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到了冬天。

北京城已下了好几场雪，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寒冷。院子里，腊梅的树枝上挂满了霜雪，凑近才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些淡黄，原来，腊梅还是盛开的。

小邓子小卓子每天清晨都要带人清扫积雪，不然，连出王府的门都怕是不容易。

这日，屋外大雪纷飞，书房里，永琪正在教南儿念古诗。南儿和小燕子一人一本诗集，也坐着跟着学，炭火的温暖在房里流淌着，照得两人的脸蛋都红扑扑的。

“竹树无声或有声，霏霏漠漠散还凝。岭梅谢后重妆蕊，岩水铺来却结冰。”永琪正念得有声有色，仿佛自己也沉浸在这片美景之中。

可是背后的两人却在躲在书后，窃窃私语着。

“阿玛，我想出去打雪仗!”南儿突然大声喊道。

永琪转过身，见两人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实在无奈，正声道，“外面雪这么大，怎么出去？还是屋里暖和，南儿，你现在也长大了，不可以天天只想着玩，快好好念书。”

“哦。”南儿低头应答着。

见两人都不纠缠，永琪满意地又继续念起诗，“牢系鹿儿防猎客，满添茶鼎候吟僧。好将膏雨同功力，松径莓苔又一层。”

可是身后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偷笑着跳下桌子，小心翼翼地要往门外走。

永琪自然是发现了，也不马上阻止，只是比他们抢先一步来到门前，转过身来，笑着盯着他们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小燕子吓了一跳，忙摇手辩解道，“没，没干什么，我去看看等会中午吃什么啊!”说罢，就嘿嘿笑着想从永琪身后挤出去。

永琪本想阻止她，可看她满脸都迎着笑容，一双大眼睛写满了期待，便也一妥协，让她溜了出去，他也知道小燕子是坐不住了。

“额娘，我也要出去!”南儿见小燕子成功溜走，着急地呼喊着。

永琪一把抱起他，“南儿，我们不要像额娘学习。你把诗念好，等会儿阿玛带你去跟额娘打雪仗，好不好？”

“那拉勾勾!”南儿伸着小手，看着他阿玛说道。

永琪也伸手去钩他的小手，笑着说，“好，等会儿，阿玛跟你一队!”

南儿捂嘴偷笑着，也乖乖回到座位上，认真地跟着永琪继续念起了诗。

三月末，尽管阳光照耀，可寒风还是凛冽。

这日，小燕子送南儿进宫去学堂。虽然路边的积雪已经化的差不多，可她还是不放心，坚持要亲自把南儿送去。

南儿穿的厚厚的，也不怕冷，坐在马车上还很兴奋，伸出头去，东看看，西瞧瞧。

“南儿，你坐好，不要动来动去的，小心摔出去了!”见南儿整个身子都快探出马车外，小燕子赶紧把他抱下来，坐好。

南儿安静了一会会，又坐不住了，又开始趴着朝外面张望着。

“额娘，你看，那里有两个人躲在角落里，她们为什么不回家呢？”

顺着南儿的手势，小燕子也望了出去。只见一对母女依偎在墙角，两人都衣衫褴褛的。一阵冷风吹来，小女孩一个哆嗦，母亲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把她抱得更紧，希望给她多点温暖。

小燕子见了，心酸不已，蹙着眉，怜惜地说道，“她们大概是回不了家了。”

“为什么，她们迷路了吗？那我要去帮他们。”南儿一咕噜跳下来，打开马车门，喊道，“小邓子，快停车!”

“吁!”小邓子不明所以，但也只好让马儿停下，回头看着小燕子。

小燕子赶紧把南儿拉回来，又对小邓子说道，“小邓子，你别理他，快走吧!”

小邓子便重新驾着马车往皇宫赶。

“额娘，你为什么不去帮她们，你坏!”南儿双手一交叉抱在胸口，气鼓鼓地瞪着小燕子。

小燕子把他抱到腿上，好声好气地说道，“南儿乖，你先好好地去跟纪师傅念书，等会儿额娘会去帮她们的。”

南儿这才笑呵呵地看着她，“那你一定要去帮她们啊，不许骗人!”

“额娘什么时候骗过你？”小燕子也笑着，还去挠南儿的痒痒。

马车里笑声一片的。

把南儿送到学堂后，小燕子立刻回到府上，叫上明月彩霞，拿了棉被棉袄，给那对母女送去盖上，可是她们却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小燕子见这不是办法，便带她们去了会宾楼，托柳青柳红照顾。

柳红把她们安置在一间空房里，又叫人煮了碗热汤给她们喝下。但是看小燕子带来这两个陌生人，她也有些担心。

“小燕子，你是从哪里把她们带来的？”

小燕子捧着热汤暖手，回答道，“就早上送南儿去上学，在路边看到的，她们两个好可怜，大冬天没地方去，连衣服都这么单薄，我才把她们送过来，不然就要冻死在外面了。。”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遇上什么麻烦了呢!”柳红才放下心。

“我能遇上什么麻烦。”小燕子随口说道，还一边喝着热汤。

“说来也奇怪，最近好像确实多了好多流浪汉，有时还有几个在会宾楼门前乞讨，我们也只能给她们送些馒头包子什么的。”柳红忽然想到最近的情况，觉得有些异常，便对小燕子说着。

“是吗，他们都没有地方去吗？”小燕子有些惊讶，睁大眼睛看着柳红。

“是啊，欸，算了小燕子，你出来这么久了，快回去吧，她们有我们照顾着，你就放心吧。”

“那好吧，那我先回去了，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就告诉我啊。”小燕子想了想，她们母女在会宾楼应该没什么问题，便起身离开了。

回到府上，小燕子想起早上见到的场景，又回想着柳红说的话，心中很不是滋味。

曾经她也是这样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地漂泊着，可她还是幸运，能遇上柳青柳红，互相之间有个照应，日子虽然清贫，但也不至于在天寒地冻时露宿街头，大家还能在大杂院一起收养一些同样可怜的老人和孩子。而现在，她有了永琪，有了温暖的家，就像漂泊的小船找到了停泊的港湾，她真的觉得老天爷待她真是好极了。

小燕子想着想着，也决定自己要去回报，要为可怜的人儿带去一些温暖。

晚上，永琪在书房忙碌着，小燕子陪着他，在一旁看看书，或者给他磨磨墨的。

“永琪，我想到现在身边有你，有哥哥，还有紫薇晴儿他们，我真的觉得自己好幸运啊。”小燕子单手托腮，一边磨着墨，一边小声细语着。

第一次听到小燕子如此感慨，永琪有些诧异，“怎么突然这么说呢？”

“今天送南儿去学堂，路上碰到一对流浪的母女，她们好可怜，大冷天的都只能互相抱着取暖。看到她们，我就想到我以前，也是这样，没有亲人，没有家，还好能碰上柳青柳红，才能在大杂院里有个住的地方。”

想到往事，小燕子眼里依然有一丝苦涩。

“可是现在，我有了哥哥，还有你，还有皇阿玛，大家都对我这么好。我不用再流浪，也不用到街上卖艺讨生活，可以吃得好，穿得暖，老天爷怎么对我这么好呢。”

小燕子发自内心地感到知足。烛光下的她虽然笑得苦苦的，可眼里还是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看着这样的小燕子，想到她曾经所受的种种苦难也和自己相关，永琪心里也是万般滋味。他放下笔，起身，从背后怀抱着她。

“还好你平平安安地出现在我生命里，以后我不会让再你受什么苦，我要你永远快快乐乐的。”

小燕子微微一笑，把头靠在他胸膛，继续说道，“以前，我们还能在大杂院收养一些无家可归的老人小孩，要是现在，我们也能去帮那些可怜的人儿，该多好。”

“是吗，小燕子，你能有这样的想法，真是长大了。”永琪惊喜地看着小燕子，感慨万千。

“你说，如果我们能建一所大房子，让那些没有家的人都能过来住，就像以前的大杂院一样，这样好不好？”小燕子突然想到，回头兴奋地望着永琪。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一来可以帮助他们生存，二来还能减轻官府的管理负担，小燕子，你好伟大!”永琪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小燕子挑了挑眉，嘴角上扬，有些自得。

而永琪握着她的手，深深地思索着，这虽然是个好主意，但要真的实现却也不容易。

“这个事就交给我和尔康吧，我们要好好讨论一下，这个房子应该落在哪里，还有要怎么让流浪的人知道可以过来。”

听永琪这么说，小燕子心里很感动，他总是认真地对待自己的每件事，不过，她这次不想再麻烦他。

她起身，拉着永琪坐到椅子上，自己又坐到他腿上，捧着他的脸，笑吟吟地说道，“你就不要操心啦，你和尔康都已经这么忙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和紫薇还有晴儿想办法就好啦！”

“可你们都是女子呀？怎么忙得过来？”永琪担心着，他怕小燕子做不好，但更怕她会太累。

“你不要小看我们嘛！好歹小燕子我也是闯过江湖的！”小燕子倒是信誓旦旦。

见她如此有信心，永琪也不想破坏了她的兴致，反正有什么都可以有他来承担。

“那好吧，但是你不要太拼命了，别忘了，家里还有个丈夫，还有一个儿子也需要你。”

小燕子开心地亲了一下他，两人相视而笑。屋里烛光闪闪，跳动着幸福的节奏，也记录着每一个平凡的日常。

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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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