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6点东方凛开着SUV飞驰在公路上，廖晨呵欠连连地坐在副驾驶，沐夏花在后座上打开直播，鬼哭狼嚎的声音乍一听宛如恐怖片。

“怎么有开工比我们还早的？”

“那是昨晚进游戏的吧？”廖晨从前座转过头来，“新人区的直播是这样，死的人多，听着就瘆得慌。”

“我不能看新人区以外的直播吗？”

“新人权限低，得等你过了新人期才能用手机看，现在得去俱乐部大厅看大屏幕。不过大屏幕就不是什么人的直播都有了，一般得上了积分榜的才会播。”

沐夏花没有那种特殊爱好不喜欢看死人，她把直播关掉，思索着：“按理说喜欢看死人的变态也不少，俱乐部没道理不赚这笔钱。”

廖晨干笑一下，“夏花妹妹真敏锐，新人区只是在俱乐部内的关注度低，外网的人气打赏一点也不少，只不过不对新人公开，也不给提成。”

新人是消耗品，几场下来就无了，俱乐部会给他们提成？

只有那些冲出名头有了人气可以拉更多关注的高手才会被俱乐部当做资源。

沐夏花把手机扔在一边闭上眼睛休息，廖晨是个闲不住的，想聊天又觉得跟夏花没那么熟不好意思打扰她休息，就把目标转移到东方凛身上。

“凛哥你怎么一路都不说话？是不是没休息好？我怎么瞧你都有黑眼圈了？”

他说着好像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立刻改口安慰：“凛哥你是不是因为今天要进游戏紧张了？我刚进游戏的时候也紧张，习惯习惯就还好……”

东方凛冷冷一个眼神瞥过来：闭嘴。

他能因为一个游戏就紧张得睡不着？

他现在根本就没心思在乎这个破游戏！

廖晨总觉得东方凛忽然间把油门踩得有点狠，吓得他赶紧抓紧了安全带。

转弯时方向盘打的有点急，车子小小地划了一个抛物线，后座上闭着眼的沐夏花身子歪到一边。

她疑惑地睁开眼，从后视镜里跟东方凛对上了视线。东方凛脚下的油门立刻松了松，车子又平稳了许多。

廖晨隐约觉得他凛哥有哪里不太对劲。

如果不是因为游戏，难道因为夏花昨晚住在酒吧？

那不能。

他凛哥阅女无数的，肯定不会因为女人的事儿心乱。

那还得是因为游戏。

到了地点东方凛把车停在附近，三个人站在公交车站台上等着。

清早的郊区飘着点薄雾，隐约还有点小冷。

廖晨打了个哆嗦，看看身边东方凛冲锋衣野战靴，身高腿长的，再看看自己弓腰缩背冷成一团，赶紧挺了挺脊背。

旁边沐夏花穿着身黑色运动套装，头发扎起了马尾，背着长刀像是出来晨练的，一股子青春健康的气息。

她问廖晨：“我们要是不来会怎么样？”

“也不怎么样，就是完不成任务数量会随机被抓进什么游戏里给别人填补人数。所以还是来吧，好歹提前有准备，还能跟队友在一起。”

廖晨说到这里转头问：“凛哥，我们不把队伍组满吗？”

“暂时不用。”

有些游戏要求的人数少，队伍组满以后反而没法保证跟夏花进同一个游戏。

这原因他没说，他感觉夏花可能也不在乎。

没一会儿薄雾里开来一辆大巴在站点旁停住。车门打开，车上的人热情地招呼：“快上来，就等你们了！人齐了我们出发！”

沐夏花看车上的人一个个兴致盎然跟去春游似的，正犹豫这画风跟午夜逃杀差的有点大，他们会不会上错车？

廖晨已经见多不怪地招呼他们：“上车上车，别管是什么情况都得上车再研究。”

三人上车以后大巴再次启动，沐夏花看了一眼，36座的，刚好留了三个空位。

她一边往座位上走一边觉得这车上画风有点怪，大家的衣着略显个性，奇装异服的不在少数。

落座之后前座的女孩就从座背上探出头来，她戴了银白色卷卷的假发，眼睛也红红的，身上是天蓝色的蓬蓬裙，有点害羞却又好奇地问：“你们的网名是什么？”

“……沐夏花？”

“我是白薇，他是阿力。”

兔子一样的女孩指了指自己旁边坐着的男生，那男生穿着比较正常，只是一件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衫。

他转过来微笑着跟沐夏花和东方凛点点头，黑发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看上去颜值有点超标。

沐夏花心想这颜值放在外面多好，放在恐怖游戏里谁还有心思欣赏。

正想着，东方凛突然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向他。

夏花瞪大了眼睛跟他对视几秒，清亮的眼睛里大写着：干嘛？

东方凛一愣，松开手。

他突然有些不确定自己干了什么，好像刚刚的某一瞬间他的手也有点自己的想法。

后面传来廖晨飞快跟周围的人打成一片的说笑声，东方凛决定暂时把打探消息的重任交给他，自己闭了闭眼，冷静一下心神。

昨晚他的确没有睡好。

不是一般的不好。

深夜他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有人走动，本以为是夏花起来了，想睁开眼，眼皮却有千金重。

然后他竟然闭着眼看见自己面前站了一个人影，他动不了，只能看着那个人影在他面前站了一会儿，转身往夏花所在的休息室走去。

当他一急之下终于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站在休息室门前。

房门打开着，他定定看着在里面熟睡的夏花。

睡觉前他嘱咐过夏花锁门，也听到了夏花锁门的声音。

但现在他站在这里，房门打开着。

东方凛想不明白。

他不会半夜跑进毫无防备的女孩的房间，就算真的犯浑也绝不会是久栀的妹妹。

而他从小作为小东方青冥，可以说是鬼神不侵，从来没有什么东西能附他的身。更别说酒吧里还有各种布置外面的东西不可能随便进来。

所以昨晚的事他想不通，这种连自己身上发生的事都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觉得陌生。最可怕的是即便他醒来之后也依然在门前站了很久，不想关上门，不想离开，只想再多看她一会儿。

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稍稍平复了心浮气躁的感觉睁开眼，沐夏花正在跟前座的白薇凑在座背上小声聊天，看上去亲昵得像久别重逢的小姐妹。

东方凛靠在座背上看了一会儿，这会儿的沐夏花看起来就只像个普通的女大学生，午夜逃杀里的那些记忆跟做梦一样。

“我也没想到这次有这么多人报名，一辆大巴差点就要坐不过来了。”

“报名的人你都熟吗？”

“怎么可能~”白薇摆着手说：“这两年网站新人这么多，好多我也没聊过。”

沐夏花注意到东方凛睁眼，向后靠过来贴近他耳边说：“他们都是同一个灵异网站的网友，正准备去灵异地点直播探险。”

这一集她看过，恐怖片都这么演。

东方凛听着她的声音一阵恍惚，心脏砰砰跳了两下，心律严重不齐。

太近了，有种嘴唇随时会贴上来的错觉。

他别开脸用力揉了揉心口，夏花注意到这个举动问：“你心脏不好吗？”

这不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揉胸口了。

东方凛转回头看见她目光里的评判和打量，脑子瞬间冷静下来。

这是沐夏花啊。

他对着一个怀疑他中了尸毒就摸刀的丫头心跳什么？

如果她怀疑他心脏有问题，是不是立马就得拆伙？

他不怎么高兴地回了一句：“我什么事都没有。”

沐夏花又看了他两眼，很有点苦口婆心地教育他：“真有病你得说啊，我会多照看你一点。”

东方凛：？是他小人之心了吗？

沐夏花从白薇那里听到的消息有限，因为车上的人似乎都把他们当做网站的网友，她聊天的时候得小心避开暴露身份的可能，不能问一些过于浅显的问题。

比如网站叫什么，都有些什么内容。

在沐夏花和东方凛说话时白薇也转头跟阿力说了几句，转回来时眼睛瞧着两人，笑嘻嘻地问：“夏花，你跟他是一对儿吗？”

沐夏花知道自己刚刚跟东方凛说话时靠的很近，看上去应该有些暧昧，干脆握住东方凛的手说：“对呀，他是我男朋友。”

这样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跟东方凛说悄悄话了。

东方凛突然被她握住手，手指一下子僵住。

白薇看着他笑嘻嘻地说：“男朋友还害羞呢。”

“我们刚在一起没几天。”夏花大言不惭地找补回来，随即瞥东方凛一眼：你害羞？

东方凛缓缓回视一眼，反握住她的手：谁害羞我都不能害羞。

一路上没出什么幺蛾子，当大巴停稳车门打开，领队带头招呼一声：“青山疗养院到了！”

沐夏花掩藏住疑惑，心想青山疗养院算什么灵异地点？就是个很普通的医院啊？

然而一下车她就看到眼前阴森荒凉残破不堪的建筑——原来他们已经不在现实里了。

现实里的青山疗养院也叫千城第三康复医院，早期是精神类疗养院，后来合并扩建成大型综合慢性病康复医院，现在也正良好运营。

大巴停在医院停车场，碎裂的地砖缝隙里长着小腿高的杂草。

几个人一下车就打开箱子拿出拍摄设备，其他人也各自跟自己相熟的网友三两扎堆。

廖晨在车上的座位离东方凛和夏花比较远，下了车赶忙凑过来，“凛哥，这群人是来参加灵异网站线下探险的，咱们三个的名字都在名单上。进了医院不管他们要玩什么作死游戏，咱们就尽量跟着规则走，真违规了也别怕，最多就是暴力通关。正式游戏跟资格测试不一样，过关条件不是唯一的，你别紧张！”

东方凛的嘴角抽了抽，这小子别太过分，真拿他当菜鸡？

廖晨说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挽在一起的手，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你俩挽一块儿干嘛？”

沐夏花示意他安静，压低声音说：“我们在车上说悄悄话被人误会了，就这么误会着我们讨论事情更方便一点。”

廖晨一脸恍然，“这办法好，我是不是也该跟凛哥谈个恋爱！”

东方凛这回连眼角都狠狠抽了抽，他用力按了按太阳穴让自己看起来不要像个脑中风，看都不想看廖晨一眼。

沐夏花也一脸嫌弃地往东方凛身边靠了靠，跟廖晨拉开距离。

“你有没有点三观，讲不讲先来后到？你后边排队等下一场，我才不要搞三角关系。”

廖晨悻悻地看了他凛哥一眼，“那行吧……”

感觉自己被排挤。

东方凛：……

合着你们都给我安排好了？没人想问问我？？

领队这时候再次招呼大家：“都一起来合个照吧！”

一群人匆匆集合起来拍了照，领队说：“我把照片传到群里，大家自己收一下！”

沐夏花看见廖晨对她指了指手机，打开来手机上已经多了一个群聊，没有之前的聊天记录，只有一张照片。

发照片的人是群主：无罪梵尘。

她抬起头去看领队，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剃着寸头，笑起来有点憨，给人感觉就像个会照顾人的老大哥。

跟网名有点对不上，是个隐藏很深的老中二。

她顺便试了试，手机上除了群聊之外连接不上外界的网络，打开俱乐部app也进不了直播区，能打开的只有积分兑换功能。

看见积分兑换夏花的嘴角就抽抽。

“走了走了，要进去了，都跟好别掉队！”

无罪招呼一声，大家纷纷跟上，一堆人热热闹闹地往大门走。

人一多，四周的阴森就被驱散了不少，大家没怎么犹豫就都走进医院大楼。

队伍里最后一个人前脚踏进大厅，身后的大门“砰”一声关闭。走在前面的人吓得猛回头，喊着：“后面的别吓人啊！”

“不是我，我没有！”

走在最后的人也吓了一跳，虽然大部分公共场所的门都能自行关闭，刚刚的门却像是被大力推上的。

他想解释但前面的人都是一副不信的神情，灵异探险里人吓人比真灵异多多了，搞不好还是组织者故意安排的呢。

医院的大厅很宽敞，但落地窗玻璃上蒙着厚厚的灰，看起来有些阴暗。

有人指着大厅中央的一块广告立牌问：“这是什么？”

上面明晃晃地写着：游戏规则。

“果然这次也安排了游戏啊，无罪你给我们透透风，里面不会有什么吓人的东西吧？”

无罪嘿嘿笑着挠头，“我也不知道，我就负责领大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