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暮昭跟夏花一起下了楼，夏花站在食堂门口指着里面说：“我拖住一只，你解决另一只？”
暮昭看她一眼，提醒她：“你是B级玩家。”
谁给一个B级玩家勇气去拉一只A级怪？
夏花不但敢，还很有经验。
她理所当然地说：“所以要靠你解决，我砍A级怪很费劲的。”
暮昭隐约觉得两人的对话没在一个频道上。他虽然话少，但跟人沟通是没问题的，所以不对劲的是小师娘。
他看着夏花一马当先钻进食堂，对他打了个手势：“上。”
活了几辈子，还没人指挥过他。
普通人被他那双黑沉的眸子看上一眼就心生寒意，小师娘倒是气定神闲挥斥方遒。
就这眨眨眼的功夫夏花已经冲进后厨，用鞭子缠住一只肉蜘蛛的腿，一手拽着鞭子一手抄起大锅饭的锅盖掉头又往外跑。
那只蜘蛛追着夏花冲出厨房，另一只正想追出来，被暮昭冲过去堵在厨房里。
餐厅的空间很大，但肉蜘蛛的体型也很大，更要命的是它浑身各处都有嘴，几乎是各方向无死角地喷射蛛丝。
夏花用大锅盖遮挡遛着蜘蛛在食堂里绕圈子，一丛蛛丝猛地喷中锅盖，夏花险些被那股冲击力喷出去，干脆踩着桌子飞奔上墙化解掉冲击。
为了攒积分给青冥赎回灵魂点，欺师灭祖没有继续花积分关闭直播。直播镜头切到这里时屏幕前围观的玩家啧啧评论：
“这风骚走位不得给满分？看着也没那么拖后腿。”
“那不也还是只能上蹿下跳等着人来救？没有欺师灭祖什么也不是！”
“一个B级玩家不错了，你B级的时候能拉的动A级的怪？”
“别吵吵了，她之前都把欺师灭祖坑了，没点本事大神还能继续带着她？”
“tui！一个小丫头能有多大本事！还不是因为欺师灭祖色胚！”
欺师灭祖到底为什么讨厌男人没人知道，相比之下他们对女性的照顾很容易被当做别有用心，私底下难听的话传的也不少。
所以沐夏花再次出现在欺师灭祖的队伍里理由是什么无所谓，玩家们更想知道的是“虞音”为什么也在？
那小子特么是个男的吧？
顶着虞音那张干净清透的初恋脸的青冥此时百无聊赖地坐在墙边，眼睛时不时盯着电梯的门，一副夏花不在，生命的每一分钟都在浪费时间的模样。
林楚宸又拿了支烟点着，斜眼瞧他这没出息的样子问：“重逢这么多天了，想好拿小师娘和她男朋友怎么办了吗？”
青冥一脸不明所以的转过头，虞音那双眼睛长得特别干净，干净得会让人以为皮下的人也多单纯似的。
林楚宸可不会相信这层皮子，他面带嘲讽地说：“别跟我说你就打算一直在旁边看着。”
青冥眨了眨眼坦然地问：“只是看着不行吗？”
林楚宸就笑了，越发讥讽地问：“师父你还是纯情派？”
可是一想当年两人不过十五六岁，他突然又拿不准。看向青冥的目光就多了点匪夷所思。
他是真的搞不懂了，他师父形同自杀一般将灵力散尽，化作无数灵丝融进东方家的血脉，等待了一世又一世，经过两千年才等到一个沐夏花，却放着一个男朋友在她身边不动手？
他琢磨了一下，“你该不会觉得小师娘的灵魂有缺陷，根本不会喜欢别人才有恃无恐？”
青冥露出不能苟同的神色：“你说夏花的灵魂有缺陷？”
夏花怎么会有缺陷？夏花完美的要命！
林楚宸嘴角抽了抽，这是什么恋爱脑？脑子坏了眼睛也瞎了？
行吧，他师父没有上一代东方青冥的记忆，不能跟他计较。
他客观地解释：“小师娘的魂魄在上一世就损坏了，现在的她不能算是正常人，说她有缺陷哪里不对？”
青冥却反问：“怎么样算正常？”
林楚宸愣了下，“什么？”
“夏花就是夏花，无论她的魂魄是什么状态，她现在的样子就是最完整的沐夏花，怎么能说是缺陷？”
青冥看着他说得很平静，还不忘吐槽一句：“你的灵魂都扭曲成那样了，我说你什么了？”
动辄对他又打又踹，不也还是他的小徒弟吗？他嫌弃了吗？
青冥傲气的下巴扭向一边儿，一脸我好难，但我忍着。
林楚宸听完他的话愣了好一会儿，直到指间的烟落下一截烟灰才缓缓回神，又仔细看了他师父两眼。
他在没有师父的世界里活的太久，已经渐渐被世间的价值同化，忘记了他的师父就是这样。
不会告诉别人应该这样不应该那样，不去评价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他接受身边人最原本的样子，也接受他们的改变。哪怕自己如今面目全非，他也坦然面对作为林楚宸而存在的他，没说过他一句不是。
所以无论沐夏花是什么样，与别人有什么不同，她也只是沐夏花这个人。
曾几何时，他竟也用缺陷来定义一个人与其他人的不同了。
林楚宸终于把烟灭了，又看了一眼青冥说：“以后我会少打你几次。”
青冥：？
那就还是要打呗？
……
暮昭解决掉厨房里的肉蜘蛛，出来就看到夏花已经扔掉被蛛丝粘满的锅盖，正被一丛蛛丝喷中糊在墙上。
他一跃跳到蜘蛛背上，大刀挥下砍断了蜘蛛的一条腿。
肉蜘蛛身子一陷，剩下的七条腿立刻站稳，所有的蛛丝便铺天盖地往自己背上喷去。
暮昭大刀一挡匆忙跳开，落地一滚避开喷来的蛛丝，不等起身就横扫一刀，又有两条腿被砍断了半截。
第二只肉蜘蛛轰然倒塌时夏花已经把自己从墙上抠下来，正扒拉着粘在头发上的蛛丝。
暮昭站到她面前却没有出手帮忙，只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她问：“如果我没及时出来你打算怎么办？”
夏花不在意地笑笑，“你不是出来了吗。”
她脸上在笑，眼睛却像一台只知道计算不知道害怕的机器。
暮昭沉默片刻，等着她把头上的蛛丝扯完，“走吧，通知楼上的人可以下来做饭了。”
食堂的解放意味着一天早晚两餐变成三餐，沐久栀分了几个人下楼给大家做饭，看着夏花的目光满是一言难尽。
不是保证就看一眼吗？看着看着就去桂英挂帅了？瞧这满身的狼狈，让他夸也不是训也不是。
“我以后不会了，就这一次，我保证。”
夏花陪着笑脸去抓他的衣袖，秉承一贯原则，看见哥哥脸色不好先认错。
别找理由，哄就是了。
旁边的职员闷头做事不说话，莫名有种看见渣女的即视感。
沐久栀无奈地揉揉额角，“算了，好歹你还知道找援兵，没一个人往里冲。不过下次记得回来说一声，这么多玩家都是死的吗，怎么就用你一个小姑娘去冒险了？”
其他玩家：？
仿佛有被内涵到？
……
顶楼经理室一直毫无动静，林楚宸等得有些不耐烦，对青冥说：“你自己下楼去。”走到经理室门前调出自己的主武器死神镰刀准备破门。
青冥站起来却没走，一脸悠闲地问：“我不能进去看看吗？”
林楚宸回头看他一眼，他本来不确定这扇门后有什么，不想一个人带着个伤不得死不得的弱鸡去冒险。
但是迎上青冥气定神闲的笑容他也浮起冷笑，“这是你自己要去的。”
他举起镰刀全力向办公室的门劈下去，门上出现一道裂痕，一只瞠圆的巨眼突然出现在裂痕里瞪向外面的人。
林楚宸别说吓到，根本视若无物抡起镰刀再次劈下，镰刀直戳进那只眼睛，一时血水和汁液乱溅。
青冥后退两步侧头避开喷溅的血水，对徒弟的疯批程度有了新的了解。
眼前的门被劈出一个破烂的洞，林楚宸的头发有了一丝凌乱，浅色西装上血迹斑驳。
他抬脚将门上残留的木叉踹断，踢开已经被戳烂的巨大眼球，这才摘下眼镜擦了擦，转头对青冥一笑：“师父先请？”
这一身血迹哪里还有斯文，就剩禽兽气质淋漓尽致。
青冥稳如老狗道：“你开路，我走后面。”
门里一扇窗户也没有，入眼只有一片漆黑。
空气里一股窒闷古怪的味道，林楚宸从系统仓库取出一盏旧油灯，这是从古墓场景搜集来的游戏道具，对一些特殊环境有警示作用。
随着灯影摇曳，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盘丝洞。四处覆盖着层层的蛛丝，让这间占据了整整一层的办公室看不出原貌。
随着他们走进深处，一个个人形的丝茧伫立在地上，似乎时不时还在抽搐几下。
青冥饶有兴致地围着一个人形丝茧转了一圈，伸手到处摸了摸，还把耳朵贴上去。
林楚宸想提醒他别什么都上手乱摸，但欲言又止片刻到底什么也没说。
青冥观察完，微微勾着唇角似笑非笑地说：“这里面正在化蛹。”
林楚宸眉毛微微一动，就听青冥带着幽幽的笑意继续说：“你知道蚕茧里的蛹吧？它们的细胞会分裂，各个器官解体，化成一滩黏糊糊的组织，再从那滩黏液中重新构建出新的身体……”
“我知道什么是化蛹。”林楚宸冷冷打断他，“所以不用来恶心我。”
青冥依旧幽幽笑着抚摸那个人形的茧子，略带惋惜地说：“现实里很难见到这么完美的跨种族变异，毕竟是违背天道，不然我也想做几个。”
可惜他不能做，桑桑说希望他成为一个不坏的人。不用太好，但不能太坏。
他知道，当好人太累，桑桑心疼他呢。
林楚宸不想评价，只问：“里面的人还活着吗？”
青冥打量一眼，“气已经混沌成一团了，看来不大行。”
林楚宸“嗯”了一声，“让开。”
他挥起镰刀斩掉人形茧子的头部，一面抬脚走向更深处一面继续斩杀。
玩家如果在这里被同化就会永远留下来，在那之前死掉说不定还有机会退出游戏。
林楚宸没什么兴趣救人，但留着他们在这里继续孵化迟早会出来害人。
青冥悠哉地跟在后面，待林楚宸终于停下脚，他们面前出现一堆巨大的茧子，看这大小跟楼下的肉蜘蛛和昨晚大楼外面的人身章鱼差不多。
林楚宸把油灯塞给青冥，脱下西装挽起袖子说：“站远点。”
青冥麻溜地躲开，随着一道道粘稠的汁液迸溅越退越远。
黑暗中一只只伸长的手贴着地面抓住他的鞋子和裤脚，正在顺着腿爬上来。
青冥低下头，顺着那些胳膊一路看向黑暗深处，心想这胳膊到底是有多长啊？
两千年前的鬼可没这么会玩。
他抬头冲林楚宸喊：“徒弟，你动作再不快点就没师父了！”
林楚宸停下手里的活从那堆茧子上跳下来，看到青冥一边用剑斩断抓住他的手，一边更多的手已经缠上来。
少年身量纤细，盈盈一握的小腰和小翘臀上爬满了手，画面实在不大和谐。
他嗤地一笑，反而不着急动手，打算看会儿热闹。
青冥哪受过这委屈，他柔弱不能自理地瞅着林楚宸喊：“徒弟啊~兰因啊~你就舍得你师父？”
林楚宸笑，“幽兰因不舍得，林楚宸舍得。”
他嘴上这么说，手上却还是挥刀把人刨出来，警告道：“不想再遇见这种事就赶紧想办法把你的力量拿回来。”
一天天的，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着急？
青冥不care：有没有力量，为师不都是东方青冥吗。
林楚宸撒手：那你就自己把自己刨出来吧。
林楚宸以前只在暮昭面前灭烟，现在也开始在青冥面前灭烟了，总算找回一点师徒情谊，
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0章 我们都是打工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