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肩。
林一念回过头。
“谢谢你拉了我一把，我叫唐林，唐僧的唐，树林的林。”
“下次如果你有了危险我也一定会帮助你的。”
入目的是一张极其糟糕堪称一塌糊涂的脸。
唐林缓了好久，才想起来要找人道谢，始终在发抖的身体出卖了她面上的强装镇定。
林一念点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礼节性地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又是一阵沉默无言，在气氛僵至冰点时，一道声音从死寂中破出。
“我叫韩陌，这是我第二次进副本。”
“兔头女”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毕竟是团队赛，大家还是做个自我介绍吧。”
“是哦是哦是团队赛！大家一定要相亲相爱好好合作哦！”小丑男紧跟着附和，“团队赛”三字咬得极其重。
“你不做个自我介绍吗？”
“兔头女”似乎很厌烦小丑男，但是又不想在这里发作，语气里自然带着点不耐烦。
小丑男一脸疑惑，歪头两眼迷茫。
“自我介绍？我认识你们就行啦，你们不需要认识我。”
“明年的今天我会记得来你们坟头上香的，所以不用担心哦。”
说着他又忍不住自顾自笑起来。
坐在旁边的爱丽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有病，大家不用理他。”
几人规规矩矩做过一轮自我介绍后，视线齐齐落到还在睡觉的“纸袋男”。
“真会有人能在副本世界里睡着吗？”唐林弱弱地嘟囔了一句。
韩陌见爱丽丝和小丑男两个明显不是第一次进副本的老手没打算向新人透露副本中的事，只好自己接过这个担子。
“大家应该玩过类似的游戏或者看过类似的小说和影视作品吧。在有别于现实世界的副本世界里，我们只要跟着剧情线走，然后完成NPC颁发的任务就行。”
林一念又想到爱丽丝口中的怪物，余光瞥过坐在角落本不该在这出现的“头套男”，警觉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那要怎么通关呢？”
韩陌面无表情地回道：“找出怪物，收容怪物。”
“在这里，我们务必要遵守‘规则’，‘规则’可能是NPC口中不能违反的铁律，也可能需要自己根据线索找出来。”
“而违反规则的就是怪物。”
“违反规则的人也会变成怪物。”
唐林被韩陌突然拔高的音量吓得一缩。
“那我们要找的怪物在哪里？”
“在我们中间哦，从一开始，就一直藏在我们中间哦。”
爱丽丝笑了笑，眼神顺着唐林的目光落到身后那个“头套男”的身上，“不是他，他是因为受到惩罚才变成了怪物。”
“我们需要找出的是尽管违反了规则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的怪物。”
“所以还有一个通关的方法。”小丑冷不防凑过来，悠悠插上一句，“当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变成怪物后，那么身处再难的副本一切也都会迎刃而解。”
小丑看向一个方向，和韩陌的视线刚好相撞。头套里韩陌的眼神闪过一丝错愕，继而又恢复一贯的冷淡。
林一念装没听见，继续问下去。
“那要怎么收容怪物？”
这时，司机猛踩一脚刹车，目的地到了。
“下车！”
司机似乎真的很赶时间，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催着人往车下赶。
他的指尖不知何时又夹着一根烟，火星已快燃尽，一缕青烟如断魂往上飘。
林一念也顾不得答案了，打开车门干净利落地一脚跨出，她回过头刚想叫醒身边的“纸袋男”，却见人早已经走到马路边了。
这一次唐林早已准备好，抱起自己长又厚的头发再不敢耽搁一秒。
“头套男”和开了跟随模式一样，在所有人打开车门的那一刻也紧跟其后下了车。
林一念上一秒关上车门，下一秒车子就一溜烟迅疾开出，很快没了影。
车子停的地方是一处不算大的商场，周边都是些居民楼和各种各样的饭店，还能看见有人在饭店里吃饭。
尽管知道这里是副本世界，林一念还是会有一瞬的恍惚，从表象看，这里和自己身处的世界太像了，真实和虚假的界限在此刻荡然无存。
“不要被迷惑了，这里不是你们的家。”
韩陌突然出声，打断了所有人沉浸的美梦。
她率先走近商场，刚推开大门，就被几个一身正装带着工作牌的员工一把拉过去。
几人被簇拥在中间，跟着工作人员不停往一个地方赶去。
“有什么是比这次选拔还重要的事吗？来得这么晚，所有人都到齐了就差你们了！”
“但凡再晚来一分钟你们就要被取消上场的资格了。快点走快点走，怎么还走得这么慢！”
林一念手脚不停地被带上电梯，这次的电梯和酒店的相比明显能看出差距来，速度之快不带一点卡的。
看到从电梯四壁反射出来的自己的模样，林一念想问这个所谓的模特选拔真的正经吗。
爱丽丝看到镜面里自己像鬼一样的脸，也都忍不住“咦”一声。
几人在这干净高端宽敞的电梯里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往那里一站直接拉低了好几个档次。
不出几秒，电梯就一路带着他们直往五楼冲。
三位工作人员呈三角形将几人包围在中间，等电梯到达后，又催着他们往外走。
这里似乎不对外开放，看不见购物的游客，只有来往匆匆的工作人员。
在整个五楼大平层的中间被架起了一个小高台，那里应该就是比赛场地。
已经有一排打扮靓丽模样精致的模特挂着号码牌站在高台上了。
身前是一个举着话筒身着黑西装的中年人。发膏将他的头发梳得乌黑发亮，但依旧掩盖不住圆滚滚肚子和不到一米六个子所带来的滑稽感。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欢迎大家来参加第九届‘破界·自定义’选美大赛！感谢悦音集团的友情赞助，也欢迎我们直播间的家人们！”
“谁是今晚最耀眼的明星？决定权就交到你们和现场评委手中！最终的胜出者，将获得一份至高荣誉——在一周后，登上传奇设计师Fake大师的专属秀场！”
背后的大屏幕里，投影出的直播间被礼物疯狂刷屏。
“好了，我感受到大家的热情了。那么接下来让我们有请第一组参赛选手！”
台下只有一台孤零零的拍摄设备，主持人面对空荡荡的观众席依旧热情满满且没有丝毫尴尬之意。
原来这就是工作信念感么。
林一念想起自己以前也曾迫于生计被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广告公司看中当主持人，明面上说是主持人实际上是搞推销，选她也不是因为台词功底有多么好，是因为她长了一张能轻易将人目光吸走的漂亮脸蛋。
不过后来因为表情实在太过冷淡被辞退了。
林一念望着台上的主持人，心想，那家公司想找的应该就是这样的人。
找自己果真找错了，她并不适合干这份工作。
工作人员递给林一念一张白底红字标着“9”这个数字的号码牌，并示意她用别针别在胸前。
唐林在电梯里看到此刻自己的这副鬼模样后，找工作人员带着去化妆间补妆了。
林一念其实很想说，就她一开始的妆容，再精湛的化妆技术应该都画不出来。
想起酒店里那个女人对服装务必完整穿着近乎偏执的强调，她产生了一个很不好的想法。
那个鬼公司不会就是设计这些鬼衣服的吧，所以让他们一定要穿在身上出现在镜头前，这真的不会造成反向宣传吗？
“原本你们是打头阵的，就因为迟到，整个流程因你们而变了！”
“快去候场，下一组就是你们！”
几人不容分说地被轰到了台子后面。
“这辈子没挨过的骂都在这里了。”爱丽丝一边别号码牌一边抱怨。
林一念在心底轻笑，以她这性格和那出人意表的举动，不知到底是没被骂过还是没当着面被人骂过。
“NPC故意的吧，让我们第二个上场，后台啥都看不到，也不知道比什么。”
唐林已经被工作人员带回来了，她的出现让人眼前一亮，林一念都差点没认出人来。
唐林把公司的一坨妆全擦去了，化上了自己常化的妆容，不过相比日常妆会更浓点，但比起一开始那糟糕的颜料盘式的涂抹实在好太多了。
她纠结着想拉开一点厚重的幕布去窥探外面的情形。主持人时不时的高呼一声总能把她吓一大跳。
“公司要我们七个人都入选，既是团队赛大家就都互帮互助点，至少第一轮，别全淘汰了。”
韩陌冷冷出声。
爱丽丝和小丑自然当做没听见处理，自顾自在后台乱翻道具。
“好了，接下来让我们有请第二组！”
主持人由于声调实在高，炸麦的声音刺得人耳膜一痛。
林一念根据号码牌的顺序被工作人员安排在第二位，第一位是韩陌。
从舞台左侧走入的过程，明明台下空荡荡的一片，林一念总幻视下面有一群人目光齐刷刷都落到了舞台中央，耳畔仿佛真的有此起彼伏的鼓掌声。
“哇哦，这一组的扮相真是非常的靓丽且别具一格呀，完美符合了我们自定义美的主题！”
林一念头顶问号。
她有时候真怀疑这公司是不是给这个选拔大赛塞钱了，睁眼说瞎话心不痛吗，这样的鬼穿搭也能有话夸，那职业信念真的很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