是在气自己,还是太弱了……以前的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母死去,现在的我,也帮不了炎风……”

启明安抚他道:“小玄易,你忘了我是命道修士吗?”

“您看到了什么?”玄易恭恭敬敬地问。

“有惊无险,且遇机缘。”

“那便好,那便好。”他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启明神情复杂地说:“先别高兴的太早。说说你的事吧,痛苦道痕我抹除不了,你的生命还牢牢握在曦雅手里。

解铃还须系铃人,要么曦雅主动解除。要么,她死……你的选择呢?”

他苦笑地回答:“这两个选择,我有得选吗?她若一死,荒兽监追查下来,无人能独善其身……”

“你怪我吗?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阻止她?你明知道,你的幻术能骗过其他人,却绝不可能骗过我。”

启明目光灼灼,仿佛能看透他的心思。

玄易正视他,毫不动摇地说出了心中所想。

“您本没有必要收留我们这些孤儿,可您最终还是做了,为我们提供了庇护。我不可能怪您。”

启明笑了笑,继续说:“我们命道修士,行事本就无常不定,不能以常理推之。

一件事情,若有利,则顺天而为;若不利,则激流勇进,逆天改命。

但更多的,则是晦暗不明。我们也未必能知道未来是好是坏。即便是那一位,也做不到全知全能。”

启明口中的那一位,玄易自然也听说过,并且是如雷贯耳,传说甚广。

那是荒兽族唯一的一位帝君,掌握九十二道命之道纹,这芸芸众生的命运,在他眼里,都堪称一览无遗。

(补充说明:20-39道纹为荒兽,40-59道纹为荒尊,60-79道纹为王者,80-89道纹为皇者,90-99道纹为帝君。100道纹为执道者。荒兽族一出生就有20道纹。)

“曦雅对你种下的痛苦道痕也是如此,我看不透。若是贸然阻止,之后会引起怎样的风波,便犹未可知了……”

就在这时,炎风匆忙地赶了回来,站在屋外喊:“爱哭鬼爷爷,我回来了!玄易醒了吗?”

启明说话被打断也不恼,索性打开门,把时间留给他们。只最后交谈了几句,便离开了。

炎风凑到玄易面前,高兴地说:“嗯,看脸色还不错。应该没有大碍了吧。”

玄易露出淡淡的笑,选择了隐瞒实情。“嗯,已经好了。你此行如何?”

炎风一五一十地讲述给了玄易,除了自己曾想自杀的那段。反正又没死,何必让他担心呢?

玄易沉吟片刻说:“你能无事,是有前辈替你挡了灾。炎风,莫要再莽撞行事了,你我都懂,荒兽是决计不可招惹的……”

“可关乎于你的事,我绝不可能退让!欺辱不会因忍受而消失,若不能彻底震慑她,你便会承受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炎风情绪失控地说。

玄易把手搭在他的后脑勺,一边顺毛,一边低声说:“炎风,谢谢你。但我也不想你出任何意外……”

沉默了几秒,玄易起身走出了房门,炎风连忙跟随着他。

“你不通幻之道,所以我为你制作了迷幻铃。现在看来,这还不够。那便只能让你随时感受虚幻与真实了。

欢迎你来,我的眼中的世界。”

参天的巨树,永世的黑暗,缠绵的迷雾,湿润的泥土,眼前的一切,全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淡金的流云,和煦不断的微风,空旷辽远的天空,以及,一轮近在咫尺的暖阳!橙红的日光照在身上,没有一丝炙热,却能直暖到心底。

光在玄易身上,清冷俊逸,恍若神明。

炎风对这发生的一切,适应得极快。没一会就能在天空中到处乱窜了。

他将手伸向太阳,惊叹地说:“这就是荒兽传说中的的太阳吗?但不是应该炽烈无比吗?就像个大火球。而且如果这一切是虚幻的,我为什么可以触碰不存在的东西?”

“因为这是我的想象,我不喜炽烈的太阳,温暖便足以。可以触碰的事物不代表就存在。触觉,也是会受到影响的。不仅如此,你还可以试试味觉。”

“是吗?”炎风好奇地咬了一口云朵。

“嗯,是甜的!”他惊奇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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