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儿气得心绞痛,羽儿瞧在眼里疼在心里。
两个老妈妈,四爷纵着,四奶奶敬着。
没脸没皮闹一回,便得四百两零花,这正邪不分的苦日子,到何时才是个头?
毛儿说得拐弯抹角,到底不尽兴。
今儿已把老东西得罪了,明儿尚不知怎么折磨她们,羽儿大声叫道:“孙妈妈、李妈妈根本没病,睁着眼睛说瞎话,就是不愿意伺候四爷!”
羽儿豁出去了,毛儿紧跟着拿出共赴黄泉的气势,“脏活累活都是咱们的,四爷一醒,妈妈们又来抢功,上赶着抢功,一大把年纪,也不臊得慌!”
除去苦与累,丫鬟们还漏了一个——厉害的玉颜小姐。
孙妈妈早让嫉妒冲昏了头,羽儿毛儿当着外人的面儿,三房的萱草还在呐,当着小贱人的面儿,乡下的泥腿子,揭她们的短。
孙妈妈、李妈妈几时受过这等窝囊气?
从前日子,玉京院里,老两个要谁活谁就活,要谁死谁就死,四爷都听她们的。
几天没进院,迎了个假冒的四奶奶进门,一个个按耐不住,全当有了新靠山,全然不听话了,各个架枪带棒,黑天了!造反了!
孙妈妈当即起身,一巴掌甩在羽儿脸上,毛儿也不肯放过,又挨了一巴掌,萱草是三奶奶的人,孙妈妈即便发疯,到底不敢真打,只敢推一把,那看热闹的钱嫂子,可没人护着,孙妈妈照打不误。
啪啪两巴掌,打得尽兴。
厨房叫钱嫂子管着,一盆盆涨死老鼠的油水,孙家的、李家的捞不着,怎不怀恨在心,早八百年,就与钱嫂子交了恶。
富贵人家,爹娘兄弟,夫妻子女都是假的,唯有银子是真的。
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孙妈妈打遍屋里丫鬟。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拍拍打打终于唤醒了鳞儿。
泼妇骂街,母大虫发飙,恋笙再也忍不住,进而出言嘲讽,“这就是大户人家的规矩?”
“我当这玉京院是玉楼宫阙,原来还不如田间地头……”
元昭在内听了,咽下一口气,他教恋笙规矩礼仪,诱她当富贵乡的四少奶奶。
两个奶母毫无体面优雅,恋笙如何信服?
一时笑容尽失,恋笙一语点醒梦中人,两个老货,把他的脸面踩在地上,丢了干净。
胡乱一搅和,四爷在四奶奶面前叠垒的高高在上,轰然倒塌。
孙妈妈李妈妈哪里晓得,她们的假儿子,素来阴狠纵情的四爷,如今又要脸了,要在自己女人面前不丢份了,稀奇。
四目相对,瞧着这张熟悉的脸,孙妈妈想起往日受的气。
楚玉颜那个贱人,孙妈妈恨得牙痒痒。
新娘子换了人,从前受的气,丢的银子,玉颜抢去的,孙婆子要从这贱人手里讨回来。
一个乡下丫头,元家明媒正娶的四少奶奶。
明媒正娶又如何?孙妈妈就是要打少奶奶的脸面。
老婆子收了怒意,两足踱步,忽而转为轻蔑之态,“我们元家是不懂规矩,到底,比你们楚家好些。”
“你们楚家拿了我们家一大笔彩礼,转手送来一个冒牌货,啧啧啧,还说什么书香门第,真真笑死人了!”
婶婶大姐有错,恋笙与前者同罪,目下,恋笙已认错,在玉京院里吃苦受气就是恋笙的福报。
那元昭听了,却有些心于心不忍,恋笙做事是没章法,胆大妄为又稀里糊涂,嫁进元家也是为了银子,不是为了他元昭。
她孝心至纯。
倘若,楚家日子再艰难些,卖身救母,恋笙也做得出,恋笙可比元家所有人都赤忱些……
此刻想要出声制止,恋笙却道:“原先我想不明白,今儿见了两位妈妈,我倒是看明白了,大姐姐弃四爷不顾,这里头,想是有妈妈们的一份功劳!”
萱草忍着不笑,四奶奶看着呆楞,却是个伶牙俐齿的,孙妈妈有理也说不过。
好一张利嘴,对着冒牌货,孙妈妈张嘴辱骂,“小娼妇,畜生成了精的烂货,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孙妈妈说话不干不净,恋笙绝不饶她。
“妈妈嘴里不是淫就是娼,我这不作妓不作娼的,是万死也说不出那等粗话,妈妈年轻时莫不是为淫为娼,听得顺耳,再改不过来?”
金乌村,不识字的老公公老婆婆也不说这浑话。
元昭听了一笑,王弟跟着笑,四爷眼一横,小子立即收了笑。
“少装干净人,你们姐俩一路人,我瞧着,你早晚也是个红杏出墙的货!”李妈妈帮衬着孙妈妈。
话赶话,不经意赶到元昭心里,恋笙不是玉颜。
若是大难临头,玉颜必定红杏出墙另觅靠山,恋笙这傻妹,说不定卖身救夫也未可知,这便是楚家姐妹的区别。
话落到恋笙耳里,可了不得了。
亲戚借钱是情分,不借也是应当的,婶婶和大姐,恋笙没理由记恨,也不会去记恨。
大姐长得漂亮,恋笙有七八分像大姐,恋笙也漂亮。
姐妹俩都是十几岁的姑娘,姑娘家爱美爱俏,要和姑娘家带一样的头花,穿一样的衣裳,是人都会在心里嘀咕两声。
漂亮的物件只能有一个,人也一样,更别提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容。
大姐,没欺负过恋笙,往日见了恋笙,也只叫恋笙滚得远远的。
恋笙瞧不惯大姐,说起大姐的坏,也只说大姐贪心。
大姐如愿嫁去金家,恋笙还想着去探望,思来想去,只怕大姐嫌她丢人,今儿见元家一堆烂摊子事,金家更是富贵,想必糟心事也不会少。
恋笙怒道:“我大姐再不好,四爷说得,老爷夫人说得,元家人说得,你们做奴才的,就是说不得。”
她与玉颜到死都是姐妹,外人面前是要尽力维护的。
元昭听了无奈,傻妹就是傻妹,被卖了还替人说好话。
“你们讨不到我大姐的好,偏要往她身上凑,不敢与我大姐算账,便来欺负我,我虽不及我大姐,到底不容你们张狂。”
恋笙的话说得太对,太毒,直气煞人也。
一巴掌落下,恋笙惊呼,“虫儿……”孙妈妈的巴掌,虫儿替她挡了。
“小贱人,你帮哪头的?”孙妈妈指着虫儿大骂一声。
正要大发雷霆时,里头四爷叫饭,鳞儿起身,孙妈妈暂抛怒气,带着李妈妈往屋里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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