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局比赛结束,贺枝跟尤清音受邀线上采访,等待期间,赛场大屏幕上开始播放每个战队队长赛前录制的垃圾话。
后台的休息室今天格外冷清,走廊里只有些许凌乱的脚步声和工作人员仓促的言语。
苏霁朝坐在一旁沙发上的常湫扔过去一罐牛奶,常湫转转手中的奶罐,眼神幽幽地看着苏霁。
“你别这么看我。”苏霁伸出手挡在自己的眼前,手指点着平板看数据,“贺枝给你留的。”
常湫应了声,手上慢条斯理拧开瓶盖灌了一口。他侧方墙上的电视正在播放贺枝跟尤清音的采访画面,遥控器不知道被谁丢哪里了,声音小的像是蚊子叫。
纯牛奶的味道逐渐侵占口腔,常湫并不喜欢,简单喝了几口后放在桌子上开始皱着眉头研究唇语。
采访只有几分钟的时间,贺枝回到休息室跟苏霁对了下信息,商量了一波打法后注意到了桌子上的纯牛奶。
电视上正在播放上一局的精彩回放,常湫看叶子一串三的操作有些入神。忽地肩膀被人碰了碰。
力度还不小,常湫被碰的身子向一边歪。
贺枝举着平板缩在矮沙发里,一双长腿被迫曲起,他用膝盖有一下没一下碰着常湫的膝盖。
偏偏后者是不嫌他烦的。
“怎么不喝奶?”两个人靠的很近,几乎不用怎么张口就能听到对方的声音。
常湫重新给自己绑了个低马尾,听到这话后撇撇嘴:“喝了一点,不好喝。”
贺枝哦了声,过了几秒说道:“但是补钙。”
常湫不语,他坐直身子手肘怼在膝盖上歪过头继续看电视,将贺枝抛在身后。
“嗯?”贺枝动动膝盖。
“你上学的时候喝牛奶么?”常湫反问道。
坐在对面的傅语听到这话后,视线从手机屏幕里挣扎出来。
贺枝浅笑着摇头:“不喝,但是我基因好。”
贺枝身高一米八三,在一众电竞选手里算高的,也是少数不弓腰驼背的选手。而常湫则比他矮点,只要一米七八。
但常湫觉得自己还在发育期间,长到一米八不是问题。
“哥们基因也好。”傅语打了个哈欠懒散说道:“要不是中间有段时间营养不良,哥们长到一八五走没问题。”
乔末抬眼看去,上下打量着傅语,略显嫌弃道:“妈呀,你先把贺枝超过去再说一八五吧。”
第二天的比赛依旧在十一点多结束,连续两天的高强度比赛让每位选手精疲力尽。常湫戴着鸭舌帽遮住自己的神情,有些疲惫的手指抓着贺枝的手,脚步慢慢的跟在他身后。
粉丝挤在出口处为了个水泄不通,贺枝感觉手上劲头变松,笑着将常湫的手抓了回来。
保安走在前面疏通道路,苏霁和乔末在选手前面挡住未知的变故。
突然一双手握住苏霁的胳膊,力气不小攥得苏霁小臂抽搐一下。
“苏霁!”一道男声响起,语气充满兴奋与惊讶。
苏霁并不认识这人,只觉得是个上头的粉丝,一边应着一边抬起手准备将男粉的手推下去。
“苏霁我很喜欢你!你可以帮我签个名吗!”男粉激动过了头,他着急地从自己包里掏出几张照片递到苏霁面前,“在我心里你是最棒的职业选手!”
握着照片的手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苏霁低头看着那些照片,全部都是几年前年轻的自己。
起码那时候还知道刮胡子,脸庞都是青涩的。
一根金色的马克笔出现在苏霁的面前,周遭因为一声慢慢陷入安静,苏霁一瞬间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教练?”尤清音走到苏霁身旁询问。
苏霁缓慢地接过照片和马克笔,有些不可置信:“你是我的粉丝?”
男粉点头如捣蒜。
“我...是你心里最棒的职业选手?”
苏霁嗓音有些不易察觉的哽咽,就连最近的尤清音都没有听出来。男粉热泪盈眶,他从背包里掏出一本相册慌乱打开。
“你的每一次比赛我都有去看,都有拍下来,你的每一次夺冠我都记录下来了。”男粉翻开每一页指给苏霁看,“你在我心里从来没有退役过。”
苏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签名的,也忘记了怎么上的车,只记得周围很乱。
他脚步虚浮,上车前扶着车门回头看了一眼男粉的方向,他早已经被其他粉丝挤得消失了踪影。
有那么一个瞬间,苏霁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
一直到酒店他也没有说话,只是给自己点了份外卖坐在房间里毫无头绪的进食。
常湫坐在贺枝的房间里吃外卖,自然地从贺枝面前夹走一块虾肉:“教练看上去不太好。”
“嗯,”贺枝拆开筷子挑出虾肉放在明显处,“你之前认识他么?”
常湫摇头。
“苏霁之前,很有名。”贺枝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可惜当时社会不太好。”
苏霁当职业选手那几年正是国人认为胡闹的那几年,在那个时候要是有一户人家说自己的孩子要去打电竞了能让小区里的人笑话好几年。
在老一辈眼里,只要孩子的职业不是教师、医生、律师,那么就是没工作没出息。更何况是要去打游戏。
苏霁还是个愣头青,第一次家里反对打电竞的时候他会耐着性子解释,但无人听,转手给了他一顿毒打。
第二次的时候他打算来硬的,直接逃课在网吧里玩了一周的游戏,连家也不回。被找到的时候身上已经有了臭味,苏父气得又是一顿毒打,并扬言打电竞这辈子想也不要想。
第三次苏霁学聪明了,他试探地提了一嘴电竞,被父母一记眼刀堵了回来。他彻底明白父母的意思了,于是连夜打包行李,凌晨一点的时候离开了家。
这一出来就是好几年。
他离开了生长十几年的家乡,在大城市跟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组建了一个战队开始打比赛,从最简单的几乎没有人去的小比赛开始,一点点打到大赛场上。
在他最为出名的时候也远远没有现在小可一个替补,一个二队队员的名气高。
但他已经是那个时代的巅峰了。
再后来他赢得了一个较为大型的比赛,也就是那天晚上,父母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苏霁一瞬间愣住,下一秒他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任由苏父的巴掌狠狠抽在他脸上。
“你不去上学!出来打这个破游戏!有什么用?!啊,苏霁,你告诉我有什么用?你这样以后怎么结婚?怎么买房子?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未来?”
苏父一脚踹上他的肩膀,将苏霁整个人踹翻,旁边有队友想来搀扶却被苏父瞪了回去。苏霁捂着肩膀慢慢起来继续跪在地上。
“父母养你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让你出来混吃等死是不是?当初逃课没逃够,现在敢离家出走,我是不是给你好脸色了?当初就应该把你打死得了!我看你还敢跑!”
说完又是一巴掌。
苏母扶着有些大喘气的苏父坐下,她站在苏霁面前簌簌掉眼泪,心疼地蹲下身捧起苏霁的脸左右看看。
这几年的时间苏母肉眼可见的变老了,准确的说是沧桑。苏霁看着她眼角的俞深的皱纹红了眼眶。
“霁啊,你是好孩子。”苏母的拇指擦过苏霁眼眶里的泪,“妈知道你这几年一直给家里寄钱,但你怎么一个电话都不给妈打啊?”
“妈妈想死你了。”苏母的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流,说话的时候嗓音都是颤抖的。
苏霁的手覆盖住她的手,他酝酿半天,但还是带着哭腔:“对不起,妈。”
“你说你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我跟你爸找了你那么久,你一个人在这城市里你认识谁啊?十八岁成年都不在家里过,我准备了一桌子菜等你,你也不回来。”苏母把这几年的苦全部倒出来,苏霁好像失去了语言系统,只能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
那天晚上苏霁将得到的奖杯放在小破出租屋里,这称不上是出租屋,只是一个两室一厅的阁楼位置,一个房间里只有一扇窗户,冬冷夏闷不透气。
他已经长大了,父母拿他没有办法,只能放纵着他生长。深夜队友都已经睡了,苏霁坐在狭小的客厅抽烟,夺冠的喜悦早就被冲刷的一干二净,脑子里只有苏母刚见到他时说得那句话。
“还活着就好。”
“后来呢?”常湫问道。
两个人不知不觉已经吃完了饭,贺枝看着已经不早了的时间揉了把常湫的头顶,“后来的事情以后跟你说,不早了。”
常湫面无表情地看着贺枝,伸出右手竖起中指。
“常湫,明天是决赛了。”贺枝笑着握住他的手指捏捏,“明天有信心么?”
“你问得像餐馆里教导员工的老板。”常湫皱眉,手指被贺枝握得很紧,根本抽不出来。
于是他伸出了小指。
贺枝发笑,将常湫的小指也握住:“有没有信心啊,小常选手?”
常湫的两根手指被贺枝一只手握住,觉得有些丢面,于是转转手腕,想要将手反过来,给贺枝一个大拇指向下的动作。
谁料贺枝微微使劲不让他动。
常湫没忍住笑出来:“你有病啊?”
贺枝跟着他笑:“你怎么还骂人啊?”
“常湫。”贺枝浅笑着喊他的名字,却被常湫红着脸拒绝。
“别喊我大名。”
贺枝低头碰常湫的脑袋:“常湫,明天加油。”
常湫扬着下巴偏头在贺枝唇上落下一吻,而后又像是觉得不过.瘾又在男人高.挺的鼻梁侧边小痣上亲了口:“贺枝,你可以准备躺赢了。”
贺枝站在门框边看着常湫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挥手告别后才将门关上。他看着冰冷的门板,忍不住笑了一下。
真的很糟糕。
如果不是明天要比赛,刚才就想表白了。
但常湫是个经不住激的人,他害怕常湫被自己的表白弄得心乱导致上场发挥不好...
他很清楚比赛跟情爱的关系。
贺枝抬手在门板上重重捶了一下,小声骂道:“畜生...”
比赛面前,情爱靠边站。
贺枝跟常湫面对比赛跟谈恋爱的区别:
贺枝:能够克制自己,比赛为重,比完赛再谈其他,不能允许任何事情打扰比赛。
常湫:不能克制自己,很有自信跟傲气,知道比赛跟贺枝都很重要,因为有实力并且相信自己的实力能让比赛取得好成绩,所以无时无刻都想跟贺枝谈恋爱。
战队里的每个人有自己的小故事,后面会慢慢出现的~
各位看得开心,晚安ov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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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苏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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