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检结果次日才出,结束后路绥先带幸年去吃了个早饭,然后送他去上学。
早高峰已经过去,路上不算堵,不多时,车子就抵达了幸年平时出入的校门口。路绥把车停在路边,转头对幸年说:“今天我就不去蹭课了,等你放学的时候再来找你。”
“哦。”因为那会的事,幸年一直不怎么敢看他,这时才瞄了路绥一眼,“你忙你的吧,我自己回家。”
路绥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不忙,而且我晚上也得过去,不是吗?”
幸年想起了两人的约定,晚上他还要借用路绥的信息素,“那,那你看着办吧。”
路绥沉默片刻,看似很大方地说:“你如果觉得不合适,我就不去了,你买人工信息素也可以的。”
幸年又看向他,扯了扯嘴角,说:“为什么我觉得你的话不太可信呢?”
路绥轻声笑了,“说明你了解我。”
幸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近来路绥总是这样,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让他心乱,然后又恢复一本正经,让他觉得自己多想。
这个人,他越来越看不懂了。
犹豫了一会后,幸年看着路绥的眼睛,认真道:“路绥,我觉得你最近很奇怪。”
路绥回视着他,眼眸深得仿佛内有暗海,“哪里奇怪?”
“你有时看起来很正经,有时又会开玩笑,刚刚在洗手间里,那样的情况你都很淡定,可是你又留着我的照片。”幸年说到这里,赶忙补充,“我不是故意偷看的,只是不小心看到了,你……你要是生气的话,我现在跟你道歉。”
“不用道歉,”路绥放柔了声音,“永远不用跟我道歉,幸年。”
幸年犹疑地看着他,“你不像这么没有原则的人。”
路绥微微笑了笑,“对你是的。”
幸年一愣,心又被那种酸酸涩涩的感觉斥满。
“扯远了,回到你刚刚的问题,幸年,有些实情你并不知道,”路绥往他这边靠了靠,眼里是不容置疑的认真,“你说我在洗手间里很淡定,那是假的。”
“你当时应该很紧张,如果你不那么紧张,如果你更仔细一点,你会发现你身后的人,释放的信息素更浓了一点,也许还会发现,他的呼吸不那么平稳了,当然,还有些反应藏在衣服里面,那些你就更看不到了。”
幸年呆呆地看着他,语言功能像故障了一样,他说不出话来。
而路绥,似乎也没有希望他回应什么,继续从容不迫但认真有力地往下说:“给我个机会吧,幸年,追你的机会。不管再久,哪怕追一辈子也可以,只要你不再推开我。”
“我……”路绥的一番话掀起了惊涛骇浪,幸年的心就像海中的小船,为此剧烈摇摆,不能停下,“你让我想一想,好吗?”这是他能想出的最合适的回答。
“好。”路绥用很温柔的语气答应了他,那副样子有一种特别能蛊惑人的气质,以至于幸年不敢再跟他对视,也不敢再停留了。
“那个,我,我得去上课了。”幸年目光闪躲地说。
“去吧,”路绥眼含温柔地看着他,“下午我再来找你。”
幸年没再说话,匆匆忙忙地推开车门,逃了出去。他甚至没敢回头看一眼,一路小跑着进了校门。
这一路魂不守舍,来到教室后,幸年随便捡了个位置坐下。他的怀里抱着书包,幸年把脸埋进书包里,叹了口无解的气。
“幸年?”
左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幸年转头,目光对上一双桃花眼。
“怎么了吗?”方晏停歪了歪头,嘴角带着笑意,眼里却是顾虑。
这学期开学后,幸年没跟他说过几句话,也没有单独跟他坐到一起过。该保持的距离两人心照不宣,不该有的接触两人一概避免,今天纯粹是没有留意。
“没事。”幸年微微笑了笑。
“那……我换个位置?”方晏停作势要收拾起课本。
幸年自然不能赶人家走,想了想还是说:“没关系,就坐这里吧。”
方晏停又将课本放下,打量了幸年一会,问他:“心情不好?”
“没有。”幸年又否认了,然后就不再看他,顾自把上课用的东西都从包里拿出,一样一样地摆到桌上,动作慢腾腾的。
方晏停观察了他一会,试探着问:“不是跟那个Alpha有关?我看到他昨天来找你了。”
幸年正在翻书的手停顿,缓缓地转过头,却没说话。但方晏停已然明了,神色郑重了一些,“幸年,虽然这句话好像不该由我来说,但我确实不太理解你的坚持,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考虑那么多做什么呢?”
幸年理解,方晏停确实是这种性格,但他不是。或许是受路绥的影响,他没法不多考虑一点。而且,在事关路绥的事上,他最相信的人永远是路鸿渊。
“我……再想想吧。”幸年迟疑着说。
方晏微笑着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这节是今天的最后一节课,下课前幸年收到了路绥的消息。路绥说快到他的学校了,一会送他回家。但幸年今天下午就一节课,不想那么早回去。
[我想去图书馆待一会,你不用接我了。]
发完消息,幸年继续听课。不多时,路绥回复道:
[我陪你去图书馆]
幸年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他知道,就算不答应也没用。路绥认真起来的那股赖皮劲,他不是没有见识过。
离婚一场,似乎什么也没改变。
最后,两人约在幸年常去的图书馆见面。幸年到得早一些,便坐在前面的台阶上等着路绥。
台阶很高,他坐在最上方,周围视野开阔。正好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热烈的光线晒得人有些睁不开眼,他闭上眼睛,以手支颐短暂地休憩。
直到手机叮了一声。
是路绥的消息,路绥给他发了张照片,说:
[看到你了]
照片拍的是图书馆正面,巍峨的建筑,长长的台阶,上面的幸年只是个模糊的小人,看不清脸,也不知道路绥是怎么认出的。
幸年抬头,前方主干道上行人三三两两,他很快辨认出了路绥的身影,尽管路绥的脸也根本看不清。
路绥走到台阶下时,有几个女生围住了他。他们说了些什么,路绥还指了指上方,然后那几人就离开了。
等他走到幸年跟前,先跟幸年解释了几句,说那几人是来要微信的,他没有给。
幸年无奈地叹了口气,“我都没有问你,你不用解释这么多。”
路绥笑了笑,有点幽怨地说:“让你吃个醋可真难啊。”
幸年不想跟他继续扯皮,推了推他的肩膀说:“走了。”
来到图书馆,两人仍旧是上了二楼,各找了本书,在阅读区坐下。这次没有对面而坐,两人坐在一排,幸年在右边。
路绥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小盒东西给幸年,是幸年昨天要的笔芯。
“这么快就买到了?”幸年有点意外,接过来看了看。
路绥轻轻“嗯”了声,没告诉幸年,早在给他准备生日礼物时就买好了。因为看到幸年将这支笔用得很仔细,路绥那时便猜他会想要替换芯。
幸年没多想,开心地道了声谢,就把东西收好,开始专心看书了。
两人今天看的都是古书,有些晦涩,幸年看了一会就开始打瞌睡,最后干脆趴了下来。他趴在桌上,用手戳了戳路绥的手臂。
“我想睡会,要是五点还不醒,你就叫我下好吗?”
路绥知道他昨晚睡得不踏实,今天又一早去体检,应该是有些乏了,“睡吧。”
幸年安心地闭上了眼,平静地沉入梦乡。
旁边的路绥却逐渐不平静了,幸年闭上了眼,他就忍不住地去看幸年。
两人的位置靠近窗户,温暖的阳光照在幸年脸上,将他白皙的皮肤映得格外晶莹透亮。大概是有些热,他的脸上还带着一点淡红,像水蜜桃一样。
他看上去睡得很沉,是做点什么都不会被发现的那种。在路绥内心的阴暗处,那股偏执的**在疯狂生长。
所以他伸出手去,握住了幸年搭在膝盖上的左手。而这还不够,他又将手指塞入幸年的指缝,和他十指相扣,就像在电影院里时那样,只是这次不用松开了。
临近五点,幸年还没有苏醒的迹象,路绥轻轻把手往回抽,结果他一动,幸年的手臂就垂了下去。路绥瞬间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盯着幸年的脸,几秒钟后,确认幸年没有醒来,他才松了口气。
他晃了晃幸年的肩膀,幸年很轻地哼唧了一声,睁开眼来。
“五点了吗?”
“快了。”路绥轻声道。
幸年耷拉着眼皮点点头,直起身,缓慢地伸了个懒腰。衣服下摆被他的动作带起,露出细细的腰,在幸年没有留意的地方,路绥凝视着那片晃眼的白,目光暗了暗。
两人还了书,一块离开图书馆。幸年边走边活动着手指,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左手有点不舒服,指关节莫名地有一点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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