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顾渊从前只见过一次，那是七年前了，他才不过十六岁。第一次见到了年仅十四的顾渊，可是他年纪那么小就饱读诗书。李裕记得，那天他听见了乐声。是极美的音乐，绕梁三日，婉转不绝。他不由得对抚琴之人好奇极了，也顾不得礼数，随着乐声到了一处屋前。

那间屋子修的也是极为简雅，用料和布局考究，摆设却极其简单。一看就是个淡性子之人的住处。

李裕敲了门，无人应答。他忍不住道了声抱歉，推门而入——乐声的确是从这间屋子中传来的，却见屋内窗边端坐着一位小公子，便是抚琴之人。只是……他所奏乐器，不是旁的，正是琵琶……

那小公子见有人进来了，不惊也不恼。他愣是稳稳当当奏完了一曲，这才止了琴声，抬头看向李裕：“这位公子是迷路了还是走错了？”

李裕见他主动说话了，也觉得冒昧闯入人家屋子不妥，脸一下涨的通红。他又是个不会撒谎的，便实话实说道：“不曾迷路，亦不曾走错。我适才听见了小公子的琴声，甚是喜欢，这才冒昧闯入。公子海涵！”

窗前坐着的小公子听完却笑了，“这有什么可恼的？承蒙你喜欢，我自然也高兴。敢问公子姓名？”

“李裕，叫我非池也好。”

那小公子笑得很温柔，“嗯，我是顾渊。今日一见便是缘分，交个朋友如何？既然你告诉了我你的表字，那我也告诉你，你可以唤我九渊。”

“顾九渊……你是顾家的小公子？”

“是比你小，可你也不必特意强调吧！”

“抱歉……但你知道我？”

“自然知道的，李太师之子嘛。”

……

两人在顾渊屋中谈了一下午，俱是相见恨晚，直到李君山派人专门找来，李非池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没想到，这一别，却是七年未再见。顾家出事之后，李裕担心顾九渊，也暗中派人去寻找过他的踪迹，可是一无所获，就好像这个人真的从世间消失了一样。

今日在自家前厅再见到他，李非池百感交集，不禁向前迈上一步，“九渊……”

顾九渊却表现得并没有李裕那么激动，他向后退了一步，微微颔首，“李公子。”

……

李裕越吃越觉得奇怪，一顿饭愣是吃的云里雾里。席间他几次想跟顾渊说话，人家都礼貌而疏离，好像七年前的事早已忘记了。他爹也奇怪，对待顾渊根本不像对待故人之子，倒像是……通房……

不对不对，这种感觉很奇怪，李裕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令他意外的是李君山让顾渊夹菜倒水时，他也没有拒绝，而是一一照做。虽然一脸不愿，但到底是顺从的。他那么高傲一个人……

饭后，李裕趁着仆从们整理收拾的空挡，单独找到刘管：这是他们家的管家，也是他爹最得力的助手，几乎是去哪儿都带着。对他家的事也自然了解最多。

“刘管，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在哪儿找到的顾渊？您跟我说说……”

“少爷啊，这事儿也怪……我们那天走路上看见一伙人在打一个人，还是个年轻的小公子。马车本来都走过去了，看着了他，老爷硬是让拐回来，要救他。救上来了一看才知是老宗正之子，你说说这……这要是传出去了说老宗正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独子在咱们府中，对咱们老爷影响得多大啊！”

“嗯，多谢刘管了。”

“欸！少爷！您多少劝着点老爷啊！”

李裕没再应声，转身大步流星朝着自己书房的方向去了。

他进了屋，仔细关上门，拿起纸笔刷刷点点写下一张纸条，“奇宏！过来……这个，带给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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