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绥第二天真的去了动物园，他想不出其他适合游玩的地方。

盛兮对动物园里的大熊猫挺感兴趣，隔着玻璃看了很久。

“你说它们为什么喜欢吃那么硬的竹子呢？”盛兮好奇道，“能消化得了吗？”

“喜欢吃是因为习惯，它们的消化率并不高，”路绥望着正在啃竹子的一只熊猫说，“另外，它们也很聪明，会剥掉外层，只吃里面嫩的部分。”

“这样啊，”盛兮笑了笑，“你懂得好多。”

路绥没说话，这些年里，为了解答幸年的各种疑惑，他确实了解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

想着幸年，路绥在脑中唤了他一声。今天刚到熊猫馆，他就把幸年唤醒了，幸年应该是在的，只是一直没有说话。

在他唤过之后，幸年也没有出声，路绥便又叫了他一次。

“你就不能让我安静看会大熊猫吗？”幸年总算开口了，带着些装模作样的无奈，像是个在模仿大人的小孩。

路绥轻笑了下，他双手插兜，姿态放松地站在玻璃墙边，周围挤满了吵嚷的小孩子，可他却浑身透着股遗世独立的感觉，好像周围的一切都离他远去了。

旁边的盛兮听到他的笑声，转过头去，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那一瞬间，他觉得眼前的Alpha很远。

压下心里的失落，盛兮问他：“你在笑什么？”

路绥意识到刚刚做了什么，镇静地收敛了神色，“没什么，熊猫挺有意思。”

盛兮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

“笨蛋路绥，你要被发现了。”幸年在他脑中吐槽。

“幸灾乐祸，”路绥评价道，顿了顿又问，“一开始叫你的时候，为什么不说话？”

“我不想打扰你们啊，”幸年悠悠道，“你平时老是说你们人类怎样怎样，那我就只能好好学了，你在忙的时候我就不能打扰，不对吗？”

该学的不学，路绥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我说那种话的时候，是因为你在谈些少儿不宜的事，其他时候没有怪过你吧？”

幸年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好吧，但我不是小孩，你也不是了。”

“大人也不会随便谈论这些，”路绥试图跟他讲清道理，“在这方面成熟一点，其他时候做你自己，可以吗？”

“我凭什么听你的。”幸年有些不满地嘟囔道。

路绥沉默片刻，知道这个问题是无解了，只好妥协：“那就按你自己的方式来，但是不用躲着我，不要不出声，好吗？”

他没告诉幸年的是，当他呼唤幸年的名字却得不到回应时，心里会有些慌。他很怕哪天幸年真的不见了。

“知道了，就是我想怎么样都行。”幸年轻飘飘地说。

身旁正好有几个小孩子跑过，路绥一分神，没怎么考虑他的话，就不假思索地“嗯”了声。

这时，盛兮叫着他离开，路绥和盛兮一起转身，而在他的脑海里，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猛不丁地响起。

“那你晚上回去做很舒服的事给我看吧！”

路绥脚步一顿，随即严肃了神色，“幸年。”

作弄得逞的幸年开心地笑了起来，像个调皮的小孩子一样。

“怎么了？”见他没跟上，盛兮转过头来问。

路绥轻咳了一声，“没事。”

走到熊猫馆出口时，路绥发现这里新增了礼品店，还张贴了熊猫造型的雪糕海报。他问幸年想不想吃，幸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于是路绥叫住盛兮，两人一起进了礼品店，出来时手里各拿了一只可可爱爱的熊猫雪糕。

“路绥，你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盛兮边走边打量着他，眼里带着一丝丝好奇和探究。

“哪里不一样？”路绥撕掉外面的包装，给幸年看圆墩墩的熊猫。

“你们Alpha一般不会喜欢这种可爱的小东西，”盛兮抿了抿唇，“你是因为别人才喜欢的吗？”

路绥发现这个男生挺敏锐的，虽然他猜得并不准确。路绥确实不喜欢，他只是为了买给幸年看。

“可能我是例外吧。”他避重就轻地回道。

幸年已经看完雪糕了，在催促着他吃掉，他咬掉了整个熊猫脑袋，惹得幸年惊呼一声，骂他凶残。路绥忍着笑意，外表看上去冷静如常。

盛兮问不出什么话来，无奈地撇了撇嘴，“好吧。”

从熊猫馆出来后，盛兮翻着手里的地图，想找海洋动物区，这时路绥说：“跟我走吧，海洋馆离这边很远。”

“哦。”盛兮合上了地图，地图是他特意买的，结果貌似用不上，他身边这位就是最好的导游，盛兮好奇道，“你经常来这里吗？”

路绥淡淡地“嗯”了声。

“感觉你一直在刷新我对你的认知，”盛兮感慨道，“这种地方只有小孩子才会经常来吧。”

路绥轻轻笑了下，“你说的没错。”

幸年听出他是在笑自己，气呼呼地哼了一声。

盛兮眨了眨眼睛，“你承认你是小孩子？”

“不是，”路绥想了想，巧妙地回道，“我的意思是，我小时候经常会来。”

盛兮被糊弄住了，“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快到海洋馆时，两人路过一处洗手间，盛兮想进去一下，就让路绥先在附近逛逛。

路绥没走，在原地等着他，不过无聊之际还是环顾了一下四周，也正在这时，他看到了不远处的两栖爬行馆。

幸年比他先看到了，这时笑着问：“我们去看青蛙好不好？”

“不去。”路绥果断驳回，几乎对幸年有求必应的他，很少露出这样冷酷无情的一面。

幸年看热闹不嫌事大，继续笑着劝他：“去嘛去嘛，新添了箭毒蛙，我还没有看过。”

路绥也看到路口张贴的海报了，放大版的蓝色青蛙鼓着眼睛面对镜头，要多怪异有多怪异，只是看一眼就能让人汗毛直立。

“你已经看到它的照片了。”路绥还是站在原地，并且没再看那张海报。

“可是我想看真的，”幸年是真的好奇，不只是为了吓唬路绥，他放软了声音，近乎撒娇地说，“进去看看好不好？求你了。”

路绥受不住他这样，还是心软了。他给盛兮发了条短信，就朝两栖爬行馆走去。

蛙类的动物路绥一向难以接受，这种动物身形怪异，有的还长满斑点或疙瘩，每每看到他都会一阵恶心。

初中时，生物课本上有小蝌蚪变成青蛙的过程图，路绥险些把那一页撕掉，考虑到另一面还有其他内容才作罢，只把青蛙部分用纸贴住了。

这种厌恶和恐惧不知所起，总之不知不觉间已经刻在了他的内心深处。

一进展馆，那种不适感迎面袭来。其他的两栖爬行动物，路绥虽然不怎么害怕，但也绝不可能喜欢。

幸年其实也不喜欢，但他好奇心强，没见过的就想看看。

为了满足他的好奇心，路绥硬着头皮走在里面，目光从一只只动物身上匆匆掠过。

馆里有许多小孩，他们兴致勃勃地趴在玻璃上，睁大眼睛望着里面奇形怪状的东西，看上去喜欢得很，有的甚至吵嚷着让爸妈买一只回家养，路绥听到后皱了皱眉。

“你看，你还不如人家小孩胆大呢。”幸年乐呵呵地笑着说。

他也很意外路绥会怕这种动物，起初是不知道的，直到某天发现路绥每次带他来动物园，都不会进这个馆，才开始觉得奇怪。

一番追问后，路绥向他坦白了事实。幸年当时很惊讶，路绥连凶猛的狮子都摸过，到头来却会怕这种小小的生物。

“嗯。”对他的玩笑，路绥也不争辩，只是继续四处走动着，找幸年要看的箭毒蛙。

“路绥，右边这个还挺可爱。”幸年突然道。

路绥转头看向右边，猝不及防地跟一只蓝色青蛙对视上，那蓝蛙的身上还有黑色的斑点，正是他在寻找的箭毒蛙。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同时生理性地感到反胃。

幸年得意地笑了起来。

路绥定了定神，说：“幼稚。”

幸年继续笑，又多少有点内疚，所以边笑边问：“我是不是很坏啊？”

路绥无奈失笑，上前一步，敲了敲面前的玻璃，里面的青蛙被吓得蹦到角落里，他看着青蛙，在脑中对幸年说：“知道就好。”

其实他对幸年的淘气已经习以为常了，而幸年也挺好哄，一个玩笑就能让他开心不已。

盛兮赶到两栖爬行馆中间时，正好看到路绥站在一个玻璃箱前，嘴角带着莫名的笑意，神色几乎称得上温柔。

对着一只丑陋的箭毒蛙露出这样的表情，画面诡异到了极点。盛兮几乎立刻就意识到，他一定在想别的什么人或事。

原来这个矜傲的Alpha，这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男生，也会露出这样的一面。

听说路绥有喜欢的人时，他并没怎么在意，这个Alpha看上去不解风情，或许他连什么是喜欢都不知道。

可是看到他露出那样的表情后，盛兮才发现自己错了。

路绥他并不是不懂温柔，只是不会轻易外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