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翳在逼仄的房间里凝结成胶状，直到最后一声指甲剐蹭门板的声音消散，楼听雨才敢松开捂住口鼻的手掌。

舞蹈教室的窗户被厚重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只有几缕细碎的阳光从缝隙中渗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两人此时也不敢冒然出去，干脆背靠着门板，就地坐下，讨论现有的线索。

现在来看，最终的目的大概就是找到某人的头、双臂双腿和驱干分别在哪里。

看起来像是一个分尸案。被分尸的人是谁？是老是少？是男是女？跟邻居们又有什么关系？

现在的线索很少，只有群里的入住规则和童谣以及每一层住户的规则。

昨天晚上楼听雨让林叙记住了每一层的规则，他的异能又是文字，正好用来分析。

林叙闭上眼睛，几份不同的文字像是实物一样浮现在脑海中，随着他的心意不断移动、排列、组合。

“舞蹈教师的规则都和跳舞息息相关，虽然诡异，但都能被理解为想让女儿们更好地学习舞蹈，只有一个显得有些不着调：【当阳光照在身上的时候，请不要在镜子的缝隙处跳舞】。

我的规则有一个也很怪：【请不要抱着浅蓝色的玩偶嬉戏】如果是为了让我不玩玩偶好好学习，何必要加颜色这个限定词？”

“除此之外，似乎大家都很害怕火，入住规则里也写了不能有明火，可规则里又透露出来他们害怕夜晚，喜欢光亮，我的规则里也说白天必须时时刻刻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来，可是既然喜欢光亮，又为什么要害怕火呢？”

害怕？楼听雨想起昨天被敲门声吵到的那个“人”，也在害怕叫“薛叹”的“人”，或者说是忌惮。

难道“薛叹”是类似凶手的人物？那被分尸的人又是谁？害怕“火”和害怕“薛叹”，其中又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哒。哒。哒。”

寂静的室内突然响起清晰的“哒哒”声，像是谁穿着硬底舞鞋在木地板上旋转，节奏忽快忽慢，夹杂着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楼听雨和林叙背靠背慢慢站起来，急促心跳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他们的手电筒光束在四周扫过，映照出舞蹈室的十四面镜子。镜面泛着幽幽的光，仿佛每一面镜子里都藏着另一个世界，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们。十四面蒙尘的雕花铜镜齐齐反光，镜面里晃动的影子竟比他们实际人数多出好几道！

“你听到了吗？”林叙的声音有些发抖，手指紧紧攥着手电筒，指节发白。

楼听雨没有回答，他的耳朵捕捉到了那声音——一种细微的、有节奏的“哒哒”声，像是鞋跟在地板上轻轻敲击，又像是某种坚硬的东西在木地板上拖拽。声音忽远忽近，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却又找不到具体的来源。

是跳舞的声音。

楼听雨霎时只感觉颈毛炸开，喉咙发紧，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那些镜子，镜中的倒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扭曲而诡异，仿佛随时会从镜子里走出来。

“快走！”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一把抓住林叙的胳膊，拖着他向门口冲去。然而，门却纹丝不动，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锁住了。

“门打不开！”林叙的声音几乎带着哭腔，他拼命地拧动门把手，却毫无作用。

楼听雨的心跳如鼓，用手电筒的光束在房间里乱晃。忽然，他的目光停在了那些镜子上——每一面镜子里，都映出了他们的倒影，但那些倒影却并没有跟随他们的动作，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那“哒哒”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急促。楼听雨猛地转头，手电筒的光束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但那声音却越来越近，仿佛就在他耳边响起，有种莫名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不快速找到声音的源头，一定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或许是从小在万籁俱静的世界中长大，愈是急促害怕的时候，他的心反而越发沉稳冷静下来。现有的线索跟跳舞有关的只有两条：童谣里的【我的双腿在哪里？在走廊上哒哒哒跳舞越来越近】和舞蹈教师的【当阳光照在身上的时候，请不要在镜子的缝隙处跳舞】。

双腿……在镜子的缝隙处吗？可这里有十四面镜子，是哪一扇呢？

当阳光照在身上的时候……

他的视线从窗帘的缝隙处，顺着阳光的走向，定格在某个缺角的镜片上。

手电筒的光束微微晃动，镜子的反光刺得他眼睛生疼。忽然，他走上前，猛地抬起手，用手电筒的尾部狠狠砸向镜子。

“砰！”一声脆响，镜面瞬间碎裂，玻璃碎片四散飞溅。林叙瞪大眼睛，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楼听雨的手电筒光束照进了缝隙深处，那里赫然躺着一截白骨——是一截腿骨，苍白而冰冷，仿佛已经在这里躺了很多年。骨头的末端断裂得整整齐齐，该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切割过。

“天啊……”林叙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他的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楼听雨的的手电筒光束缓缓移动，更多的白骨从缝隙中显露出来，几截骨头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可怕的真相。

冷汗湿透了后背，呕吐的**在胃里翻江倒海，他忍不住后退一步，面色惨白如纸。他的身体向来虚弱，此时猛地受到了惊吓，只感觉全身无力，双腿一软就要朝后倒去。

一阵风仿佛若有若无的手，滑过脊椎，刹那间只感觉头皮发麻汗毛直竖——

林叙眼前一瞬间被无数白雾笼罩，他越是睁大双眼，越是看不真切，只迷迷糊糊瞧见有个像是雾气凝成的暗沉身影站在楼听雨的身后，两“人”靠的极近，几乎是鼻子挨着鼻子的暧昧距离。

他大声喊道：“听雨！听雨！你还好吗？！”狭窄的房屋内，前面两个字类似回声一样不断地回旋。

几乎是在回声停止的瞬间，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刮过了他的脸颊，痛的林叙呲牙咧嘴，白雾顿时消散，眼前一片清明——哪里有什么黑黢黢的人影，分明只有楼听雨一个人，眉头紧皱，面色苍白，手里正拿着一张纸。

林叙赶紧凑上去看，精美的信笺上漂亮的花体字在光束下清晰可见：

“来做我的舞伴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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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兴远出租屋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