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儿笑着点头。萧剑不舍地又看着晴儿许久，才转过身，大步离去。

晴儿目送萧剑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处，伫立良久，心道了无数声珍重与平安，才转身去往慈宁宫。

慈宁宫中，桂嬷嬷正在向老佛爷禀报。

“老佛爷，奴婢见晴格格这么晚了还没回来，便去找了找。原来晴格格到景阳宫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是因为她去送了小燕子的哥哥萧剑。两个人在宫门附近依依不舍地站了很久，那萧剑都出宫去了，晴格格还不舍得地望着宫门口的方向等了半天呢。”

“小燕子的哥哥，萧剑？”老佛爷蹙着眉头回忆，一下子就记起了萧剑的样子。

她对萧剑很有印象。一个原因是因为萧剑这个名字实在特别，实在是不像一个人的名字。另一个原因是萧剑和小燕子实在不像兄妹。

那个小燕子一天能闯出八百个祸来，简直没有一刻安生，说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总是让她摸不着头脑。

但是萧剑就不一样了。晴儿给她讲过小燕子她们大逃亡的经过，这个萧剑可是能文能武，稳重可靠极了，还曾经在皇后派去的杀手中救下过五阿哥、尔康等人。

见到本人，也是和晴儿给她描述的一样，浓眉大眼，一表人才，沉稳端方，儒雅侠气。谈吐也很有高门风范，大家教养。简直不像小燕子亲哥哥的样子。

晴儿能喜欢他，倒也有些说得过去。但是这个萧剑，一介布衣，还是个四处漂泊的江湖浪子，她怎么能放心把晴儿托付给这样的人呢？那岂不是太委屈了晴儿！

老佛爷正在思索，便见晴儿已经回来了。

老佛爷命周围伺候的宫人都退下，将晴儿叫到了身边。

晴儿知道这是老佛爷有什么事要单独和她说。她马上就想到了可能是她去送萧剑的事情被老佛爷知道了。

有几个嬷嬷很是长舌，不需要老佛爷交待也乐于充当眼线像老佛爷献殷勤表明忠心。

她去景阳宫是和老佛爷报备过的，进出都并没有防着别人，定是回来的晚了，被一些有心人拿来打小报告了。

从到老佛爷身边起，这种事就没有少过，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晴儿被老佛爷拉着手，坐到身边。

老佛爷仔细打量着晴儿，柔声对她道：“晴儿，你今天去景阳宫，怎么待的这么久？”

晴儿平静地道：“回老佛爷，小燕子的哥哥萧剑要回云南给他的义父做寿，小燕子不舍得他离开那么久，我就多陪着小燕子待了一会儿。”

“只是这样吗？”老佛爷问。

晴儿可以确定老佛爷一定是知道了她去送了萧剑，于是也不再想要隐瞒，便对老佛爷坦承了：“萧剑离开时，我也去送了他。耽搁了一些时间，回来的晚了，您一定担心了吧。”

老佛爷见晴儿对她说了实话，心里安稳了很多。她握住晴儿的手，合于双手之中，道：“晴儿，你为什么去送他？送了多久？你坦白告诉我，你是不是看上这个萧剑了？”

晴儿听老佛爷的语气便知道老佛爷不会同意她和萧剑在一起。

晴儿了解老佛爷。尽管讲大逃亡的时候，她着意在老佛爷面前描述了萧剑的好，老佛爷见了萧剑也并不排斥萧剑这个人，但要让老佛爷能够接受她和萧剑在一起，也是难如登天。

老佛爷的观念极为传统，十分重视门当户对这件事。萧剑无官无职，又萍踪浪迹。老佛爷又极其看重她，寻常王公子弟都觉得不能与她相配，唯有尔康能够入老佛爷的眼，怎能接受将她许给萧剑呢？

晴儿回挽住老佛爷的手，嫣然一笑道：“您怎么这样问，难道您又想将我推出去了吗？我不是说了吗，我要一辈子留在您身边，陪着您呀。”

老佛爷困惑地看着晴儿，思索分析着晴儿的话。

“你没有直接回答我。”老佛爷道。她忽然想到什么，立即问晴儿道：“你真的喜欢他？你知道我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所以你才决定终身不嫁，永远陪着我？”

晴儿知道老佛爷有时候心思是很敏锐的。这些年老佛爷虽说养尊处优，不需要费什么心，动什么脑，但早年的磨练让老佛爷时常能将一些事情看得很透。

晴儿知道，这时候，只有最真诚的话，最发自内心的话，才能令老佛爷相信。

她认真地对老佛爷道：“不，老佛爷。我愿终身不嫁陪伴在您的左右，是为了报答您对我多年如一日的关爱和养育之恩。我早早失去父母，若没有您的庇护与关爱，成长过程必定倍加艰难，是您让我有了温暖，是您给了我最无私的关爱与保护。”

“我知道您喜欢我在您的身边，我也不放心离开您。说一句可能会僭越的话，我觉得我们是最亲的人。我不放心把您交给别人服侍、照顾，只有我自己陪在您的身边，我才能完全放心。”

这些话，都完全是晴儿的心里话。虽然老佛爷对她有诸多要求和限制，虽然在老佛爷身边成长也要面对许许多多各方各面的明枪暗箭，但老佛爷也是实实在在地抚育了她，给了她最多的关心，最真挚的疼惜，最大的包容。

晴儿这些话，字字句句都说到了老佛爷的心坎儿里。晴儿的好，晴儿的感恩，没有人比她更加了解。

可晴儿越是这样贴心，越是这样善良，她越舍不得耽误晴儿的终身大事。

她总有离开的那一天，到那时候，晴儿若是被拖成了一把年纪，将来要怎么样呢？她怎么能舍得晴儿找不到一个好的依靠，在她去后孤孤单单地过一生呢？

晴儿对萧剑的感情，又是真的吗？

老佛爷更紧地握住了晴儿的手，迟疑道：“那萧剑……”

晴儿道：“我曾经对您说，在我目睹了尔康对紫薇的感情之后，我深受震撼，深受感动。我期待自己也能遇到一个独属于我的尔康，遇到一份如尔康对紫薇一般纯粹、专一、深刻、坚定的感情。”

“曾经，我确实以为再难遇到这样的人了。但萧剑的出现，让这种存在变为了可能。他完美地符合我心里对另一半的期待。

“他才情过人，他武艺超群，他嫉恶如仇，他磊落潇洒，他机智沉稳，他有思想，有担当，有属于自己的骄傲，却绝不盛气凌人。他可以在广阔的天地之间来去自如，他可以有许多愿意与他生命相托的朋友。

“他活得精精彩彩，活得轰轰烈烈，活得令人神往。我也知道，您不会同意我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但是，喜欢并不一定要在一起呀。我喜欢他，并不影响我愿意终生陪伴您。”

晴儿挽住了老佛爷的手臂，亲昵地依靠在老佛爷的身边：“您是我最亲的人呀。”

晴儿最后这句话，彻底暖进了老佛爷的心里，让她心中又是感动，又是酸涩。

老佛爷心中有千般滋味，但却没有再说什么。

夜半时分，老佛爷忽然惊醒。下意识地想唤晴儿，看着浓重夜色，料想此时正是夜半，又作罢了。

她慢慢地坐起来，想到晚间和晴儿的对话，当时心中那种又是感动又是酸涩的感觉再次袭击了她。

晴儿将萧剑说得那么完美，可见晴儿对萧剑是喜欢到了极点。

可是，这孩子却还是说要为了报答她而终身不嫁。

原本，她以为晴儿这话终究也只是说说而已，等哪一天，晴儿又遇见了喜欢的人便会离她而去了。现在看来，也许不是这样。

难得晴儿会再动心，又对萧剑的评价如此之高。若再错过了这个，那么还会有下一个让晴儿心动的人吗？

晴儿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除了尔康，那些王公子弟哪个能做到呢？

这个萧剑……如果真如晴儿说得这样好，那么，是不是能给他一个机会呢？

他既然能文能武，头脑也不错，如果给他一个官职应该也做得来吧？如果他有一个官职，再加上也算是皇室的姻亲，那么晴儿嫁给他多少也算说得过去。

他既然不是王公子弟，虽说家世差了些，但也能保证他不会倚仗家世欺负晴儿，不能倚仗背景给晴儿气受。

若是换了其他王公子弟让晴儿嫁去，等到她百年之后，晴儿没了倚仗，又没有亲兄弟姊妹扶持帮助，那能不能过得好，过得顺心如意，都只能看另一个人良心了，说不定还不如嫁给这样没什么背景的萧剑。

老佛爷轻轻叹息，躺下去试图入睡，但几次辗转反侧，还是没能睡着。

她觉得很无奈。她一向是个严格的人，可是对晴儿却不免一再破例，只为了晴儿能够幸福。

但愿她愿意给这个萧剑机会不是一个错误。

老佛爷辗转反侧时，景阳宫内，小燕子也难以成眠。

这是她回来之后，第一个哥哥不在身边的夜晚。

虽说平时萧剑也并不住在宫内，但知道萧剑就在北京城里，就在会宾楼里，知道她随时可以见到萧剑，心里的感觉就是踏实的。就和现在的感觉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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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辗转反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