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李裕没有走。

他仔细地替顾渊上了药，又坐在床边给他按揉肿起的小腿。顾渊困了，一遍遍推着李裕，催促他快些回去。可李裕红着眼眶，一遍遍摇头。

顾渊终于耐不住睡着了。

李裕揉开了淤块，又取来冷水，用毛巾给顾渊冰敷。折腾了一晚上，可算是消了肿，他身上的伤看上去也没那么狰狞了。

顾渊在鸡鸣时准时醒来，揉着眼睛靠坐在枕边。当即被李裕吓了一跳，完全清醒过来，他拉开李裕的手，看着他通红的眼睛：“你就在这坐了一晚上？”说着，又拽李裕的手腕把人拉到跟前，在冷水里洗了毛巾敷到李裕眼睛上，半搂着人皱眉道：“你哭了多久……眼睛肿成这样。知道今天你要出门吗！”

李裕一夜没睡，当下头疼得厉害。他身上撤了力，完全靠在顾渊手臂上，长出一口气。

“知道。那能怎么办，就让你这一身伤躺在这儿？你知道我昨晚抱你过来，你冷汗把衣服都浸透了！”

顾渊沉默片刻，“多谢了，两次都是拜托你……”

“是怪我食言了”李裕打断他，“我说了要护着你的。”

“又怎么能怪你，就如今我们俩这境遇，最多算个相濡以沫。但我信你能办到，别太自责……时候也差不多了，你快回屋去准备。”

李裕掐着手指算时辰，当下距离春猎启程的吉时不过剩下几个时辰，他们还要先去武门前朝见圣上。他也不敢耽搁，嘱咐了顾渊几句，就道别离开了。

李裕来到大门口的时候李君山已经等在那儿了，他原本没有表情的脸在看到李裕的那一刻微微皱了一下，随即放下了车帘子，只叫快点出发。

一路行至武门前，车却忽然停下，车夫隔着帘子报有人拦车。李君山心中奇怪，又怕耽误了时辰引得圣上不悦，遂亲自撩开了帘子向外看。却见地上跪着一老一少两个女子，那姑娘一手搀扶着老妪的胳膊，一手拿着巾帕拭泪。老妪更是哭得身子都俯了下去，抓着姑娘的手不断颤抖。

李君山皱着眉，问道：“我乃朝廷命官，今日圣上春猎启程大喜之日，你们何故拦车啼哭！”

那对老少似是不敢抬头，只跪着喊冤。

后边车帘子一挑，李裕提衣摆下来。先是见过了父亲，而后来在那老妪身边：“婆婆若有冤屈何不去衙门禀明，何苦在这里为难我们。”

那婆婆见面前的年轻人态度亲和，胆子也大了一些，“草民那里敢碍着大人的眼，着实是可怜我这儿子死的冤，我这媳妇儿年轻轻的守了寡，我这老太太有冤也无处诉啊。”那老妪说着又是啼哭不止。

李裕上前一步搀起老妪，“婆婆还是起来讲话……那不如这样，婆婆把冤屈说与我，待我修书一封给这衙门知县。今日就要误了时辰，婆婆便先让我们走罢。”

那老妪颤巍巍的，点头道：“好……好。草民谢过大人……公子……公子引我见了车里的大人可好？”

李裕笑道：“婆婆这是不放心我啊。引您见了家严也好，只是婆婆要快些。”

“自然的……自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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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