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晨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学生时代,家庭优渥、学习拔尖,甚至连长相都是校草级别的,于是从初中开始他就是学校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男生们抢着和他做朋友,女生们则是会给他悄悄递情书和巧克力。
直到大学毕业,准确来说是他研二那年,父亲因为职权侵占入了监狱,欠下一大屁股债,母亲也因为不堪重负,选择在一个雨夜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阮晨本想好好完成他的学业,再还清债务,可那些债主会闯入学校,捣乱课堂,会在他的宿舍楼下放大喇叭,会在教室里贴满阮晨父亲的罪过,一开始学校还对他表示关心,可是在学生们相继受到影响之后,学校不得不频繁找他谈话。
那可是五千多万的债务,债主为了拿到那些钱又有什么不能做的呢?反正雇佣一群人一个月也不过万把块钱,和五千多万相比只是洒洒水,而这也就意味着即便是找警察,也很难解决那些小混混,毕竟苍蝇是杀不尽的。
为了不影响其他人,阮晨不得不放弃所有,幸运的是,他有个不错的头脑,凭借自己出色的编程技术,他拿到了不少的专利,为好几个大公司加强了防火墙,原始资金就这样一步步积累起来,加上从小耳濡目染,做生意的流程他也并非不懂。
终于在三年后,阮晨办起了一个不小的公司,有了公司作为保障,那些债主们总算给了阮晨喘息的机会,两方约定好每月交付二十万,只要阮晨按时交付,他们可以不再派混混来,当然这些只是利息。
不过对于阮晨来说,公司就是生命,只要公司能够办起来,一个月还个大几十万也不算亏,总比谋生的道路一直被堵断来得好,当然,这些人能够这么有人性,并不只是因为利益驱使,更重要的是,他们发现阮晨的父亲似乎真的没给家里人剩什么钱,他们一开始逼得那么紧也只是因为怀疑有转移资金罢了,毕竟阮晨在那种情况下想得居然还是读书。
再后来,又三年,阮晨终于还清了所有债务,可惜或许是命运决定他在某个时间段后就再无法享受富贵人生,明明风生水起的公司居然又濒临破产,大笔的遣散费、违约金再次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不得不卖掉了公司和房子。
就在他走投无路,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流落街头的时候,江岚找上了他。
他和江岚是高中认识的,和自己不同,江岚家里条件不算太好、学习也不好,甚至抽烟、喝酒、打架,做尽了“不良”应该做的事情,所以阮晨这样的好学生自然和他没有什么交集,所以在江岚找上他的时候,阮晨有的只是震惊。
据江岚所说,他在高中的时候曾接受过阮晨的一次帮助,因为那次帮助,让他成功在放学之前离开学校,见到了爷爷最后一面,他一直记着这份恩情,想要报答阮晨。
本来听说阮晨家出事的时候,江岚就想着帮他一把,可惜五千多万的债务并不是谁都能承受的,后来又听说阮晨自己做起了公司,就更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处了,于是这个念头又打消掉了,没想到后来又发生这样的事。
江岚高中毕业之后就没再上学,他早早去了大城市打工,认识个贵人,那个贵人带着他一路投资,渐渐也富贵了起来,现在虽然比不上阮晨曾经,但是也算是“小富豪”了。
阮晨听说这一切,虽然也感慨了一下命运,但更多的是为江岚高兴,当然还有感激,毕竟这年头会雪中送炭的人实在不多。
阮晨回忆到这里,突然离开了欧阳浅的身体,化作一道悬浮的人影,他看向温雨:“真是奇怪,还是第一次有人和我对话,通常他们都忙碌着说完推理,然后离开这个世界。”
“是吗?我也很意外,毕竟大多数人都评价我没有同理心,”温雨耸了一下肩,无所谓道,“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会有人有这样的想法,不觉得很奇怪吗?”
“什么?”
“通常人为了解释自己不合理的行为就会想出一堆借口,从而合理化自己的行为,减轻自己的负罪感,这算是一种自保行为,但很奇怪,有一些人会主动合理别人的不合理行为,甚至他本人就是受害者,这不是很奇怪吗?”
阮晨想了想,回答:“可是他是唯一没有放弃我的人。”
“你确定他是想要帮你吗?而不是炫耀?”温雨不解,“说实话,我一直觉得人很难在很短的时间性情大变,尤其是在没有经历过任何重大变故的前提下,所以我想江岚,并不是突然对你不好的,他从一开始就不是抱着帮你的想法去找你的。”
“那还能是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温雨摇摇头,“人性本来就是复杂,有时候本人都很难解释自己做出某种行为的原因,更何况与之素昧相识的我呢?”
阮晨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过他很快否定自己:“不,不可能。”
“先不说他,为什么你作为一个受害人要拼命合理化江岚的行为呢?甚至在这种纠结的心理下,把自己当做了江岚,我们的社会真的很奇怪,每当有人遭到不好的事情的时候,人们总致力于寻找被害人的错误之处,仿佛只有这样才会显得自己正义无比,敢于发出不同的声音,而善良的人就更奇怪了,他们甚至会尝试原谅加害者,似乎认为只有完全原谅对方的时候,自己内心的伤痕也会彻底痊愈,可是并不是这样的,不是吗?”
阮晨眉眼微动,沉默不语。
温雨继续说下去:“没有朋友不一定就是自己不够好,也许只是因为内向,也许只是因为抑郁,也许只是因为身边没有出现善良或是愿意提供情绪价值的人,所以不管是否孤单一人,只要问心无愧,哪怕别人指指点点,你都应该明白,你自己本身没有错,而愿意在你孤单时候伸出援手的,也并不意味着你余生都要因为这一点善良而包容他所有的恶意。”
温雨发现当前的世界渐渐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似乎时刻都要消散的样子,她愣了一下,这才开口:“所以请不要合理化江岚的行为,因为错的就是错的,把错的变成对的并不能舒缓自己心里的问题,总是成为第一个道歉的那个人,不会让别人感到自己的大度,反而会让对方愈发索取无度。”
欧阳浅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她看到阮晨,吓了一跳,跑到温雨身边,小声问:“那是什么?”
温雨安慰她:“不用害怕,胆小鬼而已。”
阮晨闻此突然笑了:“确实是个胆小鬼,不过胆小鬼得提醒你一下,再不说出真相,你们说不定就不能完整地出去了。”
温雨哑口无言,做了最后的结论:“根据人一分钟所消耗的氧气以及冷藏室的大小来看,里面的空气只供两个人呼吸十分钟,而警察赶到的时间可能在十到二十分钟之间,于是为了让自己存活下去,江岚选择杀死了自己的同伴,也就是你,阮晨。”
在温雨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熟悉的白光再次出现,她知道这是出门前会出现征兆,不过令她更为在意的是,在那一片耀眼的白光之中,阮晨的嘴唇不断开合,似乎在说什么重要的信息,可惜温雨不懂唇语,还没等她弄清楚一切的时候,白光已经覆盖了她所有视线。
直到离开门已经有段时间了,温雨还在想阮晨到底要告诉她什么,按道理来讲,任务已经完成了,阮晨应该不会再说跟任务有关的,看口型也不像是“谢谢”或者“关你屁事”一类的,那么……难道说,他想要告诉温雨的是这个游戏的本质?比如他之前提到的“神”之类的东西。
温雨有些莫名烦躁,直到身旁传来嘈杂声音的时候,她才渐渐回过神来。
当她离开房间的时候,圆盘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看起来他们似乎都是游戏过程的幸存者,在好不容易过关之后,决定先搜集一番信息调整一下,再继续下面的“填坑”。
温雨两人的影子刚从门里隐约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注意到了她们,而出门后的温雨发现之前进去过的子时房间的门已经消失了。
“当完成任务的时候,门就会自动封存,”一个看起来只有小学生大小的男生走了过来,“你们要不要过来?我大哥可厉害了,要不是他,我们早就死在申时里了。”
申时?那几乎是最后几扇门了,就前两次的经验来看,门内的难度应该会随着顺序的叠加而提升,看来这小孩的大哥确实有点东西,不过温雨没有要立即加入的意思,人们获得的东西总是和付出相对的,依赖强者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也有可能强者只是想要几个炮灰探路而已。
“不用了,”温雨指了指下一扇打开的门,“我想先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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