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是窗帘,实则就是一层薄薄的碎花布料,冰冷的月光照射过来,逆着月光能明显看到半透明的窗帘后,有一个黑色人影。
它藏在了窗帘后,只漏出一双脚。
姜晏呼吸急促,终于确定了这是个人不是鬼。
她怒气冲冲得大步走去,一把掀开窗帘。
在窗帘掀起的一刹那,黑影突然诡异地消失了。
就像是从没出现过一样,姜晏双手一抓却只抓到了一团空气。
她呼吸一窒,又想起被褥上那滩不明液体,蹙起眉头向窗帘四周盲狙了几枪。
侏儒被接二连三的动静吵醒,小心翼翼地过来敲门,询问发生了什么。
姜晏目光沉沉:“房间里进东西了。”
按照窗帘后的人形来看,它大概一米七左右,短发,动作灵敏,应该还有特殊能力。
侏儒跑过来点亮了灯,小木屋骤然明亮了起来。
林主任嫌弃地抬起了肢节,甩了甩水,姜晏低下头,看到她们周围水渍遍布,还有拖行过的痕迹。
侏儒看到地上脏了,赶忙拿来抹布要擦干净。
怎么会有这么多水渍?姜晏制止了侏儒,这透明液体的味道闻起来和她被子上的一模一样。
除非这根本就不是水,而是透明的血。
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这个东西的能力就是将身体中的所有零件都能变得透明,所以它才放心大胆地走进小木屋,趁着黑夜肆无忌惮。
被姜晏隔着被子打了一枪后,它可能因为剧痛,导致能力变得不稳定,于是小心地藏在窗帘后面,等着能力慢慢恢复,没想到被床对面的镜子反射到,从而被姜晏发现。
地上的这些透明血液,意味着她盲狙的那几枪,一定有打中的。
姜晏顺着血迹,一路寻过去,踹了一脚沙发,又抓了一把餐桌,都没有。
最后,姜晏在自己的床下,找到了血迹尽头。
姜晏趴在木床底部,觉得自己很可能正在和透明人贴脸,因为木屋里的床并不大,床下也就堪堪能塞下两个人。
姜晏举起来枪,对着床底说:“要是不想被打成筛子,就自己滚出来。”
一片安静,在姜晏的耐心用尽,准备直接开枪时。
床底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姜晏目睹了空荡荡的床下,逐渐凝结出一个果冻状的半透明人形,再逐渐凝实,聚集成一个普通的人类男性。
他浑身三个血洞,正凄惨地半躺在床下,有气无力地骂道:“克鲁夫你这次挑的什么人啊!居然还敢打伤我!”
他们居然认识?姜晏挑眉,看向了侏儒的方向。
侏儒心里将男人骂了个昏天黑地。
这个蠢货自己找死能不能别带上他,他都已经够尽力帮这个蠢货遮掩了,想玩女人什么时候玩不好,非这时候来,直接撞在枪口上。
但他现在什么也不能说,他只是卑微地低下头向姜晏解释道:“这是从邻国过来旅行的艾博特,能力是可以把身体里任何器官和血液都变透明,他偶尔会来小木屋歇歇脚。”
躲在床底的男人丝毫看不清眼色,还在嚷嚷:“说的跟我们多不熟一样,克鲁夫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窝囊了?居然对一个女人服服帖帖?”
“还有其他人呢,今晚都去狩猎了吗?”
姜晏饶有兴致地问:“狩猎什么呢?”
男人喘着气,“当然是像你一样不听话的女巫了。”
他尽管受着伤,依旧狰狞地调笑,“邪恶的小女巫可是会被抓走,绑上火刑架活活烧死的。”
姜晏微笑地又给他补了一枪。
他疼地蜷缩在角落,还在大放厥词:“等着吧!等狩猎的兄弟们回来了,你也会在劫难逃!”
“当然了。”他捂着自己中弹的地方,一脸垂涎地盯着姜晏,“如果你答应跟我回去做我的妻子,我也不是不能大发慈悲,饶你一命呢。”
虽然这个小女巫确实很恶毒,但是长相却非常的符合他的审美,不夸张地说,他对这个女孩一见钟情了。
不然他也不会半夜偷偷摸上床,想给她一个吻。
小女孩有脾气不要紧,他可以娶回家,慢慢调教。
侏儒觉得男人蠢得无可救药,他努力的把自己缩到阴影处,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姜晏看了看自己这幅充其量十三四岁的身体,又看了看起码比她大二十岁的男人,觉得恶心透顶,甚至有点反胃。
喜欢小孩子是吧?
还没等姜晏有动作,林主任就将男人生生拖拽出来,卷起开矿的镐头就向男人□□用力一砸。
血液从大腿根部涌了出来,男人的哭嚎瞬间响彻天地。
啧,鸡飞蛋打。
林主任冷笑一声,十八根肢节轮流扇了一遍男人的脸,把他扇得晕头转向,七窍流血。
这个贱男人,当着她的面,就想调戏她的得意门生,是当她死了吗?
还敢大半夜的时候,在她眼皮子底下摸上床!林主任眼底一片阴郁,将这些天的怒气尽数发泄在他身上,险些将他打死。
姜晏歪歪头,目光凉薄如刃:“就这么喜欢装神弄鬼是吗?”
她走了过去,慢吞吞地揉着手腕:“故意搞出奇怪动静,就为了戏耍别人,欣赏别人脸上惊恐的表情,是吗?”
姜晏不等男人回应,就握起拳头狠狠砸向他的脑袋,男人的整个头颅都被打得凹陷了一块。
他嘴里混的全是血,说话已经模糊不清,但还是撕心裂肺地喊冤:“我没有啊!我没有啊!”
“我从来不会弄出什么怪动静……这个真的不是我做的啊……”
不是他,那是谁?
姜晏缓缓将目光转向了蓝脸侏儒。
侏儒暗道一声不妙,这个蠢货,到这个地步,居然还要搞出来幺蛾子。
他怎么也没想到,光看个戏还能烧到自己身上。
姜晏盯着侏儒,冷笑:“怎么,这房间还有第五个人?”
侏儒瞄着姜晏,小心翼翼:“可能,真的只是野外的乌鸦飞过来——”
姜晏冰凉的枪口,抵住了他的太阳穴。
他连忙改口:“是!是木屋下面的地窖!那里关着一些有罪之人,她们总想逃跑,有时就会弄出一些动静出来。”
“罪人?什么样的罪人?”
“是一些,不服从管教,叫嚣着要平等,试图颠覆我们统治的人。”侏儒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
姜晏眸底幽暗:“打开地窖,我要见见她们。”
侏儒打开了锁。
饶是姜晏做好了心里准备,当木板被挪开的那一瞬间,也不免心脏骤然紧缩。
世界上最恐怖的噩梦莫过于此。
那是一群蓬头丐面的女人,她们四肢被绑着粗笨的铁链,脖子上落着沉重的镣铐。
她们的年纪肤色各不相同,都被折磨的瘦骨嶙峋,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那一双双燃烧着火焰般的眼睛。
在这黑暗的丛林中,生生不息,从未熄灭。
被挪开木板后面全是道道血痕,深刻入骨,充斥着女人们顽强的求生欲,她们从没忘记仇恨,即使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窖中,依旧没有屈服。
姜晏听到的那阵阵‘刺啦’声,是她们对外来女性的警示,也是为自己发出的求生讯号。
她们也同时看到了姜晏,然后瞬间爆发出了惊人的行动力。
“不要下来!”金发女孩大声嘶吼着,“现在就跑!跑得远远的!听到了没有!”
侏儒跪在旁边哆嗦着解释:“这些全部都是之前被猎杀的女巫,我们不忍心让她们死去,这才好心收留的。”
姜晏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头一次恨自己让那几个侏儒死得太过轻松,死在子弹之下过于便宜他们了,他们活该被千刀万剐。
这群侏儒,他们丝毫不在乎一条条痛苦挣扎的生命,看到被驱逐猎杀的女孩就像闻到腐肉的蛆。
争先恐后地赶过来,只为撕扯下一片她们的肉。
“你们就是这样拐走这些女孩的?”姜晏此时愤怒的情绪到达了顶峰,一字一顿地问。
“不是拐走啊。”侏儒迷茫地说。
他用一种非常理所应当的语气讲:“要是没有我们收留她们,这些女巫已经被送上火刑架烧死了。”
“是她们自己不检点。”
侏儒理直气壮的表情让她觉得整个世界都过于荒谬,猎杀这群女孩的,不正是他们吗?
囚禁和强迫,被‘收留’两个字轻飘飘的就解释了。
他们觉得自己是在拯救这些女孩,是啊,先把她们推入深渊,然后再以救世主的姿态施舍过来,将痛苦地死去换成痛苦地活着。
她第一次被汉语的博大精深震撼到了,收留这两个字被剥夺了本意,反而变成施害者的遮羞布,沾满了女性的血。
别有用心的‘狩猎’,披上了一层教化女性的羊皮,被所有男人欣然采纳。
他们团结一致,将不受男人掌控的‘邪恶女巫’捆绑上火刑架。
再以‘收留’‘拯救’之名,锁住她们本该盛开的一生。
女孩们的身体被铁链束缚,被火焰吞噬殆尽。
灵魂却高高在上,蔑视着这群男人的恐惧与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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