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峥眉心挑了挑，有点意外。从上次送自己回家，贺若垚就没再发来过信息。路峥为此还有些庆幸。

这个男人有一点很讨喜，那就是他几乎不问问题。路峥一般收到Alpha的攀聊短信，开场通常是“忙吗？”，“最近好吗？”，“睡了吗？”……这些人以为这样可以表示关心，却不曾想对方可能因为不想回答这些问题而产生反感。

此时的路峥，正有找人聊一聊的想法，不算上次与贺若垚的仪式性会面，他感觉似乎已经有很久没有跟同事以外的人好好交流过了。再这样下去，不仅会降低工作效率，自己的心理健康可能也会出现问题。

他拿着手机想了想，回复信息。

路峥：「谢谢，你最近在国外吗？」

贺若垚没想到路峥会这么快回复，他甚至觉得，自己刚才的信息内容，就算对方不回也不存在什么问题。但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会注意到自己在国外，浅笑随即爬上男人的嘴角和眼角。

垚：「嗯，在K国参加一个国际会议，后天就回去了」

路峥：「哦」

贺若垚犹豫了一下，

垚：「看到你在机场」

路峥：「去E市出差」

垚：「辛苦了，注意安全」

路峥：「嗯」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贺若垚不确定路峥有没有空，路峥也不知道自己若主动攀聊会不会给对方造成什么误解，因为对于这门“婚事”，他是想暂时保持距离、冷漠对待的，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表明态度。

但除了这层令人无可奈何的强制关系，贺若垚其实是个很好的交流对象。

垚：「快登机了吧？」

贺若垚查看了首都去E市的航班，知道飞机晚点，但还是发送了这条信息，如果对方不想聊，便会顺着这个台阶结束对话。

路峥：「通知说晚点两个小时，在机场干坐着」

贺若垚的唇启了启，心中一阵欣慰，继续发道——

垚：「吃点东西」

路峥：「正在吃，你呢？吃饭了吗？」

发完这句话，路峥两口把最后一点三明治塞到嘴里。

垚：「我早就吃过了」

K国和J国有三个小时时差，此时已是晚上九点。

路峥觉得有些口渴，扔完垃圾便朝着咖啡屋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发送——

路峥：「你现在忙吗？」

垚：「不忙」

路峥：「那我们聊一会儿吧，怎么样？」

垚：「好」

路峥：「前面案子搞得焦头烂额，我得用别的事情分散下注意力」

垚：「我看到警车已经从泰莱小区撤出去了」

路峥：「原来你知道我在办这个案子」

垚：「猜的（微笑）」

路峥：「（累）（叹气）」

垚：「（摸摸头）」

看到这个摸头的表情包，路峥有些恍惚，在此之前，他认为除了林田，没人有资格给他发这种表情。

自己刚刚，是不是在贺若垚面前表现出了几分脆弱？不该这样的。

看许久没有回复，贺若垚转移话题——

垚：「我猜，你现在在喝三倍意式浓缩」

路峥：「神通广大，什么都能猜出来（笑）」

路峥：「你不问问你们小区案子的进展？」

垚：「你说焦头烂额，所以，还是不要聊这个事情了」

路峥：「……」

垚：「到了E市，还是好好睡一觉」

路峥：「那你不问问我去E市做什么？」

垚：「不是说出差吗？」

路峥：「……」

路峥明白贺若垚这是在给他空间，知道如果他想说具体的事情，自然会说。

路峥：「你，有点特别」

贺若垚靠在床头，看到对方这样的评价，很是意外。

垚：「（疑问）」

路峥喝了一口烫嘴的咖啡，直接发道——

路峥：「打字好麻烦，我们打电话吧」

垚：「好」

路峥把电话打过去，对面立刻接起：“喂，路峥。”

虽然离得很远，路峥却从这低沉柔软的声音里听出了暖人的温度。

“你的声音很好听。”路峥脱口而出。

“你的声音也好听。”

“骗人，我的嗓音很哑。”

“那也很好听，我不骗人。”贺若垚确实不是恭维，在他的概念里，声音好听不仅仅是指音色，路峥说话的语气、语速，用词的习惯和表达方式，都让人很舒服。

“我以前的嗓音不是这样的。”

“哦？”

“受过伤。”

“会痛吗？”

“现在不会了。”

“那就好。”

沉默几许，路峥转移话题问：“K国好玩吗？我没有去过。”

“嗯……我也不知道，除了开会就是在酒店待着，没出门。”

“那……K国的饭好吃吗？”

贺若垚轻轻地笑了下，觉得路峥的追问有点可爱，说：“挺好吃的，品种很多，很精致。”

“你晚上吃的什么？”

“在酒店楼下的餐厅里点了一份套餐。”

“说说看。”路峥放松下来，他闲暇时光的一大乐趣便是到处寻找别具特色的餐厅并研究里面的食物。

贺若垚看了一眼床头柜，晚餐的小票静静地躺在那里，他拿起来，给路峥念道：“生鱼片拼盘、拌洋葱、菌菇鸡蛋卷、海带焖饭、鲍鱼红味噌汤，炭烤神户和牛配松茸，还有一个栗子冰淇淋。”

“哇！好丰盛！”

“嗯，品类多，但是分量很小。”

“有时间，我要去K国来个美食之旅。”

“好。”

路峥顿了顿，贺若垚刚刚的那句“好”，听上去就像在答应爱侣的愿望……路峥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停止此刻的想法。

“你吃的什么？”贺若垚问。

“我……在便利店买的三明治。”

“吃得饱吗？”

“饱了，我虽然很爱吃东西，但是饭量很小。”路峥笑，“你终于开始问问题了。”

贺若垚怔，然后说：“你希望我多问一点你的事情吗？”

“你想问吗？”

“我还不知道你的性格和喜好，我怕问太多会搞砸。”

路峥短笑一声：“没关系，你可以问。”

贺若垚也笑：“你这次是自己出差吗？”

“不是，重案组全出动了，E市发生了连环绑架案。”说到后面，路峥声音很小，左右看看确认没人能听到自己说话。

“啊……”听到重案组全去，贺若垚稍稍放心，但是听到连环绑架案，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我这个工作，以后你要适应哦。”路峥听出贺若垚的紧张，半开玩笑说。

贺若垚心跳停了一下，这是见到路峥以来，对方第一次提到“以后”。

“如果这是你喜欢的工作，我会全力支持你。”贺若垚声音温柔。

须臾，路峥轻声道：“谢谢。”

“我们……”贺若垚走到阳台上，望着澄澈天空上的繁星点点，搞不清自己现在究竟是孤独还是相反，他抿了抿嘴，鼓起勇气，“可以从朋友做起。”

对面又是几秒钟的沉默：“好。”

这其实是路峥所能接受的最好方式，但真正把日后的事情摆到桌面上，他的心中还是涌起了一阵不适。

林田，哪是那么轻易就能放下的呢？

贺若垚感受到路峥的情绪变化，心沉了沉，说：“你到那边以后早点休息。”

“嗯，本来要先去分局汇总案情，现在看，到那边至少也要十点了，估计就直接去招待所入住了。”

“好，你到了招待所给我发个信息吧。”

“那个时候，你那边都是凌晨了。”

“没事。”

“那好吧。”

说到这里，去餐厅吃饭的那群人也回到了候机大厅，贺若垚隐约听到有人在叫路峥的名字。

“你收拾收拾应该也快登机了，就不打扰你了。”

“好，你也早点休息吧。”

“嗯，再见。”

“再见。”

贺若垚的那顿饭，是致敬《二律背反的假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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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2-6 朋友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