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晏希猛地睁开眼,手指紧紧捏住木桶的边缘,“什么时候的事?”
京晁擦着满头的大汗:“听小亭子的意思,楼公子估摸着走了得有一两个时辰了。”
“会不会是小亭子弄错了?”晏希回想起今日在茶楼谈判时的种种细节,并未找出任何破绽。
除非……
那楼栩先前只是假意迎合,为的就是降低晏希的戒心,好增加自己逃跑的胜算。
倒也的确如楼栩所料,签了那纸契约之后,晏希确实已经松下劲来。
一山还有一山高,任凭晏希如何自诩聪明,竟还是被那楼栩给摆了一道。
“不会,听客栈的掌柜说,这两日楼公子的房间总是翻箱倒柜的,就没有消停过,恐怕是早就拿定主意要跑了。”京晁否认道。
“嗬,他倒是演得有模有样。”晏希轻轻叹了一口气,原本坐直的身子,又重新倚在了木桶边缘。
“小姐,你嘴里在嘀咕些什么呢?”京晁早已急得跺脚。
对于未来的姑爷连夜跑路这件事,她可比自家小姐要着急上心得多。
“没什么。”晏希重新闭上了眼,还想继续将这个热水澡舒舒服服地泡完。
可惜,水已经凉了。
“小姐,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还不赶紧派人去把楼公子追回来。”京晁见晏希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急得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追?现在追还有用吗,人家都已经跑了两个时辰了。”晏希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从泡澡的木桶里跨了出来。
京晁生怕晏希着凉,赶忙找了件浴裙给晏希披上。
“那怎么办?”京晁的脸皱作一团,甚是苦恼。
“放心,我知道他要往哪儿去。毫无准备,即刻就急急忙忙地追过去,只会空手而归。”晏希镇定自若地将里衣、外衣一件件穿上,似乎并未把这事当成天塌下来的大事。
“小姐,你真厉害,怎么这都能猜出来,我就猜不出来……”京晁挠了挠头。
晏希轻轻敲了敲京晁的头:“我问你,若是我在江东受了委屈,好不容易寻了机会逃出来,第一个地方会往哪去?”
“自然是回江南呀,要是在江南,还有谁胆敢欺负小姐,那简直是不要命了。”京晁灵光一闪,顿时捂住了嘴,“所以,楼公子他……”
“不错,定是回他江东老巢去了。所以我现在追去也没用,那是人家的地盘。”晏希摊手。
京晁很替晏希不值,气得牙痒痒:“这楼公子也太可恶了。明明已经与小姐签好了契约,竟还如此不守信用。”
“嗯,确实可恶。”晏希一声浅笑,露出一排莹莹皓齿。
“小姐啊,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呀。若是这事被那帮讨厌鬼知道了,肯定又要找新的法子刁难你了。”京晁哭丧着一张脸。
晏希眼见京晁一副要哭出来的可怜模样,安抚道:“放心放心,没什么大不了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你家小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快去,把接亭叫到书房去,就说我在那里等他。”
“小姐这是有主意了?”京晁闻言,不再哭丧着脸,眸中立马闪出精光。
“快去吧。”晏希却不多说,只是摆手示意她赶紧离开。
好容易将京晁打发走,愁云才总算攀上了晏希的面容。
若楼栩离了江南,那她可就几无胜算了。晏家的势力再大,手也伸不到江东去。
若无贵人相助,此次恐怕只能跌倒认栽了……
晏希向前踱了两步,望向窗外的夜色。
今夜正是月黑风高之际,无月可望,无景可赏。
晏希一时气闷,半点也无了赏花赏月的兴致,大步流星地朝书房去了。
待步入书房时,接亭已在屋内恭恭敬敬地候着了。
“可曾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晏希径直走向桌案,掏出纸笔,一边写一边问道。
“楼公子已离去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我们的人紧赶慢赶,也没有寻得楼公子的踪迹。不过,倒是在郊外发现了汪公子的马车……”接亭回道。
“想来那汪公子与楼公子情深义重,到郊外为楼公子送行,倒也不足为奇。”晏希埋头,奋笔疾书。
“想来也是。否则这夜深人静的,汪公子跑到郊外去做什么。不过,依汪公子回城的路线来看,楼公子应是连夜赶回江东去了。”接亭细细分析道。
“意料之中。”话音刚落,晏希手中的笔也停了下来。
接亭见晏希并不着急,试探性地问了句:“小姐意欲何为?”
晏希并未接话,只是将方才写好的书信拿起来,默读了几遍,确认无误后,才签上了落款,盖上了盖印。
“收拾收拾行囊,我们明日启程到江东去。”晏希细细地将书信叠好,置于信封之中。
“到江东去?”接亭有些许诧然,“江东可不比江南。那可是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江东人仗着有钱,给朝廷的赋税丰厚,心气都比别地儿的要高些。小姐这般贸然过去,是要吃闷亏的。”
“你说的我都明白。但事已至此,难道半途而废不成?若非我到江东去,把未来的夫君抢回来,这婚事便结不成。”晏希眸色渐暗,麻利地给手中的信件盖上火印。
而后,便将信件递给了接亭:“你替我将此信送出去。一定是你亲自送,旁人我不放心。”
接亭见状,大惊失色:“这是……”
晏希眼神十分坚定:“去吧,时间紧迫,务必在三日之内送达。”
“可……”
“我相信无论从前发生什么事,他还是会帮我的。”
“是。”接亭不再多说什么,接过信件后便立马窜出了门外,按照晏希的吩咐,送信去了。
晏希虽表现得胸有成竹,心中却是没谱。自打发生三年前那件事后,晏希便再也没有去看望过那个人,甚至还刻意地与他断了联系。
也不知如今贸贸然地有求于他,那个人,究竟还愿不愿意出手相助……
一夜无眠。
天还未亮,晏希便伴随着京晁的催促声,钻入了前往江东的马车。
此次一去,没个十天半月的,恐怕不能回来。
也不知她不在的这段时日,族里的叔伯们又要给她准备些什么样的惊喜。
临行前,晏希掀起了马车的车帘,望向晏府门前的那块牌匾,幽幽地吐了一口气:“走吧。”
去江东的路,可不算太平。
一路上,晏希一行人先是因一场突如其来的洪灾,停了个两三天,又因着银河倒泻的暴雨,停了半日,待赶至江东时,已是五日后了。
连着几日赶路,晏希吃不好,睡不好,气色很是不佳。
况且脑海中总有几番停不掉的思虑,令她的身子,也连带着消瘦了几分。
这江东城果然是人丁兴旺的大城。方一入城,即便是靠近城门的城郊,人声鼎沸的喧闹之声,也能即刻传入晏希的耳朵。
要她说,江东的繁华热闹程度,甚至可以比肩皇城。
京晁亦是对江东颇为好奇,一入城门,便立马掀开了马车的车帘,小小的脑袋也即刻钻出了车窗去,好奇地看着窗外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
横竖已然入城,不再需要赶路,晏希便也由着京晁,嘱咐车夫一路上缓缓而行,让京晁看个痛快。
晏希不时地也会往窗外看上一眼。若是看到什么感兴趣的,便吩咐京晁替她买上一些。
“浅浅,你看这个好不好看?”一声熟悉的男音传入了晏希的耳膜。
原本正闭目养神的晏希,缓缓睁开眼,并将自己这处的车帘掀开了一个小角。
“车夫,靠边停一会儿吧。”晏希吩咐道。
京晁闻言,靠了过来,也往窗外望去。
这一望,京晁险些惊呼出声。
这不就是她们历经艰难险阻,山长水远地跑到江东来,要找的那位未来姑爷吗?
没料到竟然就这么巧,在大街上碰见了,还是跟一个女子在一起……
“小姐,这……”京晁还未说完,便被晏希堵住了嘴。
京晁大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大气也不敢出。
“嘘。”晏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待京晁点头后,才将捂住京晁嘴部的手松开。
“嗯,还是欠缺了些。靛色不够重,花瓣也不够饱满。”窗外与楼栩站在一旁的女子回道。
“浅浅,你要求也太高了。连那些有名铺子的簪子你都不喜欢,这路边摊的你可就更加看不上了。我说不来,你偏要来。要我说啊,我俩就是在这浪费时间。”楼栩无奈地摇了摇头。
“簪子不分贵贱,只分匠者是否用心。用心所做的簪子,即便用料平价,亦能呈现精品。”女子反驳道。
晏希在暗处,始终默默地注视着二人。她只觉得此女声音清润,气质娴淡,又清冷疏离,宛若林间清流,又如山巅白雪。
倒是世间难得的佳人。
楼栩站在她一旁,虽说稍稍被夺去了光华,倒也是般配的一对。
“好好好,你说如何就是如何。”楼栩举手投足之间,对此女尽显宠溺。
“栩哥哥,我们再去那边看看吧。”只见女子牵起楼栩的手,往另一间铺子去了。
晏希见二人已然走远,便索性也将车帘放了下来。
京晁却不依,又将帘子拨开,恨不得把头也伸出窗外去。
“小姐,这不是捉奸现场吗,你怎么无动于衷呀。”京晁急得直锤大腿。
“捉什么奸,我跟楼公子尚且一点名分都没有。”晏希无所谓地摊摊手。
“你们不是签了契约吗,你到楼家去评个理去呀。小姐舟车劳顿地跑了一通,凭什么楼公子就能在此若无其事地风花雪月。”京晁越发愤懑。
晏希却不理会:“车夫,启程到别院去吧,我累了。”
“小姐,你这……”
“放心,好戏还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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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千里追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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