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妮特忧心忡忡地回了自己的住所，仆人因为行程的顺利正兴高采烈。

她解开自己精心盘梳的头发，任由它披在脑后，她对着镜子怔怔出神。

李凌一从来不畏惧权势，这是他的优点，所以他尊重她作为公主的身份，可是却不视为阻碍。

神能容许他忤逆自己的权威吗？

她想，应该是，不能的。

她的父亲就十分不喜欢李凌一，认为他没规矩，不遵守宫廷礼仪。

可是她执意要把李凌一留在身边。

这才造就了李凌一千里迢迢追随她，如果是换一个人，绝不会这样做。

梵妮特忍不住想要流泪，是我害了他。

当初如果听父王的话就好了。

内侍一到访，看到梵妮特那红肿的双眼便问，“公主殿下今日应该还顺利吧？路克斯大人赏下一些奇珍，派我送来。”

梵妮特有点感伤地笑，“自然是顺利的，只是第一次远行，有点思念父母。”

内侍意味深长地说，“既然思念父母，早一点回去不好吗？”

梵妮特摇摇头，“父亲对我寄予厚望，我不能辜负。”

内侍带来的是路克斯赏下的珍宝，里面除了金币还有一条长裙。

梵妮特从没见过这样的裙子，整条裙子流光溢彩，裙子的下摆宛如美人鱼的鱼尾。

梵妮特摸着裙子，叹息道，“月亮之国太富饶了，这样的面料我只在书里读过。”

“我想，路克斯大人总是乐于满足您的要求。”内侍说了这么一句，“好好休息吧。”

“等等，我想问一下您，我的友人，今天怎么样？”梵妮特匆匆挽留，像是刚才想起。

“他很好，您不用记挂。”内侍的脸抽动出一个笑，走远了。

李凌一不能说好，但是也不能说差。

当监狱里突然来了人把他放出去的时候，他以为是梵妮特成功了。

他无比高兴，配合的走出监狱。

这行人把他拖到浴池里，用皂角把他狠狠地洗了个遍，又送来了一条白袍子。

他都以为这是梵妮特贴心的安排，直到双手被挽在身后绑上了绳子。

李凌一挣扎起来，“梵妮特，我要见梵妮特，她才不会这么对我。”

说话的人是一个士兵，粗声粗气道，“什么梵妮特？你现在该想的是路克斯大人，他让人把你从牢狱里提了出来，你可是犯的掉脑袋的重罪。”

李凌一一时间忘记了挣扎，“路克斯？”

他茫然地问，“他是谁？”

“他就是月亮之国的主人，也是欢愉之神。”

说完士兵就把他押住，等太阳升起时去了宫殿上。

他见到神的时候，还算早，殿内十分安静。

李凌一可不管这里的是谁，他心里只有梵妮特。

“跪下。”士兵提示他，“见到神这是基本的礼仪。”

李凌一一动不动，连眼神也欠奉。

士兵可不会惯着他，当即冲着李凌一的膝盖窝一个抬腿，结结实实把李凌一按住跪下了。

李凌一双手被束缚，本来该轻松起身，此刻却牢牢的跪住了。

殿上安静，他又想大喊，制造点儿噪音搞出乱子。

刚一张嘴，一张湿润的白布就被塞了进来。

李凌一愤恨抬头，看见了坐在上首的神，带着点笑意看着这一幕，似乎觉得很有趣。

李凌一看出了这神色里的戏谑，知道自己的挣扎在这所谓的欢愉之神眼里就是乐子。

于是不再浪费力气，而是暗自盘算着先解开绳子。

很快就有凡人进入殿内，向神诉说他的请求。

李凌一这个位置看不到凡人，想来凡人也看不到他，但是李凌一能听到声音。

当神说话的时候，李凌一通过距离远近判断，他应该离神很近，跪下的地方到神比到凡人那里更短。

他安静的听了会儿情况，发觉这些人真是无聊，都是请神让他发财，或者是能够抢到哪个女人。

神不会所有都答应，能得到他的垂青的，多数是情节比较有趣的。

李凌一侧耳倾听，逐渐意识到，对于神来说，帮谁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能让这位神感兴趣。

一个熟悉的轻盈的声音响起，正是梵妮特。

李凌一想朝她大喊，“我在这里。”

梵妮特什么也听不到，她不知道她在请求的时候，李凌一就正跪在殿上。

神朝李凌一望了一眼，准许梵妮特走近。

李凌一艰难回头，想看到梵妮特，却被士兵揪住头发，令他只能目视前方。

李凌一当然知道，士兵就是完全尊重神的意思，恨恨的盯着神。

然而路克斯并不生气，甚至冲他笑。

没一会儿，梵妮特轻轻地说，“我知道了。”

然后他听到她离开的声音。

接下来又有许多的人进来，向神许愿。

李凌一已经听不到了，他像一条死狗一样，倒在地上。

没一会儿迷迷糊糊睡过去，梦见了和梵妮特以前的事情。

梵妮特是个特别的公主，他打心底这么认为，善良、美丽、活泼。

不要说一般的公主也这样，那些充其量只是伪善，再好看也只是个花瓶。

梵妮特有着责任感，而且她聪明，知道如何做得好。

在李凌一心底，也许存在着盲目的崇拜。

爱情令人冲昏头脑。

他曾经在天还未亮的时候，采摘下第一枝含苞待放的蔷薇，送到她的宫殿。

梵妮特.......

她如同过去一样，接过了花，放到鼻尖下轻嗅。

但是她说，“李凌一，我是公主，等我出嫁了，你来护送我吧。”

梵妮特......

李凌一大叫一声，发觉刚才的只是一场梦。

他猛地坐起身子，周围已经换了景象。

头顶的天花板画满了图案，旁边的桌子上摆放着书籍，笔尖洇湿了放在架子上。

这里富贵到梵妮特所住的宫殿都不能相比，李凌一定下神，明白这应该是欢愉之神路克斯的居所。

路克斯走了进来，还是今天那身月白袍子，“醒了？”

他放下手中的书，拎起一边的酒壶，倒出清亮的酒，“做梦了吧。”

李凌一不说话，一副拒绝交流的态度。

路克斯举起酒杯送到嘴边，试探着问，“梵妮特？”

李凌一猛地望向他。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是要吃了她。”路克斯笑，他的笑容仿佛令这屋子有了灵魂，不知有多少人拜倒在这笑容下。

路克斯走到李凌一旁边，李凌一警惕地望着他，然而他只是伸手轻轻的解开了李凌一手腕上的麻绳。

麻绳滑落，露出了下面肌肤上的红痕。

“我把你从地牢里提了出来，让梵妮特不必再为此求我，怎么你也应该谢谢我。”

“你想怎么样？”

路克斯笑，漫不经心道，“我还缺一个侍卫，听说你之前一直担任公主侍卫的职务，想必你也能做好吧？”

*

梵妮特四处派人打听李凌一的下落，连神的筵席都无心参加。

但是那天没有人见到过李凌一，除了她。

只有神知道他的下落。

打听一番后她明白这是白费力气，但她确信，李凌一仍然在宫殿中。

她看着那条流光溢彩的裙子，终于穿上它，再一次来到了宫殿。

神除了会聆听凡人，剩下的娱乐就是筵席了。

当她推开大门，来到宴会上。

她看到，看到这些人惊艳的目光；她听到，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

但是没有那个人，这一切都毫无意义。

不得不说，穿上这条裙子的她，美得惊人。

那裁剪宛如水流一般流畅，面料上波光粼粼，好像鱼的鳍在阳光下反射出不同的彩光，袖子做出水波纹一样的卷浪。

一旁得侍卫甚至朝她投来了目光。

她的目光在宴会中搜寻，却失望无比。

路克斯满意地笑了，邀请她，“请梵妮特公主，坐到我身边。”

能同神平起平坐，绝对是极大的殊荣，也代表了神对她的态度。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盯着梵妮特，看她如何抉择。

梵妮特再次用目光搜寻，但仍然是毫无结果的失望。

终于，她拎着裙子，走上了台阶，坐到了路克斯的身旁。

这代表着什么她不会不清楚，人群之中传出欢呼。

当她坐到神身旁的时候，她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能把下面人们的表情尽收眼底。

高兴的、惊讶的、愤怒的。

还有一个担忧的，正在下面仰望。

梵妮特终于看到了他，就在她选择了路克斯以后，她看到了李凌一。

仅仅是一个瞬间，如果，她方才能仔细的看这些侍卫。

她感到自己头晕，那些祝福的话好像变成了命运的讥笑。

这一切给她开了一个绝望的玩笑。

李凌一仰视片刻，落寞地收回目光。

梵妮特永远是最聪明、美丽的公主，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而在路克斯身边的她，仍然美丽尊贵，路克斯配得上她。

欢愉之神没有露出多高兴的表情，似乎选择他的不是一位声名远扬的美人。

他冲人们说，“我听说梵妮特公主因为思念父母，而红了双眼，这场宴会务必要让公主忘记忧虑。”

那之后，为了博梵妮特一笑的人络绎不绝，想要解开她对家乡的相思。

梵妮特却没有被任何人打动，她一整晚都在想，命运给她开了一个多大的玩笑。

李凌一觉得其他公主是花瓶，纯粹是滤镜强大，才会不由自主的觉得别人都不如梵妮特，实际上梵妮特有好友，后续我就不多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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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三章 命运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