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糖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副瓶绑定后,解绑需要绑定人同意或死亡。你知道绑定人是谁吗?”
当然不知道是谁,但问不就得了?季谈蠢蠢欲动,想要回信。但夏寒此时却突然动了。
之前陶然说他情况奇怪,但现在看起来还挺正常的。
西糖冷不丁道:“他的信息素是波动的,并不稳定。我也不知道成因。”
季谈紧紧盯着面前Alpha的动静,担心他又一次扑上来咬自己。听见西糖说不知道成因,他微微抱怨:“那要你何用?”
西糖风轻云淡地回怼:“至少比你有用。季谈,双标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这样的争论并不会有结果。大多时候,他们都只是为了占口头的便宜,却又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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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寒醒来的时候,看到对面盘腿坐了个陌生人。在他睁眼的一瞬间,那人就敏锐地察觉到,问:“醒了?”
话语里满是客气。
“你是……突然来我家的……贼?”
“嗯。”季谈觉得这是事实。既然是事实,就没什么好否认的。
“我记得,你把我打晕了……”
“嗯。”
“你还踹了我一脚。”
“……嗯。”
季谈尴尬起来。虽然都是事实吧,但听上去自己实在是坏得过分。但夏寒并没有去纠结自己被揍了多少下,他垂着头,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在感知什么。
季谈见他的确没事,就站起身,道:“我走了。”
不过他没走两步,夏寒就跟狗似的四肢并用爬到他脚边,道:“……能不能,多待一会儿?”
“啊?”这人的脑子不会坏掉了吧?季谈满脸震惊。
“多待一会儿吧……”夏寒仰起脸,神情有些恍惚。“你的信息素味道,让我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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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还是个艳阳天 ,但在夏寒的家里,就像身处在背光的地下酒窖,阴冷、潮湿。说完那句话,夏寒就缩在角落,双手像是捆住自己一般,把自己抱成一个球。
他似乎也知道自己之前对季谈做了什么,妄图以这样的态度,让他多留一会儿。
至于为什么,他说,因为季谈的信息素让他感觉很舒服。
“我的信息素很好闻吗?”季谈偷偷戳西糖。
他特别好奇自己的信息素,可惜自己闻不到。
西糖则是一本正经:“或许是你释放的信息素里,包含的香气成分,符合他的味道审美。不过和他比起来,很难有不好闻的味道。”
这倒也是。和发潮的腐朽湿气比起来,什么信息素味道都显得阳光明媚,四季如春。
他这时候才意识到,陶然为什么会坚信他俩有一腿了。她肯定是知道夏寒的信息素味道,那么,多出来的薄荷,肯定是多出来的男人身上的。
两个发情的Alpha,姿势暧昧地待在床上,不想歪都难。
季谈抹了把脸。他又忘记这档子事了。要收敛自己的信息素,黎泛曾经千叮咛万嘱咐过。
但讲道理,发情的时候就算想起来,也是控制不住的。
他和夏寒搭话:“你不要灰心,这个信息素味道挺好的啊。等你以后找不到工作,还可以去鬼屋当场景渲染师。比起好闻,还是实用更重要吧。”
这个职业当然只是他杜撰的。但夏寒从臂膀里抬起脸,幽幽看过来:“我的确在鬼屋兼职。”
季谈顿时没了话。他莫名有些良心不安。
说完这句话,夏寒又陷入沉默。他眼神极冷,像是装了块晶莹剔透的冰晶。但他本人却是木愣愣的,寡言又呆滞。
季谈坐立不安,他又想走了。但夏寒哼唧起来,整个身体筛子般抖动。他僵直着上臂,想要去够装有抑制剂的木箱子。
季谈走到他面前,越过他从箱子里取了一支。
“一支足够了?”他撕开包装纸,强硬地扒拉开夏寒的后脖子,快狠准地给他来了一针。
他行动太过迅速,夏寒被扎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
但抑制剂被推入腺体的刹那,他没忍住痛哼一声。他的右手不安分地乱动,像是想找到着力点。最终,他的手在季谈的脚边停下,虚虚地靠在旁边。
季谈能感觉他手心的热气,他觉得不自在,就抬脚把手踢到一边去。夏寒就收回爪子,抿着唇没有任何表示。
“季谈,我需要他腺体内的血液。”西糖出声道。
要做分析么?季谈立马明白了它的意思,刚好针管还在皮肉里,他往上一吸——没吸出来,毕竟人的身体不是气球。
他改变策略,在腺体表面稍微用力按压,青紫的针孔处溢出血液。他用食指抹掉血迹。
刚抹在手上,血液就凭空消失了。季谈觉得新奇,但西糖能在他手上显化物品,当然也能从他手里回收东西。
夏寒全程一声不吭。就算是被按压腺体,他也只是双手握拳,再慢慢放松紧绷的身体。他像一个有细微感知的人偶,冷冰冰坐在那里,很难有大反应。
不过见季谈又想走,他拧紧发条似的追过来,姿势很是别扭。
“你……要走了。”
他冷冰冰的眼神直直看过来。
季谈干脆地点头。说实在的,他留在这里才更奇怪吧。他们俩一个光明正大偷东西,一个对偷盗行为无动于衷,居然还能和平共处,他都怀疑夏寒是不是斯德哥尔摩了。
这种和谐的场面,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夏寒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瞪大眼睛看他。季谈就打开门,又缓缓关上,他们的视线最终在即将合上的门缝对上。
“唉……”季谈叹口气,对夏寒道:“我明天,会来看你的。”
这个承诺没头没尾,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抱有怎样的心绪。或许只是单纯觉得这孩子,蛮可怜的。发情的Alpha连路过的狗都能踹一脚,这个说法,让他起了恻隐之心。
他轻手轻脚合上了门,没有再看夏寒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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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夏寒的家门,连呼吸都顺畅一些。阳光是暖和的,空气里是夹杂着灰尘的草木香,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每个毛孔都惬意伸展。
这个地界的植被极为茂盛。但越是自然的地方,人烟越是寥落。
季谈觉得氛围安静得过头了。
“这次怎么不说我招三惹四?”他像是在自言自语。
但这次有人答复。
“实践证明,我的意见无用。这次,你又擅自给了什么承诺?”西糖的声音没什么波动。
“你这话说得,好像很严重似的。不过是明天来看他一眼,隔着窗子,随便瞅瞅罢了。”
“……”
西糖没说话。它这样,季谈总有些惴惴不安。
他忍不住接着说:“我今天惹你了?怎么觉得,你今天对我格外不耐烦?”
说起不耐烦,西糖倒还是有问必答的。他只是一种感觉,根据比脑子反应更快的潜意识。
西糖沉默半晌,道:“我的意见无用。我的想法,也不重要。”
这话一出,季谈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也太耳熟了,这种‘重要与否’‘在意与否’不是黎泛的冷战宣言吗?不过和黎泛不同的是,西糖的语气很淡,也很理所当然。
……就好像,这就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而黎泛说这话,不仅是因为,这是他认定的事实。他也在故意阴阳怪气,故意让季谈着急解释。
“你别这么说,哪里不重要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在意我的看法?我的想法才是无关紧要吧。”
这本是安慰,但西糖听了,却反问:“还有谁这么说?”
季谈一噎,有些无奈:“你又来问我了,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子系统就是它的眼睛,它想要知道季谈身边发生了什么,只需要读取数据就行了。但西糖总是忽略这个功能,很难说不是故意忽略的。
“我想听你告诉我。”它又一次这么说。不过,这次它也不期待回应,等了一会儿就解释:
“我无法改变你的想法,也不想改变。后者之因皆为前者。不让你招惹无关的人,是不想你把时间花费在没用的事上。”
解释了跟没解释差不多。季谈暗自腹诽,又问:“那怎样才算有关的人?对你来说,真的有重要npc吗?”
西糖没有理会他的玩笑,静静感知一番后,轻声开口:
“比如,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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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然正在仔细料理接回家的两个盆栽。
其实这并不是陶然留在他家的东西,她自己的东西,早就清理干净了。她给盆栽浇水后,就坐在窗台,静静地凝视萎蔫的叶子。
“辛苦了。”她低声说。
因为担心夏寒,她和同事换班了。和夏寒不同的是,她是一个名义上的Beta,居民身份证上的性别是B。
当然,这并不难做到。事实上,她在帝国档案里还是Alpha,只不过这种假的身份,骗个正常的工作还是绰绰有余。
更何况,她还有家人接济。
“家人”,一个美好的词汇,意味着后盾和支持。但同时,也意味着牵连,和一损俱损。
脱离Alpha大群体的A也不是没有,有些人总是喜欢游离事外。但若是没有足够的底气,并不建议那么做。
她对着盆栽发愣,心想,夏寒暂时应该不需要自己。
正兀自发着呆,门口就响起敲门声。
是谁?她呆坐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开门一看,居然是那个有着薄荷信息素的Alpha。
他像一株生长在阳光下的薄荷,眯起眼睛,朝她暖洋洋地笑:
“你好啊,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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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不负责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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