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卫生间出来后常湫脸蛋通红,苏霁盯着瞅了好几眼,最终将目光移向贺枝。后者靠在门框边上用毛巾擦拭手指,注意到不友好的视线后扬着眉毛一脸无辜样:“看我干什么?我什么都没做。”
“信你个大头鬼。”苏霁也扬起下巴,满脸不信的样子让贺枝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坐在保姆车里时,傅语看着常湫的装扮没忍住又吐槽一遍:“年轻人就是不一样啊,冬天露脚脖子,夏天穿高领,终究是我跟不上时代了。”
跟在他身后的尤清音瞥了眼目光,随即笑着用胳膊肘怼了下傅语的腰:“跟不上时代就闭嘴,走快点,我站累了。”
“妈呀走两步道给你累的,不知道还以为车内空间堪比八达岭。”傅语吐槽完坐到常湫身后,手指没事拨弄两下少年的长发,好奇问道:“湫啊,你这长发散着不热么?”
常湫帽子扣在脸上打算睡一觉,听见傅语这么问后将帽子向下滑了滑露出一双眼睛,向上瞟着看傅语的半张脸。
这人肤色生得白,如今还染了一头红色长发,向上看的时候未免有些想恐怖电影里的恶鬼。傅语吞咽下口水,心里有些发怵。想着这位问题儿童的性格,傅语寻思打个哈哈了事算了。
“还行,不算太热。”常湫收回目光,说着将帽子重新扣在脸上,“真热了可以扎起来。”
傅语眨眨眼,嗯啊两声后,看向身旁的尤清音。对方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盯着他,随即抬手,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事出反常必有妖,傅语点头一脸沉重地重复了尤清音的动作。
贺枝是最后一个上车的,他准确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在常湫身边将车帘拉上,然后他脸上的帽子取下来。
意想之中的刺眼阳光并没有挤进常湫视线,他睁开一条缝打算看看怎么回事,一只大手涌入视线之中。
脸颊上一温,下一秒自己顺着那只手的动作向右靠靠在贺枝肩膀上。
车上很安静,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常湫呼吸错了错,愈发强烈的感受到心脏跳动。
“这样不会很抖。”贺枝垂下头耳语,“随便靠。”
少年的浓黑长翘的睫毛抖了抖,微乎其微的发出声‘嗯’。
常湫微微低下头靠在男人胸口,耳边能听到心跳声,一时间他有些混沌分不清楚这是贺枝的心跳还是自己的。
今天医院里人并不是很多,乔末提前约了号,等待期间他从口袋里掏出几条巧克力塞到每个人手里,嘱咐抽完血再吃。
尤清音捏捏已经有些软化的巧克力,放进口袋后语气平淡道:“医院里空调是不是开得有点低?有点冷了。”
乔末点点头:“可能是人多的原因吧,病房里不是这么低的温度就行。”
傅语跟着搭腔:“所以还是得看我们年轻人,穿高领简直就是正确的选择。”
话音刚落,傅语头上冒出一个爆炒栗子。常湫收回手,自然地将手插.进贺枝的口袋里与之十指相扣。他一个字都没说,继续闭着眼睛养神。
反观贺枝,挑衅的笑容挂在脸上,在傅语眼里格外嘲讽。
检查的时间并不久,乔末收好几个人的单子,一行人在贺枝的带领下走向五楼的VIP病房。推门而入时白杨正站在窗边看着玻璃外面挂着的花。听到动静后,对着站在前面的贺枝招招手,指着花盆道:“来得正好,这花快要渴死了,赶紧给它点水喝。”
“诶,得令嘞您。”贺枝轻车熟路地从床底下掏出一个喷壶走到卫生间里灌水。
白杨背着手站在窗前,目光在几个人身上上下打量,随后伸出手拍拍傅语的肩膀,惊讶道:“行啊你小子,看着比镜头前瘦多了!”说完继续看尤清音,也没控制好手拍了拍肩膀,看着苏霁指着尤清音道:“看我们阿清又帅了啊!”
苏霁毫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剥了个橘子吃:“快得了吧你,每回来你都得夸他们两句,这么夸下去这帮小伙子尾巴都要把天戳破了。”
白杨哈哈笑道:“这不正好?天塌下来有他们的尾巴顶着。末啊,你坐这儿别靠着苏霁,这人不会剥橘子,待会儿汁全滋你身上了。”
常湫站在卫生间门口看着贺枝灌水。这种感觉太可怕了,之前只有他跟贺枝来,所以并不感觉到隔阂。
现在不同,现在大家有声有色的聊着,他像是个外人般融入不进这气氛。
哦,不是像。
在白杨的视角里,他确实跟外人无异。
贺枝拧着盖子,转过身发现失神的常湫后弓下腰凑到他面前弯着眸子询问。常湫摇摇头,伸出手从贺枝手里拿过喷壶:“我去浇花吧。”
卫生间里没有别人,贺枝在常湫耳边吻了吻,识破他的心思后轻声说:“别把自己当外人,白队很好的。”
常湫应了声,嘴硬道:“没有这么想。”
贺枝挑起半边眉毛,牵着嘴角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直起身子手掌盖在常湫发顶揉了揉:“嗯,我多虑了,你没这么想。”
没办法,总得顺着小孩的话说,不然闹起脾气来就麻烦了。
常湫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默不作声地站在床边浇花,对他们的谈话左耳进右耳出。白杨坐在病床前看着少年的背影,觉得有些眼熟,等他想起来的时候眼眶有些发热。
“小湫,你再站在那里浇,那花就要淹死了。”白杨笑道,他拍了拍自己的床,示意少年坐过来。
常湫抿了抿唇想要拒绝,但话还没说出口,白杨先一步拉了他的手。
“苏霁,你最近是不是天天逼着人家小朋友训练啊?看看这大黑眼圈,你岁数到了不用发育了少睡几个小时,别扯着人家小年轻啊。”
苏霁用牙签插着傅语刚切好的苹果,听到这话后差点被苹果行凶噎死,一顿咳嗽后闪着眼泪花气息不稳道:“是不是病房里没人跟你说话你闲出屁了,两句话给我诋毁的跟锅底一样。”
白杨笑着指指常湫的眼下:“看我们小狙.击手这俩黑眼圈,你心不痛么?”
“天地良心我绝对没有逼迫他加班。”苏霁举起两只手一副投降状,“你知不知道这小子当青训生的时候经常不会宿舍,在训练室里一打就是一宿,抹黑打啊!青训教练跟我说过好几次。”苏霁说完又插了一块苹果塞进嘴里。
常湫听完,手指无意识绞在一起,搭着脑袋也不讲话,任由白杨弹他脑袋。
白杨惩罚似的弹完他脑袋,好奇地问道:“小湫,为什么这么努力。”
病房里所有的热闹一时间全部被压了下去,常湫盯着洁白的床单有些不明白白杨为什么这么问,他抬起头对上白杨的眼睛。
他真瘦啊。常湫想。
以前自己看过Fire的参赛视频,看过很多遍战队入场。这么多年有一个镜头他一直忘不掉。
黑暗的通道里,往前再走一步便是走向战队位置的台面,解说员的声音高亢激昂地这支战队。摄像机从后向前推进,一一扫过了尤清音,傅语,贺枝的脸庞,最后停留在了白杨的身后。
年轻队长的肩膀宽厚,背上外套的战队名清晰,男人的前面是巨大的舞台,闪光灯被他遮住,只留下几盏照亮道路。
干净利落的黑色碎发上落下几点灯光,年轻队长微微转头,露出半张侧脸,漆黑的眸子里闪着点点光,嘴唇翕动。
他说:“walk through fire”
常湫很轻地眨眼,缓缓说道:“在没有比赛的时候,我只是想追上贺枝。”
“后来我经历了我的第一场比赛,灯光,直直地从我脸上闪过。跟失聪一样,什么都听不见只有十根手指在发抖。”常湫说着脑海里渐渐浮起那一幕,“教练闯进门里拉起手举得很高,我很清楚地看到了队伍的横幅,也听到了有人喊我的名字。”
常湫顿了顿,想了下措词,别别扭扭道:“像是获得新生一样。”
“再后来见了您,也无意听到了您跟傅语的对话。”
傅语微怔,眼睛里像是蒙了雾。
“不知道怎么说,不是矫情,也不是空说大话。但现在努力确实是为了将那句话实现。”
I’ll walk through fire.
“......”常湫紧绷着唇,重新低下头,“我说完了...成绩一直不太好,所以可能词不达意。”
尤清音从茶几上抽了几张纸递给傅语,轻声笑笑:“那种获得新生的感觉我也有过呢。”
“谁没有过啊?”苏霁眼角湿润,深吸口气,继续剥手里的橘子,“都过去十几年了,那种感觉我现在还能感受到,就跟发生在昨天似的。”
乔末撇着嘴坐的距离苏霁更远了一点,“我还记得第一次接手战队,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参加比赛,休息室的电视机就那么小一台,画面都看不到全,但外面的欢呼声跟海浪似的别说多震撼了。”
傅语红着眼睛靠在沙发背,吸了吸鼻子呜咽道:“赴汤蹈火根本就不是一个口号,他是刻在咱们战队骨子里的精神。”
语毕,尤清音眼前也涌起一片潮湿,他抬手在傅语肩膀重重落下一拳。
白杨垂着头盯着常湫的双手看了好一会儿,半晌后欣慰地笑着点点头,语气中颇有感慨:“国内PEL很少有打.狙的选手,就算比赛中有打狙的技术也并不是特别精湛。”
枯瘦的手掌轻飘飘覆盖在常湫手背之上,男人用力攥了攥常湫的手,语气也不由自主地加重:“所以,加油啊,常湫。”
各位看得开心,ov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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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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