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裴行川从床垫下拿出一把匕首递给谢随遇,“防身用的,凑合凑合。”
谢随遇接过匕首,下一瞬匕首出鞘直刺裴行川,裴行川看着过来的匕首没打算还手反而是顺势而为被谢随遇压在床上。
谢随遇居高临下的看着裴行川,刀子就插在离裴行川脑袋不过半尺的被褥上,“确实好刀,也能凑合。”
他头发散落在裴行川的脸上,附身耳语:“抱过我?算了吧你。”
谢随遇说完就起身离开,只留下裴行川躺在床上低声笑。
在门外看着谢随遇离去的景一拿着画站在门口,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最后还是让自家王爷叫了进去。
“今夜分两拨人,一批去敲门给我买些风铃挂在我房门口;另一批去靖安侯府和京外靖安军校场看着,只能进不准出。”裴行川解着袖口的盘扣。
“可靖安侯府的校场和禁军的挨着,要是都不准出……那禁军那边恐怕会不好说。”
景一如果还能明白他们去靖安侯府和校场,那去买铃铛就完全不能理解了,风铃遇风就响,王爷还要挂在卧房周围,王爷是准备不睡觉了么?
“不好说就不说,有事让袁庆翎来找我。”裴行川已然脱了外衣,“那画不必挂起来找个地方收着就行。”
“是。”
·
谢随遇朝着东面走了四里果然看见了兵部尚书府的牌匾。
裴行川没骗他。
今夜清风朗月,就连鸟叫声都显得格外清晰,谢随遇抬头看了看月亮。
戌时了。
谢随遇从角门避开人入兵部尚书府,府中地方大从角门到前堂就走了好一会。
他走在廊上,看着房梁上的暗卫尽数让人杀了去。紧接着有人持着刀踹开兵部尚书的正门。
谢随遇隐在黑暗中透过墙上的镂空看去,这些人身着飞鱼服手拿绣春刀,是锦衣卫没跑了。
为首的锦衣卫手扣上腰间的刀缓步走出,“搜!今夜兵部尚书府中若有一个活口,明日提头去见皇上!”
“是!”
锦衣卫干的都是最脏的活。百鬼夜行,做的就是杀人不见血的勾当,如今一行人深夜至此只能是崇和帝的命令。
崇和帝杀一朝命官是发生了什么?
谢随遇对此处了解不多,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东兹的军械案。
何宇安又是兵部尚书,皇帝定是查到了什么才会迫不及待的将此处抄家灭口。
但就崇和帝而言,绝不可能狠得下心,只能是有人教唆或者直接假传圣意。
谢随遇隐在那些人的烛光阴影中,蓝色光板上的任务叫他来这里做什么?
难不成同僚一场来给何宇安收尸?
他刚想离开就被人从后面伸来的手拉住了胳膊,谢随遇反应迅速顺势擒住那人的手臂,右手快速而上抓住来者肩膀,下一秒就要掐断他的脖子,幸好谢随遇今日同何宇安见过,要不然何宇安就要命丧于此处了。
“怎么是你?”
“你怎么来了?”
两人同时出声都带着不解,可此处明显不是说话的地方,一行锦衣卫已然杀光一路上的侍卫往这边来了。
“侯爷快同我来。”何宇安抓着谢随遇就进了房间,他将案上砚台一转,原本的书架打开显露出一条藏在后面的密道。
他将谢随遇带进去,“今夜锦衣卫突袭定是那边发现了什么,你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现下在这躲好。沈二怕是也来了,他若见到你定会给你惹出大麻烦!”
谢随遇看着何宇安的着急样子,一双眸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眼里漆黑明亮,此刻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更是被墙壁上的灯火映得亮堂。
门外的锦衣卫已经开始砸东西搜索,瓷器玉器落地的声音炸的刺耳,谢随遇却充耳不闻,他看着何宇安的脸。
军械之事关乎国本,凡是和这种事情有关的都得死。
谢随遇心里已经起了杀意,他抽出袖中的匕首,根本不想等锦衣卫动手就准备直接杀了何宇安。
门外似乎来了另一支锦衣卫,不同上一支,他们径直朝着书案而去,扭动砚台的瞬间,何宇安就拔刀冲了出去,还用披风盖住了谢随遇的脑袋。
谢随遇突然眼前一黑:“……”
“跑!”
谢随遇电光火石间像是想通了什么,用披风裹住脑袋只漏了一双眼睛出来。下一秒手中匕首反转,直直的捅进锦衣卫的胸口然后又一脚踢开另一个。
他反手抹了这里几乎一半锦衣卫的脖子,拉着何宇安将人带了出去。
何宇安看着年轻,不过弱冠三年和杨舟差不了多少,若他真的和军械有关系也不会是主谋。
军械的事情只有江岁厌和他知道,就连王甲王乙都没个眉目,那会是谁今夜来包抄兵部尚书府?
是江岁厌。
江岁厌入京后不面圣而是消失了直到宴席才出现。
今夜的锦衣卫出现绝不是突然。
谢随遇:“被发现了?”
“是属下办事不力。”何宇安跟着谢随遇疾步走在长廊上穿过内堂大门直奔后门。
“怎么回事?今夜锦衣卫是奉皇命来的,什么时候走漏了风声。”
“恐是韩城的那位。”何安宇说。
江岁厌。
她不见的那段时间就是去见裴箬月了吧。
谢随遇见围着内堂的锦衣卫一个个矗立于房梁之上停下了脚步,此处让围死了。
房梁之上的人身侧有鸟儿飞过,还没等鸣叫就让一个锦衣卫身上的雕扑了过去,撕咬断了脖子。
内堂已然是血流成河,尸体东一具西一具的躺着,连池子里的水都染的红了。
谢随遇看着对面那位穿着红色蟒袍的锦衣卫指挥使,握紧手中的匕首。
既然不能有人知道他在这里,那就将知道的人全杀了就好。
死人的嘴是最严实的。
“公子,今夜怕是凶多吉少了。”何宇安与谢随遇背对而立,“我掩护你,你走!”
“若遇到大公子,就说属下尽忠了!”
谢随遇离开兵部尚书府的时候已然过了一个时辰,兵部尚书府血流成河仅仅过了不到一个时辰。
谢随遇解开一直蒙面用的斗篷随风扔到大街上,又看了看另一只手里的东西。
那是何宇安快不行的时候递给他的东西,如今这枚白玉骰子正躺在谢随遇满是血的手上。
夜黑风凉,谢随遇手上来自何宇安的血已经结痂带着微微的粘稠硬感,和那枚骰子一起躺在谢随遇的手心。
“公子,告诉大公子,兵部已然废了,还请大公子另寻其他。”
又是白玉骰子。
谢随遇仔细看了看,那是四枚朱砂红点。
四。
何宇安一个兵部尚书都只是四,那前面三个的势力可想而知。
何宇安在最后叫杨舟公子,谢随遇实在是没有杨舟的记忆,如今就是半点也想不起来靖安侯会是哪家的公子。
谢随遇将骰子揣进怀里就要往西面走。
这里太安静了,锦衣卫走路无声,此刻只有血液顺着石壁流下的声音流入谢随遇的耳朵。
谢随遇知道有人看着,但那人实在没有杀意反而是紧紧盯着锦衣卫的动作,谢随遇随手折了一根树枝朝后扔过去。
重物落地。
·
谢随遇入摄政王府中时已是子时末,兵部尚书府中的血分毫没沾到摄政王府。
今夜摄政王府吵闹的出奇,远远的就能听见风铃声,可又四下无人,就连平时的护卫都不在了。
谢随遇打开正房的门时裴行川还没睡,他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支着脑袋一只手拿着书借着脸侧的烛光看着书中的字。
“看兵书呢?”谢随遇瞥了一眼那书上的字。
这里的字和谢随遇南国的字大差不差,就算真遇到了什么生僻字也能根据前意猜个十之**。况且这里的字谢随遇大多数都认识,自然能看得见裴行川看的是什么书。
“等你。”裴行川从兵书里抬眸望向谢随遇。
谢随遇没管这句等你,他听着房门外因清风过境而泛起的铃声,“挂这么多风铃不嫌吵?”
“还行。”
谢随遇本就指望着今日回垣都好好睡一觉补补,结果忙活了半宿又是喝酒又是喜服又是杀人的,就是不知道靖安侯府在哪里。
总不能拉着谁在大街上问他知不知道靖安侯府在哪里吧?
那明日靖安侯不认家的传言就会传遍整个垣都。
算了,谢随遇丢不起那人。
他解开外衣还解释道:“衣服弄脏了,记账,明日去靖安侯府要账。”
“那侯爷今天来我府中借宿怎么说?”
“记账。”
谢随遇已然躺在了榻上,他还用那只干净的手拍了拍床铺,“子时都要过半了,摄政王勤勉好学也不用这样。你这身体马上就要归天了,不用这么着急。”
谢随遇看见裴行川的喉头滚了一滚。
他再开口时的声音带着懒散,像是睡着前最后的呓语:“都是男人你怕什么?”
裴行川还在看书,“不是我怕。你怕是不知道靖安侯府的现状可赔不起本王的衣裳。”
穷?一个侯爷能穷到什么地步?
谢随遇眉梢微微抬起,迎着风铃便入睡了。
等谢随遇呼吸渐沉,裴行川才从椅子上站起来,那一张被他看了许久的书页终于合上了。
他看着躺在床上的谢随遇,谢随遇今夜又不知道杀了多少人,血珠子都溅到了脸上而不自知。
裴行川一条腿跪在床上,身体前倾伸手揩净了谢随遇眉梢的那枚血珠。
——欢迎来此间做客,我的陛下。
而后便从窗外解下一串铃铛挂在谢随遇墙头,吹灭蜡烛后关上门离开房间。
黑暗里原本应该沉沉睡去的谢随遇在裴行川离开后却睁开眼睛,看着房门良久确定周遭无人后才缓缓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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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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