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意识攥紧一分,捏的他下摆已经微微起了皱,莫姝心中打鼓,嘴唇干涩的难受,抿一抿唇角,她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抬头去看,入目果见是那位年轻的帝王。
他身长伟岸,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漆黑的眼眸深漩,如幽幽潭谷,此时看着,只叫人莫名心中一悸。
莫姝茫茫怔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心中那股紧绷的情绪,已是不知不觉松了些。
晏行陵撩眼看过已是被流舟擒住的贼人,眼神收回来,眸光深一深,看向仍然攥着他下摆的她,语气微沉,很清晰的透露出他的不悦:“怎么回事?”
莫姝敛起心神,才注意到她还抓着天子常服下摆,连忙缩回手,垂下眼眸,手轻轻握起一个拳头,声音轻轻的:“他们要抓我,我不从。”
“到是胆子大。”
不知道这句话是在说谁,但莫姝无端觉得,其中有一分是在说她。
拳头握的更紧,莫姝怔怔想着,是啊,她是胆子大了些,明明已经猜中莫海陇不怀好意,怎还会被他胁迫上门。
现在想起刚刚站在莫海陇房门口的场景,她后背还渗渗的直发凉。
瞧她面色倏地变得发白,晏行陵眼露不满,他又不是在说她,她脸色白个什么劲。
再看下摆才被她捏出褶痕的地方,眼眸露出些暗色,她那时攥着他衣服下摆的模样,仿若江河中漂泊的浮萍,终是寻到了能依靠的,便不管不顾只仓惶之下紧紧抓住。
晏行陵微敛的桃花眸明灭不定,手背在身后,淡声道:“将人带到衙门里去。”
他声音很平静,可是流舟知道,越是如此,越说明皇上已是动了真怒,神色一凛,忙应下来,让人将这群贼子带到衙门里去,至于如何发落,流舟不确定了,皇上是只想警诫一番,还是要重罚?
“老爷,您看?他们这是何罪?”流舟问起。
晏行陵眼神横过去:“这点小事还要来问,衙门里的人是吃干饭的?”
流舟挠挠脑袋,这就是要重罚了吧?
“属下明白。”他正要细细吩咐人去将事办好,耳边主子又落下一句,“不必提人,论事。”
流舟意会,郑重应下,他绝对不会让那些人想到皇上这来。
莫姝不是不知感恩的人,瞧田七一行人被堵着嘴抓走,起身要行礼,只是她动作才做一半,被天子的话给打断。
“跟上。”短短两个字,却是不容置疑。
莫姝微懵,抬起脑袋,要去哪?
晏行陵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行了两三步,见她还站在原地,眉目微沉,眼眸看着她。
莫姝被看得有些不安,在这紧张的情绪里迟钝发觉,她刚刚好像无意中违拗了天子的意思?
指尖动一动,心思电转,莫姝反应迅速,轻声解释起来:“妾刚刚是想起了妾那两个丫鬟,她们久不见妾,怕是要急得不行。”
“名字。”
“???”,莫姝不明白天子的意思,但瞧他微沉的脸色,好像有了些不耐烦,不敢稍慢,回道,“一名婢子唤茴叶,一名唤兰蕖。”
晏行陵眼神睨向流舟,流舟立即明白,朝暗中打个手势,已是有人去找人。
这回,莫姝不敢再停在原地,帝王一动,她连忙跟上。
直至到了一户大院门前,莫姝心中才稚拙升起一个念头,思绪混乱的想着,刚刚一路行过来,她竟毫无戒心就跟着来了,若是……他也有不诡之心,那她……
秋水眸敛着,莫姝心里竟奇异的没有不安,或许是她眼前这个人,身份太过特殊,特殊到连反抗,也只能是无力,这偌大的天下都是他的,若他真有歹意,她又能往何处去躲?
她心神不属的想着,连前面的人停下,都没能及时察觉,差点就踢上了石阶。
晏行陵似笑非笑,眸中好像又有些专注,说出的话微谙,微微慵哑的音色钻入人的耳朵:“怎么,到这时才后怕起来?”
莫姝回神,指尖捻住袖摆:“妾没有,是想事情出了神。”
晏行陵哼笑,不拆穿她的谎言,转身直接往里走。
莫姝舒一口气,落于帝王几步之后,一直保持着这个距离,不远不近的跟着。
这里面很大,她不知道她跟在他身后走了多久,只记得是穿过了两个大院子,又走过抄手游廊,才来到此时所在的这座主院。
院子里的人瞧见她时,俱是一脸惊奇,那表情,好像从没想过的事发生了,又来的太过突然,才以致他们在帝王面前,也没能掩住震惊之色。
莫姝眼睫微阖,心想他们惊奇什么呢,总不能是因为她……
这里,是来不得的地方?
下人们的震惊只有一瞬,他们俱是训练有素之人,加上对帝王的畏惧,刚刚那一瞬的冒犯之色已是大不敬,哪里还敢一直盯着看。
脑袋压的低低的,只看着脚下目所能及的青石板,不过心里的猜测却是止不住的上涌,思绪翻飞,皇上,这还是头一回带女子过来。
“准备一盆热水来。”皇上的声音响起,院里立即有人应声,赶忙去办,生怕慢了一会儿皇上会有不满。
莫姝松松握着手,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叫人打热水,她的疑惑没能太久,不过片刻的功夫,立即就有人端了冒着热气的铜盆进来。
“出去。”
莫姝下意识起身,要跟着下人们一道走,帝王净面,想来也是不想让她这个外人瞧见的,她识趣些。
晏行陵皱着眉,眸光睨向已经转了半边身子的莫姝,声音微有不悦:“朕叫她们出去,你动什么?”
莫姝脚步顿住,眸中尽是狐疑,她留在这,又做什么呢?
到底不敢再往外迈,只僵立在原地。
看透她眼中的疑惑,晏行陵好笑,都进来了,这时到是怕了,他真要对她做什么,又哪里用得着这般费波折。
微抬起下颌,目光斜睨着她半掩在袖中的手,口吻微凉:“你那手,朕看是不想要了。”
他眸光淡淡,没有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怔忪。
上回才掐伤了掌心,一个月都未满,又咯伤了手,她腕子处的血丝隐隐可见,这人到好,一路上没见喊声疼,浑似不是伤在她身上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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