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邬同学!”
邬元允刚刚在食堂打完饭,背后一个声音响起。定睛看去,想起是之前在「换O俱乐部」见到的那个在泰朗地产工作的Beta大哥。
邬元允眼睛稍稍张大,表示了一瞬的惊讶:“李鹤。”
“呦,记性不错嘛!”李鹤的笑容很有亲和力,“饭卡借用用呗,在你们食堂蹭个饭,我还你现金。”
邬元允看了看自己的裤兜,把端着的餐盘放在旁边的空柜台上、腾出手,从兜里掏出饭卡递了过去。
李鹤买完,回头把饭卡还回去,端着自己的餐盘:“找个桌子,一起吃!”
窗边刚好有个双人空位。
“加个联系方式,转钱给你!”两人坐定,李鹤从自己的餐盘里端出一盘鸡腿放到了邬元允那边:“给你买的。”
“啊?我……我不用……”
“看你瘦的,就吃一盘青菜怎么行?”
“真的不用。”邬元允一边小声说着,一边扫描了李鹤手机上的二维码添加了好友。
一分钟后,邬元允收到一个短信红包,打开一看,200元。
“给这么多?”
“没事,顺手点的,拿着吧。”李鹤咬了一口自己的鸡腿,“你们食堂水平还行。”
“不行不行,我转回给你,那个饭多少钱?”邬元允紧张地在手机上点击着。
“你先吃饭吧,吃完饭有点事情跟你聊一聊。”
“什么事?”邬元允的紧张感更重了些,“现在说吧。”
李鹤短叹一口气,在手机上摆弄了几下,屏幕上出现庞煦的一张照片:“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邬元允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随意地坐在沙发上,胸前抱着一把木吉他,表情冷峻地盯着镜头,好像并不情愿被人拍摄这张照片。
“什么怎么样?”
“感觉怎么样?帅吗?”
邬元允张了张嘴,不明所以,再次看回去,男人的脸是精致的,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浓眉、薄唇,有力的颈部线条、宽阔的肩膀,虽然看上去有点冷酷,但单从外形审美上来说,称得上英俊。
“挺……帅的。”
“喜欢吗?”
“什么意思?”
“哎……”李鹤喝了口水,“我直接了当吧,这个人叫庞煦,泰朗集团的大公子,他现在想找一个Omega结婚。”
邬元允眉头轻轻皱了皱,不明白这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确切地说,是他想离婚,但是你知道我们国家的政策,优质A-O想离婚不是那么容易,必须要找到新的伴侣同时完成再婚手续才行。”
听到这里,邬元允有种不祥的预感,浑身紧绷。
“你就当我是替委托人办事,我寻找了很久,认为你是最合适的。”李鹤继续,“下面我会摆出一些事实,可能会冒犯到你,还希望不要怪罪。”
之后,李鹤把两人的家庭背景和生活现状做了对比,最后两年课业、实习的任务繁重,打工时间变少,邬元允无疑需要一个经济支柱。
“我不会做有钱人的玩物。”邬元允攥了攥拳头。
“呵……”李鹤被逗笑,“那正好,庞煦也没这种想法,他只是要应付政策,暂时对男欢女爱也没兴趣……所以,你不用承担任何Omega的义务,只需低调老实地维持婚姻即可。”
邬元允立刻明白了李鹤前面说的“合适”,除了可以从经济上拿捏,主要还是看上了自己的安贫守道,因循苟且。
“强制配对和再婚条款已经纳入法律,庞煦这么做,只是不想违法。”李鹤解释,“这场婚姻也是暂时的,如果日后你们任意一方找到心仪的对象,随时可以再协商离婚,不会强迫你做什么的。”
邬元允从一开始的气愤渐渐觉得这事有些可笑,寻伴侣还要找个代理人,还说得这么头头是道,这得是多么冷傲淡漠的一个人?而自己,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念头,竟然觉得与这样的人形成一种契约式的关系也未尝不可。
尽管表面上冷静淡然,但自从贺若垚师兄有了自己门当户对的伴侣,邬元允的内心对找Alpha这件事似乎就已经进入了一种不可说的、自暴自弃的状态。
李鹤盯着邬元允看了几秒,觉得事情有戏,便继续道:“放心,不是变态,不是虐待狂,情绪……相对稳定。除了有点傲娇,其实是个很善良的人……”
这评价也算是相当中肯了。
邬元允紧抿着唇。
李鹤语重心长:“他现在的伴侣是个惹事精,在外面闹得天翻地覆,他都没动他一下……如果他真的对你不好,你来找我。”
许久的沉默后,邬元允开口:“至少,先见一下本人吧。”
*****
路峥的艺术家双亲为儿子的婚事回国了。
一下飞机,Omega父亲马兆易就挽住路峥的胳膊:“对方怎么样?”
路峥应付:“还行吧。”
“让你出国又不肯,非要留在国内,”Alpha爸爸路正希严肃着一张脸,“工作危险不说,婚配自由都没有……”
“你行了,”马兆易劝,“他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听过话?木已成舟了你还在这唠叨个什么劲儿……”
另一头,为了在两日后迎接未来亲家的到访,贺若垚父母家的佣人们正在全力做着布置,各个角落都摆上了鲜花,家具装饰被打扫得一尘不染,连餐具都被擦得晶光闪亮。
周六上午十点,路峥一家三口坐上了贺若垚前来接驾的车。
双方的父母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礼仪教养都不必说,交流起来算是十分顺畅和睦。
谈话间可以看出,贺若垚父母更偏理性思维,对贺若垚也略显严格,路峥父母则更随性,对儿子则以宠溺为主。
面对一表人才、谦恭有礼的贺若垚,不苟言笑的路正希总算露出点笑脸。贺若垚父母对芝兰玉树、庄重得体的路峥也是称赞有加。
从始至终,路峥都没怎么说话,只是含蓄地微笑、乖巧地点头,贺若垚的话也很少,路峥能感觉到他时不时的注视。
贺若垚的母亲赵廷说:“垚是我们的长子,婚事定是重中之重,我们已经在明爵社区定了房子,去两个人上班的地方交通都很便利,你们哪日有空可以前去看看是否满意。”
“房子是次要,重要的是人,”马兆易扭头笑着看儿子,“主要还得我家路峥满意才是。”
“满意的。”路峥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微笑回应。
四位老人频频点头,表现出对此姻缘的欢喜和称心。
贺若垚看过去,路峥没有抬眼。就算不是学心理学的,他也能听出来路峥刚刚的那句话并非出自真心。但从在场其他人笑容满面的状态看来,显然没有第二个人看出端倪。
这么明显,为什么除了自己,会没人察觉?贺若垚轻抿杯中的香槟,口中甜辣,心中却不是滋味。
“我们路峥是第一次,之前没谈过恋爱,你要好好待他。”路正希的话将贺若垚从自己的思绪里带出来。
贺若垚又看了一眼对面的Omega,诚恳答道:“我会的。”
这话让路峥抬起了眼。
“一样的,贺若垚也没谈过,互相善待、共同进步吧。”赵廷的话有些官腔,对方的父母陪笑,贺若垚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午宴后,双方父母在茶室喝茶,路峥跟着贺若垚上了楼。
贺若垚家的房子很大,他为路峥介绍:“走廊尽头的房间是我姐姐的,她已经结婚了,通常不回来;旁边那个房间是我弟弟的,他还在上大学,只是周末偶尔回来。”
“你家这么多孩子?”
“嗯,姐姐,弟弟,我,三个。”
“你父母对每个孩子都很严格吗?”
贺若垚顿了顿:“嗯。”
路峥露出一个同情的表情,跟着贺若垚进了他的房间。
贺若垚的屋子是个套间,外面是书房,里间是卧室。
在贺若垚面前,不用装得那么用力,路峥放松了许多,坐在沙发上,悠闲地伸了个懒腰。
“不好意思啊,”贺若垚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和路峥保持了一定距离,“我父母上周去定的房子,也没有和我说。”
“嗯?没事啊,”路峥耸耸肩,表示理解,“反正……”
说到这里,路峥没有继续下去,反正什么呢?他其实也有些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说什么。
住肯定是要一起住的,多少双眼睛盯在那里;而住到哪里,其实无所谓;至于以什么样的方式一起住,他现在不愿多想。
“我父亲们,对我的事情也不是很了解,所以……”路峥不想有所隐瞒,表情严肃地澄清,“他们说的有些不是事实……”
贺若垚沉默片刻,了然。路峥指的,无疑是刚刚路正希说的“没谈过恋爱”这件事。
“嗯,我明白。”贺若垚淡声说。
路峥见贺若垚通透,抿嘴淡笑了下,没再多说,从沙发上起身,走到书柜旁边随意浏览上面的各式书籍。
少顷,贺若垚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的事情,都是事实。”
路峥扭头,先是一愣,然后挑眉:“这么乖?”
贺若垚也站起身,苦笑一下:“晚熟吧……”
路峥继续往贺若垚的书柜上看,注意到有整整两层与鸟类相关的书籍。
“你……不是学材料的吗?”
“嗯,我只是余暇对鸟类有特别的兴趣。”
路峥又挑了挑眉:“原来如此,那你最喜欢什么鸟?”
“我最喜欢的鸟,名字叫紫胸佛法僧。”
“啊?这名字真奇怪。”说完,路峥恍然,“紫胸……是不是你「谜遇」主页那个背景上的鸟?”
贺若垚有些意外,笑了:“对!”
“的确是很漂亮的小鸟,五颜六色的。”
贺若垚一边打开图册给路峥找紫胸佛法僧的照片,一边说:“嗯,有人说这种鸟羽毛的颜色就像上帝打翻的调色板,世界上每一种颜色都可以在它们身上找到。”
“除了好看,它们还有什么特点?”
“它们的声音很沙哑,不悦耳。”
听到这似乎意有所指的描述,路峥的脸色变了变,短暂的严肃后恢复笑颜,揶揄道:“这也算特点?”
“这反而给它们的美增加了些许特别。”贺若垚盯着路峥看。
路峥避开眼神:“还有呢?”
贺若垚想了想:“它们在飞行时会做出特有的翻滚行为,可能……和求偶有关。”
“有意思。”路峥嘴角扬了扬,回到了沙发上。
这个角度,刚好可以从门缝瞥见里间卧室,一张铺设整洁的双人床映入眼帘,些许异样爬上心头。路峥感到一阵忧虑,以后,自己会不会跟这个人睡在一张床上?
之前应付长辈随便回答的“满意”,其实路峥没过脑子。对于他来说,对方不是林田,根本从未纳入终身伴侣的考虑范畴,又何来的满意还是不满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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