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妃睡了吗?”祁渊随手将外袍扔给门前的小丫鬟,出声问道。瞧见小丫鬟摇摇头,他的眼眸暗了一层。
“祁渊?你今日不忙吗?”李知意显然刚沐浴过,湿漉漉的发丝披在香肩上,半透的纱衣下尽显白皙的肌肤。
见他进门,她眼底的雀跃十分明显。
“嗯。”他轻声应了,给她一个温和的笑意。而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他这才瞧见屏风后头的另一个铜箍木桶里亦放满了温水,显然是给自己准备的。
“我伺候你沐浴吧。”李知意笑着取了锦帕,慢慢将云鬓挽起,露出修长白嫩的天鹅颈。祁渊看了一眼,本想说声好,可喉头略动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索性,便垂下眼眸,慢慢摊开双臂,任由她上前替自己更衣。
发间的桂花香轻轻跃入鼻中,小小的人儿略略垫脚,他只感觉到脖颈一凉,旋即身上的中衣已然被脱下。再之后,白皙灵巧的手在自己的腰间摩挲一瞬,里衣便亦敞开,露出一片肌肉健硕的胸膛。
那几块肌肉显眼又诱人,李知意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却听祁渊低低嘶了一声。
“我弄疼你了吗?没,没用力呀。”李知意顿时有些紧张,微微抬眸间,一张脸艳若三春之桃。
“没有。”祁渊勉力浅笑,用里衣将一身肌肉藏起来,又随手替她裹了件锦衣,这才默默走入水中。直到温水完全吞没自己,他才终于将那件湿透了的淡白里衣脱下来,挂在桶边。
“凉吗?”她的声音软糯得如同刚出锅的糕点。
“很烫。”他微闭的双眼似隐忍什么,却也增添了这张脸的俊逸。
“怎么会烫呢,我刚才摸着是正好的呀。那我给你加些冷水吧。”李知意盛了一瓢冷水,沿着木桶的侧檐慢慢导入。那瓢颇有些沉重,因此她的手腕轻轻抖动着。于是,外面刚裹上的锦衣渐渐无力地滑落在地上,原本被遮掩住大半的身体又只剩一件半透的纱衣和内里粉嫩的小肚兜儿。
“好了。”祁渊蹙蹙眉,声音低哑温柔。“知意,你若累了,就去歇歇吧。”
李知意点点头,又有几分不放心道:“可是,不凉吗?”说话间,她伸出几根纤细的手指在水中晃了晃,却没想到手指随着水流轻摆间,竟又撞到他健硕的肌肉上。
微凉的水,半露的香肌,柔媚的声音,温润的指尖……
祁渊耐力再好,此刻也忍不住恼火地睁开眼,露出眼底的隐隐猩红,而后像捉一只小猫儿一般,将眼前的少女拉入浴桶中,狠狠覆上她的唇。
“冷,祁渊……我冷……”她被吻得意乱情迷,却又微微颤抖着,双手和身体忍不住去寻觅这冰冷的浴桶中唯一的温暖。
被十根纤细而柔软的手指在身上摩挲,任谁的理智都很难回归。祁渊蹙眉吻着,对一切置若罔闻。直到感受那柔美温暖的唇都渐渐冰冷下来,他才终于觉察到几分清明。
眉头蹙得更紧,他双手抱起唇下的少女,起身走出浴桶,将她慢慢放在床榻上。冷得发红的娇躯与雪白的绸被相互映衬,形成了一幅秀色美景。
尽力别开眼,又扯了一床厚厚的被子盖在她身上,只留她巴掌大的脸庞在外头。
“你欺负人,我要冻坏了。”她娇软说着,泪花还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我错了。”祁渊毫不犹豫说着,目光静静落在屏风后头溢出来的那摊水上。这种难以自制的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他并不能很好地解释,为什么自己分明厌烦眼前这个欺世瞒天的少女,却又屡屡抵挡不住她的诱惑。
“我错了。”大约方才的语气太过冷漠,他温言又说了一遍,这一次,神智才彻底回归。
瞧见她不再发抖,他便替她拿掉身上湿漉漉的锦被和寝衣,又取了一床柔软的新被子,与她一道躺在了榻上。
被子开合间,他这才瞧见她的身子上有一圈红印。
“这是怎么弄的?”他随手一摩挲,却感受到她的身子微微一紧。
“前几日,你都紧紧箍着我睡,勒得有些疼。”李知意的身子蜷缩在暖和的锦被里,只留一双眼眸望向他。那一双眼,写尽诱惑,又写尽无辜。
“你怎么不与我说。”祁渊稍稍惭愧。
“我说过的。”她嗫嚅道。
祁渊没再开口,因为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常答应温暖的笑意。“你看你,总是箍着这竹篾软枕才能安睡。这软枕啊,每三月就断一次,母妃每三月就得给你重做一个。”
母妃去世已有十几年了,自然也没人给自己做什么软枕,所以他一度以为这个毛病自己已经改掉了。
“祁渊?”她轻轻唤了一句,但没人回答。她以为他睡了,便小心翼翼地替他盖了被子,靠着他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一如往常,是小竹轻轻卷起帘帐,而后柔声唤道:“皇子妃该起了,五皇子已经走了很久了,说今天的早膳要在枫南院与陈先生一道用的。说来也有意思,这陈先生陪着五皇子的时辰,倒是比您都多。咦,今日您的身上倒是没再红呢。”
李知意闻言心里一软,不由得柔美一笑。
他待自己,算是温柔而用心的吧。
枫南院中,祁渊的确在与陈宾一道用早膳。桌角,摆着李知意派人送来的一道红枣枸杞芽汤。
陈宾随意夹了一筷腌黄瓜,放在口中脆脆嚼了,慢慢道:“昨日您将几位美人逐出府去,想必消息已然传入大皇子和三皇子耳中。我料定,今日入宫,几位皇子必然会在皇帝面前提及此事。为保万一,您还是带着皇子妃一道入宫面圣才好。”
望着眼前一道红润的山楂糕,祁渊莫名想起她雪肤上的红痕,蹙蹙眉道;“还是算了吧。”
“怎么?”
祁渊没食欲地撂下筷子,又打了个大大哈欠,才漫不经心道:“在父皇面前演那些情意深深的戏,实在太累。”
“戏演多了,没准就成了真的。”陈宾笑着打趣了一句,可触及祁渊眼底的漠然,便没有再继续下去,而是收敛了神色道:“这事原本会闹得更厉害的。可皇子妃心善,给了几位姑娘重银,又都各自安排了好去处,这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如何不一样?”祁渊认真问道。
“几位皇子安插美人入我们府上,无非是因为从前您没什么争皇位的资本,因此随意打发几个人来盯着您罢了。可如今的情形大为不同,您得了凤命天女,大皇子和三皇子便已视您为死敌。所以,他们定然会抓着您放几位美人出府一事做文章。幸而皇子妃仁义,这件事处置妥善,所以他们即便生事,也闹不大。”
“放她们几个出府,是你我都商量好的事。这件事主要是为了投父皇的脾气,让父皇认定我对李知意情深义重。只要父皇高兴,我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祁渊敛眉。
“这件事自然不值一提。我只怕,几位皇子一招不成,还有后招啊。所以您今日入宫问安,务必带着皇子妃为好。这样,即便真的再闹出什么事来,至少皇帝看在皇子妃的面子上不会生气。”
“哦?我竟要靠她的面子咯?”祁渊的眉眼颇有讽刺意味。
然而,作为五皇子麾下最出众的谋士,陈宾几乎从来不会出错。
片刻后,果然当着皇帝的面,大皇子祁衡拱手蹙眉道:“此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五弟从府上驱散的那些女子大多出自良家,自入府便对五弟百般体贴,千般顺从。可五弟一朝得娶弟妹,却将这些女子全都逐出府门,此举一则有忘恩负义之嫌,二则是开抛妻弃子之先河,往后若我大祁人人效仿,岂非坏事?”
“祁渊,有这样的事吗?”大殿正前,金銮椅上,器宇轩昂的皇帝霍地开口,空阔的殿堂立刻传来阵阵回声,威严无比。
“五弟,父皇问你话呢。”三皇子祁钰跟得紧,立刻在旁催道。
“不错。”祁渊毫不犹豫道。“儿臣既然已经得了知意,便不想府中再有旁人碍眼了。至于那些女子……”
李知意本不打算在这样的场合多说话,可感受到祁渊的语滞,她忍不住轻轻抬眸去看他。那张俊秀的脸上剑眉轻敛,显然是有些为难的。
偏偏旁边从大皇子到四皇子,人人都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表情。
怎么只欺负祁渊一个呢?
李知意撅撅嘴,吐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朝着皇帝的方向轻声道:“那些女子是我送出去的。请父皇放心,儿臣没亏待任何一个人。即便往后有人议论,那也是儿臣善妒,与祁渊没有关系的。”
她的声音软糯清甜,一出口,便让这威武大殿多了几分温度。
祁渊面上丝毫不显,心里却是满意的。这件事,自然由她出面周全才好。
看来李知意还不算糊涂。
“弟妹这话未免有些过于袒护五弟了吧。”看着窈窕绝艳的少女一脸回护地站在祁渊身边,祁衡心里隐隐有些嫉妒。想五弟前十几年默默无闻,自己和几位弟弟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现在想来,或许是因为五弟将十几年的福气都存下来,用来娶这一位凤命了。
祁钰默不作声,心里却知道祁衡这话太过针对李知意了。果然,皇帝显然不高兴,目光幽幽落在祁衡的脸上,旋即又不耐烦地收回,扭头看着李知意温言笑道:“你既管家,这些小事自己做主便是了。什么善妒不善妒的,这些话说白了也都是闲话,你心里有数就好。”
这话虽没对着祁衡说,但显然驳了他的颜面,他的脸色不免一沉。身边,祁钰瞧着他淡然笑笑,那眼神显然是在说,看吧,我早告诉过你,这招没用的。
“儿臣倒是听闻,几位女子皆自愿离府,又得重金养老,可见弟妹不仅并非善妒之人。大哥,你是多心了吧。”祁钰见风使舵,索性把靶子对准祁衡。
祁衡吃了闷亏,只能讪讪而笑,旋即,暗中朝身边的二皇子祁臻使了个眼色。祁臻原是皇帝的陈妃所出,因生母身份也算贵重,所以从前也与祁渊争过婚事,奈何母子俱是本事平平,因此待祁渊大婚后,算是放弃了对帝位的追逐,选择追随在大皇子身边。
此刻,祁臻看了祁渊一眼,温吞开口道:“大哥也是为五弟好。不过话说回来,五弟与弟妹两相情好,倒是叫儿臣想起了数日前李道长所言的一件事。”
“哦?”皇帝眼中起了兴致。这位李道长,如今算是他最为信赖的人。只可惜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是偶尔出现在朝堂上。
祁臻略一低头,继续道:“京畿大旱,若再持续下去,只怕百姓今年将颗粒无收。到时候我祁京城也会受牵连。儿臣记得李道长曾言,凡遇大旱,可修祈雨台祈雨。儿臣想,弟妹乃是天生凤命,手握凰玉而生,五弟又与弟妹天生良配。若五弟和弟妹二人愿意亲临祈雨台祈雨,想必上天定会看在龙凤相和的面子上普降甘霖,以慰苍生。”
这才有些意思。祁钰暗自笑笑。大旱已两月有余,眼瞧着日日都是艳阳天,哪就那么容易祈得雨来。可若求不来雨,岂不是说明这凤命无用?凤命无用,自然老五也就算不得真龙了。
祁渊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方才还乐得看几位皇兄吃瘪的他,此刻不由得脸色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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