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出的腿又放回去,江枕西紧握着铁链扶手,犹豫不到一秒就放弃了,赶忙拿出手机报警。
万一那人还有生存机会呢,万一还在苦苦挣扎呢!
退回之前的观景平台,天边照样现了全影,落满山头的金色光,如果是雪山,会不会又是另一副光景。
她一直等着,直到身后传来有人说话的动静,回头一看,是一位陌生人。
心里咯噔一下,垂在腿边的手攥紧了,所以,还是晚了一步吗?
要怎么区分人和魂魄呢?去看影子,人是实体,只要有光那么就会投射下阴影,而魂魄不用,它们本身就是类似影子的存在,似有若无,不会有影子。
“你……”江枕西欲言又止。
“你好。”她笑得很开心,让人看了忍不住有些心疼。
没理会她的笑脸,划开锁屏界面,拇指悬在那号码停了好久。
抬眸瞧着那一脸笑嘻嘻站她面前的人,手指落了下去,皮肤被冷意刺了一击,耳机里传来嘟嘟嘟的通话音。
拨通了。
“喂?”
久违听到这人的声音还有点不适应,江枕西绞着手指,余光瞥见从山上下来的人,又往旁边走了些。
“喂?是枕西吗?”听着电话里没人说话,那边的人又再问一次。
沉默着没说话的江枕西喉咙有些发紧,眼睛有些酸涩,捏了捏鼻子:“时微寒,这里好像出事了,你要不要过来瞧瞧?”
“你在哪儿?”对面语气好像沉下去,伴随着还有细碎的脚步声,不过慌了神的江枕西没能听见。
“我等会儿发定位给你。”
电话那边先挂断了,时微寒垂下手,舔了下嘴角。
鱼今的药铺是仿古的建筑,就连休息用的卧房也多是参照之前的设计,什么椅子啊床啊甚至是衣柜之类的家具,都是颇具年代感的风格。
店主坐在床头,半扶着连姮靠在怀里,端着汤药,正一勺一勺慢慢喂给她,昏睡的人哪里有感觉,一勺汤药就落了有七八分。
熬这药可是花了不少心力,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它流走,心痛啊!
“有事就去做啊,看我干嘛?”想笑又忍住的人觑她一眼,勺子磕着瓷碗发出清脆声儿。
时微寒蹙眉,伸手用围在连姮脖颈的巾帕擦掉滑落的药汁,忍不住说了句:“你就不能好好喂吗?”
“哟,还怪起我来了?”鱼今忍不住在话里带了些怪腔调,“也不晓得是谁不愿卸了她下巴,也不肯费心思喂她汤药,现在居然还在这儿和我说闲话。”
“我出双倍价钱,你帮我好好照顾她。”时微寒比了个手势,低头看她。
那汤药要是再这么喂下去,不晓得是浪费的多还是吃的多,也不晓得吃这点儿量能不能有效果。
鱼今撇撇手,勺子不再盛的满当当,笑着说:“我是那什么见钱眼开的人吗?人我就先替你照顾着,你快去忙你自己的事吧。”
得了句承诺,时微寒道了声谢,身形变得虚幻直至消失。
“嘿嘿,终于落我手里了不是。”
等着瞧吧,她这黑心肠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可真是冤有头债有主,天道好轮回啊。
江枕西没等多久就见到了时微寒,她像是由雾气凝成,身影和之前见过的好几次都要淡。
“你是生病了吗?”她突然问了句。
目光落在这人脸上,时微寒被问的莫名其妙,反问她:“何以见得?”
耸耸肩,帽檐下的眼睛往旁边看,错开和她相撞的眼神:“就觉得你有些不一样,好像变淡了很多。”
“没什么,这只是形态上的一些小变化而已。”时微寒拍了拍她肩膀,目光落在那站在她们对面的女孩身上,“你说出事了,指的是她吗?”
“嗯。”
女孩站在不近不远的位置,身上穿着白色棉服,马尾高束,脚上一双雪地棉靴,垂在身前是红色围巾,手插在衣兜里,笑得很开心。
为什么要笑啊?
江枕西想不明白,她不觉得有什么事是可以战胜死亡带来微笑。
那么就存在一个可能。
她或许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时微寒问她:“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的名字?”女孩儿脸上没有之前的笑,换作一副警惕表情。
......嗯,该说什么好呢。
扭头朝江枕西看去,被这人莫名其妙的看回来:“我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你望我也没用啊,我叫你来可是要寻求帮助的。”
“我其实有点不能理解……你把我叫来这儿是想做什么?”时微寒问她。
这问题弄得江枕西满头问号,她揉着鼻子扬了扬头:“你不是说一旦有人死了你就会出现吗?”又看了那女生一眼,凑到时微寒耳边说的很小声:“我想着她应该是已经去世了,正好需要你的帮助。”
“需要什么帮助?”时微寒试探着问她。
一巴掌拍她肩膀落了空,悻悻的收回手有些尴尬:“那我怎么知道,不过总感觉你希望在这点时间里为他们做些什么。”
她想起了时微寒之前说的话,他们可以有七天的时限。
所以大胆猜测发散一下思维,那就是在这段日子里,它们或许能做些什么,不然时微寒在她家那次,没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兰姜强调时间。
所以这一点很关键。
问题是,时间可以用来做什么?
很显然,在这段时间里,它们可以做想做但还没来得及的事,不过明显存在一个很矛盾的地方,时微寒说过,因为某些原因,离体的魂魄在超过时限后会变成鬼,而鬼呢,又分好和坏。
又一件很明显的事,那在这个时间范围内,也就是说不用等到七天后,也存在变成鬼的可能。
那要如何确保在七天内,那些离世的人想做的某些事,不会威胁到还活着的人,这个问题时微寒该如何解决,江枕西还没想明白,或许有机会可以再探探底。
时微寒唇角扬起笑,望着江枕西打量来的目光:“是要做些什么,不过也不是每个人都需要我去做些什么。”
“嗯,什么意思?”江枕西脑子要开始痒了,她又想要去发散思维。
时微寒抬手,女孩快速化作一团,成了一枚硬币飞落在她手里。
黑沉沉的,却拥有金属的冰冷触感,抬起江枕西手腕,把它轻轻放进手掌心。
“干嘛?”江枕西问。
“让你摸一摸。”
“嗯???”什么奇怪的话,“我之前摸…额…看过,仔细近距离的端详过。”
她想起来了,之前让这人帮过一个忙。
“那可以再看一遍。”
“……”江枕西沉下眉毛,眼睑放松,眼神变得严肃起来,“时微寒,你到底想干什么!”这操作让人有点儿疑惑啊。
手揣进衣服口袋,时微寒耸肩:“你不是说要提供帮助吗?”
江枕西无语:“我是说了要提供帮助,可不是我啊!这难道不应该是你要做的事吗?怎么甩我身上来了!”
她呲着牙像是一只被惹怒的老虎,想把那黑色硬币又塞回时微寒手里,被她给躲开了。
“你……”
“枕西,先听我把话说完。”
这略带无奈的语气弄得江枕西有些不知所措,拿着那应该往前不是,退后也不是,就像个烫手山芋,甩都甩不掉。
“那你、你说吧。”江枕西清了下嗓子,捏了捏耳垂,这人声音沉下来,就还挺蛊惑人的嘛。
“这次可能不一样,实现愿望的客体不再是我而成了你,换句话来说,得由你来帮她做这事。”
江枕西眼睛一亮,她好像捕捉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你说的愿望是什么?产生它的主体又是谁?”
她或许隐约已经猜到了答案,只需要等待一个证实。
时微寒看着她,嘴唇轻启着说道:“我说的愿望自然是它们生前没能完成的心愿,至于产生它的主体是谁,很明显,是它们自己。”
“所以那些来找你的人,是想请你帮他们完成最后一个愿望?”江枕西挑眉。
“嗯,没错。”
“那不对啊。”时微寒放在过路人身上的注意落下,转而扭头去看她,“怎么不对?”
“你这么做图什么?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白帮的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于有所求,这样才对等。
附着在衣服上的水汽在慢慢蒸发,江枕西就像是一个刚从桑拿房里出来的人,浑身上下散发着热气。
“就一定得互相交换?”
“嗯,生活多年教会我的道理。”江枕西说。
时微寒又问:“什么道理?”
“没有白吃筵席的道理。”拇指捏着中指打了一声响,“帮忙做事当然可以,但是嘛,得还,而且还是得同等价值的还,你说过,这就是我们的等价交换。”
下山的人多了起来,被奔赴的太阳升去了半空,撒下的光辉不再像之前那么耀眼。
背手站在她身后的人,捻着垂在身后的头发:“可好像得让枕西失望了,我做这事真就不图什么。”
“哦——那为什么这事必须得我来?”江枕西问。
“你不知道?”时微寒扭头看去。
嗯?什么情况?“我看起来就那么像百晓生吗?”
“不,一点都不像,不过至于为什么会和你有牵连?”握住她手腕抬起来,扯了下袖口处的衣服晃了晃。
“自然是因为她的血沾你身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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