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一月当晚就决定翻开那本书看一看。

回去后早早就上了床，没想到周末忘记给台灯充电，灯闪了两下，就彻底罢工了。

她只好把希望寄托在葛小卉身上。

天气一冷，校内精品店的小超市老板就开始开拓新的业务，出售毛线和竹签，并现场教授织围巾技巧。

盛一月拿着那本大部头爬到葛小卉床上的时候，她正在认真地勾着线。

“让朕看看，朕的葛妃又在给朕准备什么惊喜了？”

葛小卉头也没抬：“想什么呢。”

盛一月仔细看了一下，看颜色和款式，推测是给男生的。

于是她眯着眼睛笑问：“给于洛？”

“嗯，听他朋友说他马上要生日了。”

天气一天天变冷，各个老师留下的课程作业也日渐增多，于洛打球的日子也从从前的每天一次变成三四天才一次。而且开学后的老师不是你拖堂就是我拖堂，导致葛小卉的送水计划一再搁置。

织围巾计划也就应运而生了。

葛小卉勾了一下针脚，这才抬头看了盛一月一眼，看到她手中那本厚厚的英语书，难以置信道：“你要看书？”

“别提了，”盛一月随手翻了一页，叹气道，“我那个奇葩同桌给的。”

“你知道他说什么吗？”盛一月语气里面带着点义愤填膺。

“他说让我先看看，不然以后没法交流。”

葛小卉又搭了根毛线上去，扯着眼皮看了一眼，只觉得封面上那几个英文大字晃得她头疼。

“啧。”她撇了下嘴。“我看他长得不像能说出这种话的人。”

盛一月回答：“人不可貌相。”

葛小卉：“确实。”

盛一月随手翻了两页：“你准备什么时候送？”

葛小卉咬了下线头：“月考之后吧。”

盛一月点头：“月考之后确实是个好日子。”

听到盛一月这样说，葛小卉立刻来了兴趣，凑上来问：“有什么说法吗？”

“啊？”盛一月又翻了一页书，漫不经心道，“不考试可不就都是好日子吗。”

“……”

过了凌晨的宿舍通常会陷入安静。

葛小卉织了一会就困得不行，把台灯塞到盛一月手上，让她拿回去自己看。

盛一月也就真的拿回去了。

等到终于有了困意，看了下腕上的表，已经将近凌晨两点。

宿舍里面是均匀的呼吸声，伴着窗外阵阵虫鸣声，她借着窗外的月光发呆，双手成十字交叉举过头顶，天花板上落下一片阴影，她的思绪也忍不住跟着翻飞。

这本书的主人，是不是也曾经读它读到深夜？

因为熬夜，第二天一早，盛一月眼底有了些乌青。

睡眠不足导致她胃口有些差，也就没去吃早饭。

没想到到了第二节课，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本来准备去小超市买点东西，葛小卉却说让陪着自己去一趟三班找于洛，想问问他想在围巾上面绣什么样式的花纹。

没想到刚一站起来，肚子就非常不争气地响了两声。

葛小卉还在门口焦急地等着，盛一月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先陪她过去。

没想到刚准备迈步，听到“啪”地一声。

一包葱香味的饼干被扔到了她的桌子上。

盛一月扭头看了一眼，只见周肆淡定地翻着书，好像刚刚扔饼干的不是他一样。

“吵了我一节课了。”

盛一月盯着他。

“还要再吵我一节课？”周肆眼睛抬也不抬一下。

盛一月没有直接拿饼干，而是非常正式地喊了一下他的名字。

“周肆。”

他这才抬眸看了她一眼。

四目相对。

少女的眼眸亮晶晶，看到他的眼睛，忽得染上了一层笑意。

“你人真好。”

“明年学校评选年度十大好人好事，我第一个投给你。”

周肆：“……”

说完，盛一月拿着饼干兴高采烈地走了。

葛小卉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问道：“你说什么十大好人？”

盛一月拆开饼干包装，放进嘴里嘎嘣一声，“哦没事，我瞎说的。”

竖起耳朵听到两人对话的周肆：“……”

两人走到三班门口的时候，不少人投来目光，自从上次送水事件之后，于洛和葛小卉的事情就在班里传开了，都知道十三班有个女生在追于洛。

大概是跟着盛一月混久了，葛小卉连脸皮都变得厚了起来，也就不好意思了那么两天吧，后来想想，觉得这不失为一件好事。

至少在她真正捅破那层窗户纸的时候，不显得那么猥琐。

于洛看到门外站着的两人时，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

葛小卉清了一下嗓子：“于洛，我想问下你是更喜欢格子还是更喜欢条纹呢？”

于洛不解地看了她一眼：“有什么事情吗？”

葛小卉本来都想好了借口，没想到于洛一开口就紧张地忘了，支支吾吾好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最后只能求助似地看了盛一月一眼。

盛一月会意之后立刻帮腔：“没事，我们两个做市场调研。”说完，还非常童叟无欺地看了他一眼。

于洛虽然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了：“格子。”

“好的谢谢。”

倒完谢之后，两人非常识趣地后退了两步，葛小卉也彻底松了口气，看向盛一月的目光中充满了感激。

这一幕被路过的蒋昭全部看在了眼里。

因此去找周肆的路上，他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叹气。

也不知道他四哥到底在干什么，迟早有一天要把自己的同桌给弄丢了。

周肆和盛一月之间那点关系，两个当事人当局者迷，他这个站在外面的，却看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周肆这个人就是这样，表面上看上去对谁都挺有礼貌平易近人，实际上却和所有人隔着千山万水。从前也不是没有人和她表露过心意，他一概不加理会。

再看看现在，又是买牛奶又是借校服，还逼着他把他原本送给自己的那本海森堡给还回来借给盛一月，如果这不算动心的话他去死好吗！

年少时的爱意就像是平静溪流下的暗涌，沉默而又波涛汹涌，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在哪一刻误入其中，也不知道自己会在哪一刻彻底沉沦。

因此当蒋昭看到周肆时，表情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于是只能旁敲侧击地问了句：“四哥，你同桌好像和那个叫于洛的挺熟的。”

周肆只是转着笔，漫不经心地回了句：“于洛？”

“就三班那个，球打得还可以。”蒋昭说，“刚刚在路上碰到他们两个在说话。”

“所以呢？”周肆有些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没事，就是想提醒一下你，要多和自己的同桌交流交流。”蒋昭干笑两声，

“盛大侠之所以还要跑到外班说话，我觉得很可能是在自己班闷得。”

周肆：“……”

起初周肆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记忆恍惚间回到了刚入学的那个秋日。

她那天好像确实是给一个打篮球的男生送水来着。

但问题是，葛小卉不是也去送水了吗？

他心里忽然有些没来由地烦躁。

这都是什么毛病。

这些男生就不能自己带水去喝吗？两块钱一瓶农夫山泉很贵吗？

这样想着，只听“吧嗒”一声，手中用来计算的铅笔芯，断成了两截。

下一秒钟，他把笔往桌子上一扔，拿着水杯越过蒋昭往开水间走去。

走廊上穿堂风吹过，打打闹闹的都是人声，他透过来来往往不断穿梭的背影看过去，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就站在三班门口，身后是温柔的秋光，白色校服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宽大，不知道对面的男生说了什么，引得她咯咯笑着，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不就是打球吗。

只要两个胳膊两条腿，投个三分球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至于。

他在心里轻笑一声，直到看到那个身影走过来，才漫不经心地准备接水。

回到座位时，又变成了先前若无其事的模样。

没想到这若无其事没能维持几秒。

他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斜眼睨她，“回来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说话。

至少他自己从来没有听到过。

像是被稀释过的柠檬水，带着些浅淡的酸涩。

“昂。”盛一月懒懒地应了一声，语气稀松平常，没问他怎么了。

“借给你的书看了？”他主动打开话题。

盛一月正喝水呢，脸颊鼓鼓的，活像个小松鼠，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先点了点头。

“看了看了。”一大口水咽下去，她的声音像是更清冽了些，“本来以为很无聊，没想到天才的日常还是挺有趣的。”

周肆：“看了多少？”

“看到他十二岁开始学微积分的章节。”盛一月语气自然道，“对了，我要加个你的微信。”

周肆：“……”

这两个事情之间有必然地联系吗？怎么就突然衔接到这里了。

“怎么？”

“把上次的饭钱转给你。”

周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什么饭钱？”

“就是炒鸡面那次。”只见少女眨了眨眼，眸光澄澈得像是无害的小鹿，“上次不认识海森堡，这次认识了。”

“还钱不就顺理成章了吗？”

周肆还有话要说，就见一个明晃晃的屏幕出现在眼前。

“你扫我还是我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