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夫君心疼了
“小阿时晚上睡不着,闹着要找你们。”
阿婆被沈娘扶着坐在软凳上,怀里还揣着根拐杖。
晏时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越沂的小腿。
被晏清警告地瞪眼,晏时这才悻悻然缩回了手,仰着脑袋张嘴。
越沂捏着片山楂糖霜猪肉脯喂他。
“这这这,怎能让小孩儿吃这些……”沈娘还没来得及阻止,便听得一串雀跃欢喜的笑声。
“唔唔唔……好吃。好好吃啊!阿姐,姐夫,你们果然背着我做好吃的了!”晏时双眼放光,张口还要再吃。
晏清本还要将他一把提溜走,听到那声“姐夫”,心情大好,于是多喂了他几片。
“好了,莫要多吃。当心坏了牙齿。”越沂一想到将这位小郡王送还给长公主时,原本漂亮精致的小童,摇身一变,成了个“无齿”小儿,那副情景就足够滑稽。
闻言,沈娘和阿婆脸色一变,当真……好吃?
次日午后。
晏清与越沂的柴屋前被乡民们围得水泄不通。
“来来来,不要挤,不要挤,排队,排队,都有都有啊。”沈娘忙着招呼密集的人群。
“但凡我们能使得上力气的,沂娘子只管吩咐!”
一旁的晏清不语,单手劈开了一捆足有两个孩童环抱的柴木。
原本说话的村民们突然陷入了一片默契的沉默。
越沂笑了笑,扬手一指,示意他们去沈娘那边排队等分派活计。
──昨夜那恶虎竟然没来乡里捣乱。
十里八乡一下子便传开了这等大消息。
今个儿一早起来砍柴的村民见到那昏睡的恶虎,又惊又怕,又困惑至极。
直到乡长被乡民们从被窝里挖出来,才从人群中慢慢悠悠走出来。
并坦言,昨夜里,越沂做的山楂糖霜猪肉脯堆放在山脚,那恶虎是吃了掺了兽药的肉脯,才昏睡至今。
知晓了真相的百姓欢呼不已,总算找到了救命的法子。
“要不趁机将它捆了?”
“不可,当今君上最看重天地万物相生相克,万不可伤了那虎分毫。”乡长摆摆手,皱眉严肃拒绝。
“也就是说,咱们得想法子将那恶虎请出去?”
“可那饲虎林,离咱们这儿有好长的脚程……”
“只怕我们还不曾将恶虎送到那儿,便被半道上醒来的它给一口吞吃了。”
“因此,咱们得多备些肉脯才行……”乡长说着,捋了捋苍白的胡须,别有深意地望向不远处的越沂。
余光瞥见她手里抱着的暖炉,乡长扬了扬眉,一时间感慨,果不其然,这大礼果真没送错人。
又望见人群中,将越沂牢牢护在怀里的晏清,乡长的脸上越发堆了笑意。
──谁说惧内护妻不好,这福气明明就在后头。
按部就班分好了人,越沂招呼着乡里的百姓将自家栏里那些冻死的猪扒了皮,把肉切碎,快刀剁烂,直到捣成了绯红的鲜泥。
有别的乡里赶来的山民放下扁担,箩筐里备好了不少的山里红,利刀挥落,一颗颗红果被切碎后,一时间,院子内外甜香四溢。
又有善于擀面的人家聚在一处,用擀面杖将猪肉泥摊成一大块薄肉饼,再往锅里倒下先前用猪皮油熬出来鲜亮亮的油。
下锅以后,肉泥薄饼被煎炸得发出了“嗞嗞”的声响,不一会儿便热气腾腾混着肉的香味灌入鼻中,在场的百姓无不惊奇,这死肉竟也能被调制得这般喷香诱人。
“这般做法,我还是头回见儿呢。”
“越小娘子真是蕙质兰心,手也巧得很。”
不远处的屋子里,不少的妇人一边烤着炭火,一边兴致高昂地聊着家长里短,很快,便熬制出了多锅的晶亮亮的糖水。
乡长招呼着牛车,又运来了不少麻痹兽类的药粉。
这药性是经过大夫精心调试的,既不伤兽,又能将兽挪移至远离人烟的山林中。
不过,更为严峻的事情发生了。
“不,不好了……有……”
探路的村民奔回报信时,吓得腿软。
他们发觉了虎群。
只能依次布施陷阱,将猪肉脯依次备好。
这些都需要更多的人手。
乡长沉吟片刻,决意将此事上报,就这般一层层上报到了县令那儿,由他上奏请求支援。
好在上头特批了人手,历经两月,总算将虎群运送至由禁军守卫的饲虎山林。
这日,村口一阵敲锣打鼓,热闹至极,乡长走在最前头,替上头来传令的人开路,一见到了门口背着柴火的晏清,连忙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感慨:
“晏清啊……你和越小娘子的好日子来咯。”
驱虎后,晏清和越沂在十里八乡一战成名。不仅如此,因着破获恶虎案有功,他们从上头那里还得了笔厚重的赏金,即日起便可搬到县衙内当差。
越沂整装出门时,篮子里装着一碟浸润了糖霜的猪肉脯,近来她还研制了新的口味,咸香的,辛辣的……
她预备拿着赏金,在将离城内盘间铺子做买卖。
先前被污蔑妖后,陛下早逝后,她背后并无任何倚仗,自然无从与奸佞抗衡,因而这一次,她要强大自身,做位富可敌国的王后。
眼下日头正好,过了寒冬,很快便要到春日了。
“阿姐……”
被蒙着面的晏时趴在晏清肩头,睡着了还不忘嘟囔了一声。
越沂拍拍他的背,手心捏了把冷汗,生怕他又如同先前那般做噩梦,在众人面前暴露他的面目。
如今长公主的花车巡游还有些时日,眼下若是贸然暴露晏时的身份,不仅会给有心人污蔑他们拐带小郡王的污名,还会给晏时带来杀身之祸。
一切都得从长计议。
好在晏时趴在晏清肩头安睡得香,一直到马车停下,也没有闹腾。
把晏时安置在衙内的寝舍的小床里,越沂总算长长舒了口气。
“近来忙些什么?”越沂敏锐地察觉到晏清这阵子的异样。
“在找人给你定制喜服。”
“喜服……”越沂张了张口,眼中晃过一丝涟漪。
“我钟情于你,怜惜你,更不会让你这般无名无分跟了我。”
说着,晏清揽住了她的腰,“近来商铺可是忙碌得很?”
“尚可。”越沂偏过头,眼神躲闪。
上回的“山楂糖霜猪肉脯”可驱恶虎的名声传到了将离城内,铺子一开张,生意便好得很,又因着越沂灵机一动,开发了多种口味,如今赚得盆满钵满,正准备多招些可靠的人手,开几家分铺。
但这些,暂时没必要同晏清讲。
“若不是累的,怎的又瘦了?”这腰一手都能掐得过来,晏清喉结滚动了一下,眼中是难以抑制的心疼。
踮了踮脚尖,越沂勉强把下巴够到他的左肩,“晏大哥……”
“我们要成婚了,你好生想想,该如何唤我。”
感受到他在耳边的呼吸渐沉,越沂抿了抿唇,耳垂红得好似鲜嫩多水的小樱桃。
余光瞥见她这副模样,晏清不禁低头,衔住了那枚小樱桃。
“呃……”
“想好了,该如何唤我?嗯?”
他的嗓音喑哑,语气多了些许挑逗之意。
晏清如今在县衙内当差,虽是个小官差,往同僚那儿一站,便是极为鹤立鸡群的存在。
自然也有不少城内的娘子们瞧见了他这副模样,一想到如此,越沂心里越发酸胀,索性拽住了他的袖子,伸出舌尖,抵了抵他的耳窝,“夫……”
“阿姐!”晏时推门而进。
越沂登时吓得从晏清的怀里弹了出来。
晏清的脸瞬间黑了。
“快看,姐夫给我做的新面皮!”
自那日晏时梦魇,失手将晏清的“人面红妆”扯坏了,晏清便从头找了材料做了张新的。
进城这阵子,他亦是给晏时研制了张用古法“人面红妆”制成的面皮。
因着临近春日,材料稀少,加上晏时长得也快,总是有些不大合适。
如今一看,这张倒是难得贴合得紧。
越沂捂了捂发烫的双颊,强作镇定点了点头,决定礼尚往来,回应:“你姐夫的手艺的确不错。”
听见这声称呼,晏清脸上的阴云散了不少,但还是大步上前,隔着“人面红妆”一把捏住了晏时的腮帮子,低声威吓:“日后没有我们允许,你不准随意推门而入。”
“唔……”晏时被捏得嘴巴可以吞得下一颗桂圆。
“好了,快撒手。好不容易做好的,别到时候又变形了。”
越沂出声,晏清岂敢不听,连忙收回手,安分站直。
长了些个子的晏时一下子就扑到了越沂怀里,埋头委委屈屈蹭了蹭她的腰身,“为何不能进来,是因着你们要成婚了?”
“知道了就好。”晏清冷哼一声,负手身后。
越沂横了眼过去,“连他都比我先知晓你要做的事儿了?”
晏清脸色骤变,语气瞬间转了个调儿,举起三根手指并拢,“沂儿,我保证,日后我要做什么,定不会瞒着你……”
“罢了,我要先去商铺了,午饭晏时和我在铺子里吃,你不必等我们了。”
“沂儿!”
越沂迈过门槛,脚步一顿,“你要拦我不成?”
“入夜了早些回来。”
晏清扒着门框,眼中是难掩的殷切。
没有等到回应,反而见到越沂身边的晏时在此刻忽而扭过头,朝他吐了吐舌,顺道做了个鬼脸。
晏清抬手,面无表情在脖子横了一下。
晏时一个哆嗦,忙抱紧了越沂的胳膊,惊慌失措出声:“阿姐,我们快些走。”
揉了把晏时的脑袋,越沂失笑。
今日铺子的生意依旧不错。
“沂娘子。”素囷一脸为难。
“怎么了?”素囷是她在铺子一手培养出的亲信,办事一向雷厉风行,有她代为看管铺子,越沂很是放心。
“有位来寻你的娘子……”
来假冒认识她家沂娘子的人很多,这段时日被她赶走不少。
但那位,实在看着可怜。
万一,万一真的与沂娘子相识……
素囷在心底纠结了许久,还是开了口。
“人呢?”
“在后堂呢。”
答完,素囷接过晏时,哄道:“小阿时,我们去糊风筝罢。”
“当真?”
“对,糊好了,到了春日就能放了。”
“太好了。谢谢囷姐姐!”
先前晏时闹着要玩风筝,越沂只说,要玩自个儿做。
于是晏时一来铺子里,素囷便被缠着糊风筝了,眼看着天气越发暖了,风筝也快糊好了,晏时近来更是安分了许多。
为了不轻易暴露身份,他只能在身边人的护送下,衙内铺子两边跑,从不敢出去旁的地儿。
待到春日就能出去放风筝,阿姐答应过他的。
撩开帘子,越沂看清了后堂树下的那抹人影,登时愣住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