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护卫自前日离开后便再也未归。”雨生道出沉寂缘由，“王富……是王护卫的亲弟。”

“王护卫那日还是独自去寻药了？”辛川心中一沉，“那王富呢？去寻了？”

“王富本欲去，老爷自是不让。王护卫生死未卜，王富去了也是白搭一条性命。”雨生回道。

辛川正好趁此机会问道：“你们……为何会遭受妖怪追杀，那妖怪又是何模样？”

“是一只虎精。”雨生似是终于找到可以倾诉的人，他走过来，边帮着辛川做事边对他细细道来，“我家老爷是行商，走的路没有那些大商贾宽，但窄门也有窄门的奇货。”

辛川虚心问道：“何为窄门？”

“大的商贾，先走量再走珍最后走奇。这世间货物，三样俱全者更是少之又少，我家老爷走南闯北寻珍奇之物，再去其他地方交换售卖，才得以维持生计。”雨生解释，“世道纷乱，货物稀缺，九成商路几乎都被大商贾占了去，我家老爷只得另辟蹊径，走不寻常之路，故而称为窄门。”

“原来如此。”辛川点点头。

雨生继续道：“这次南下，是听闻海中战乱后，斗笠大的海贝被吵了出来，内产拳头大的珍珠，它白日不见，只傍晚会出现须臾，老爷想着去碰碰运气，顺便看看能扫些什么漏网货回来，返程半路被一长着人面的专门食人的虎精袭击，这才几乎丢了所有身家。”

这下辛川全明白了。

说白了，万重寅就是专走其他商贾不愿走的崎岖路，找寻或者采集珍奇货物。若是找着上好的珍货，便可卖个好价钱，能宽敞几日，若是不能，就如这次这般，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是拿命在拼。

辛川唏嘘，但万千话语只汇成了一句：“生计不易，万望珍重。”

雨生听后，有些讶然的看了辛川一会儿，才拱手鞠躬，由衷道：“先生大义。”

然后辛川就愣了，他怎么就‘大义’了？

“其实今日前来，是我家老爷有一事想让雨生先探探先生的意思。”几番交谈之后，雨生突然进入正题，“我家老爷想收此处的菜，不知先生可有意愿？”

啊……又收菜。

见辛川迟疑，雨生赶忙道：“我家老爷知先生种出的不是凡菜，若先生实在为难，我们也不强人所难，先生肯不惜暴露相救，我家老爷已经感激不尽，决定多付先生几日的银钱，养好了伤离去便是。”

不是凡菜？辛川眉头一皱，觉得他们二者之间好似有信息差。

不过辛川没直接问，而是绕了个弯：“罢了，既已知不是凡品，那你家老爷对此菜的不凡之处又有何见解？”

雨生听后，郑重行礼：“雨生明白了，午后，我家老爷会亲自拜访。”

等雨生拎着食盒，又拎着菜走后，辛川坐在冒着热气的碗边沉思。

桃源商城的菜的确好吃，不但口味很好，吃下肚后浑身舒畅，且舒心。

辛川当时认为这种舒心是饱腹后的踏实感，口感味道超绝也以为是商城作物，并非凡菜这件事，他压根就没想过。

不过今日雨生一提，往日种种接连浮现。

濒临死亡的身体忽然起死回生，精怪送的肉和蛋，后来种植商城作物食用，他的身体情况逐渐好转，但这个恢复速度真的正常吗？

辛川不由观察起自己的身体，虽然瘦弱，但却皮肤没了干瘪，日渐细嫩红润。盘在头顶的黑发漆黑柔亮，原本以为是因为这具身体本身就很年轻，可如果是托了那些作物的福呢？

杂食的黑熊精爱吃萝卜就算了，吃人的犀渠吃韭菜这正常吗？

那钱永贵定然也是摸索出了这些菜不简单，才等不及提前到来。

辛川在胡思乱想中种完了新一茬的地，才开始动手包饺子。

肥油是最后的存货，若是这次钱永贵再送肉来的话，他就得把肉放坛子里封好了放河里保存了。

自从那日夜半风雨之后，这片荒野的温度也是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接万重寅的那次，辛川甚至觉得，这里和外面的温度也快要差不多了。

饺子面里还带着粗糙的颗粒，但麦子的香味却完全无法让人抵挡。

鲜嫩滴水的韭菜被切成了沫，若是谁来，隔着半里地估计都能闻到韭菜味。只是与这独领风骚的韭菜比起来，熬好的猪油渣的香气就逊色太多了，在辛川这儿，菜甚至比肉还香。

想想熊兄和犀渠两个大胃，辛川踏实的坐在那里，吭哧吭哧的包了许久，直到整个桌面、扑了半层麻布的炕面都摆满了饺子。

至此，之前割回来的韭菜全都用完，再吃就要再收下一茬了。

不过应该能吃一阵子吧？

辛川虽然这样想，但依旧不怎么确定。

外面的雨还在下，绵密细润，氤氲着厨房铁锅里蒸发出的水汽，一并黏腻湿润。

辛川打开了后门通风，开始下饺子。

发黑的饺子皮在沸水里如充气一般变得圆滚滚，麦香与韭香隐隐随着水汽一同蒸发出来的时候，仿若有双狗鼻子的犀渠闻着味儿就来了。

辛川如今已经彻底对犀渠放下了戒备与成见，毕竟方才雨生说了，伤了他们的是一只老虎精。

这牛和老虎之间的形象想来现在的人还是能彻底分清的，没了对犀渠的猜忌，这牛憨憨的气质瞬间变得有几分可爱。

哞嗷——

犀渠憨叫着，似是想向黑熊精一样挤进来，结果嘴还没进一半，硕大的角被卡在了门框上。

辛川哭笑不得的往回推着牛鼻子：“别把我屋子弄坏了，本来就是草堆起来的，经不住你那坚硬的牛角。”

犀渠似乎听懂了，从鼻孔喷了口气，倒退着回到后院，却开始迫切的刨着蹄子。

于是，辛川只得将第一锅煮出来的饺子给犀渠端了出去。

黑熊精与白鵺几乎是一同到的，白鵺不客气的飞进了厨房，将带来的鸟蛋扔进了桌上摆着的空碗里面。

白鵺的爪子不小，但一只爪子也只能抓三四只，辛川探头去看，一共七枚鸟蛋，看来想吃上鸟蛋韭菜饺子还得再攒上一攒。

就这会子功夫，那边黑熊和犀渠又正面杠杠了起来，原因嘛……那黑熊精嘴里嚼着的饺子可能就是。

“第二锅快好了，别打了，都有份的。”辛川无比庆幸的劝架。

还好，他高瞻远瞩，将所有韭菜和肉全用完了。

没一会儿，一人几妖就全都吃上饺子了。白鵺依旧吃的不多，只吃了五六个便又去啄菘菜。

辛川想，有机会弄个菘菜馅儿的似乎也不错，只是这肉得弄点肥瘦相间的才更好。

吃饭的空档，万重寅那边依旧没来人，想起雨生晌午同他说的话，辛川将剩下的饺子装了，端着碗走向最靠近外面通路的那间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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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不似凡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