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沈浓绮坠马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宫中。

钟粹宫。

淑嫔于淑韵本正在提笔练字,闻此消息指尖一颤,字形走样,“娘娘出身将门,骑射也不是生疏的,怎的好端端的会坠马?”

“也不知伤情如何,快帮我更衣,去景阳宫候驾。”

*

咸福宫。

张曦月将手中的茶碗扔了出去,杯盏破碎,茶水飞溅。她眼中满是恶毒不忿,鼻孔出气道了句,

“宫中未挂白幡、未奏哀乐,想来还是未能摔死了她!”

*

紫禁城。

红墙黄瓦下,御窑金砖间,传来车辙压过的声音,道路的尽头缓缓驶来一辆鸾车。

那辆鸾车华丽异常,车身用彩绘描金雕漆,红罗秀云缎上绣着如意云纹,霞光纱随着车架微微摆动,引得流苏上缀着琉璃翡翠叮咚作响,车顶铸了十八鎏金螭首,驾前撑着孔雀羽扇开道,驾后撑着凤羽华盖遮尘,珠光宝色刺目而来,一时竟不知先看哪处。

皇城大内,天子脚下,原是不能行车辇的。

可这普天之下,总有那么几个人,是任何规矩都能绕道的例外。

辇过之处,宫人纷纷双膝跪地,匍匐拜迎。

车驾的金丝楠木蹋上,正躺了一个眉目如画的美人。

她睡得极沉,雪白的狐裘盖在身上,狐毛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时不时眉尖微微蹙起,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弄琴轻声上前提示,“娘娘,已经过了神武门,前头就快到景阳宫了。”

沈浓绮睡眼朦胧地嘤咛一声,知道是时候该下车了,但她刚重生回来,又经历了坠马这遭,只觉得浑身上下乏累极了,丝毫不想动弹。

偏偏她不能如愿,蓦然,车架骤停,车壁被拍得一阵震动。

“呜呜……姐姐,姐姐到底如何了?”

“今儿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得就坠马了。定是你们这些奴才伺候不周!”

车外传来一阵低泣声,幽然凄切,让人无不闻之动容。

本正睡得昏沉的沈浓绮,却被乍然吓了一跳,当下便黑了脸。

这声音熟悉得很。

前世这声音的主人常亲昵地唤她“姐姐”,后来沈浓绮被幽禁后,这人便常来羞辱,嘴中张嘴闭嘴便是叫她“贱人”。

说起来,张曦月与刘元基,真真算得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一个虚情假意要做她的好夫君。

一个花言巧语要当她的好姐妹。

他们联手用无可挑剔的谎言织网,而她就是落在网中的猎物,逐渐被麻痹,最后挣扎就擒。

只是他们定是想不到,眼前的猎物,已经蜕变成黄雀在后的猎手了。

随着珠翠响动,眼前的红罗秀云缎垂幔被缓缓撩起,沈浓绮缓步走下车辇。

她脸上具是冷意,眼中甚至还带了几分凌厉,一身骑装将身形勾勒得挺拔无双,踏下车驾的那几步,浑然不像个女子,倒像是个威势擎天,战胜归来的将军。

果然不愧是卫国公府的女儿。

哪怕没有上过刀光血影的的战场,只骑装上身,也有股睥睨天下的气场。

站在车架旁的两个宫妃,瞬间冒出了这个想法。

张曦月更是忘了要上前假意嘘寒问暖,骤然被这股气势压得大气都不敢出。

“啪!”

一道鞭子劈开空气,重落在张曦月身前的青砖上。

“惊扰凤驾,该当何罪?”

此之同时响起的,还有沈浓绮淡然冷漠的声音。

张曦月被这迎面而来的鞭子吓了好大一跳。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这鞭子是直直朝她脸上挥来的,只不过最后一瞬间,执鞭者才刻意收了手劲儿!

张曦月冷汗瞬间冒了满头,脚底一软,彻底跪倒在了那双踩着绣着金鳞的羊皮靴下,哆嗦道,

“娘娘息怒,臣妾有罪!”

“臣、臣妾不该言行无状!”

看着前世在她病床前趾高气扬的人,现在只能做小伏低、抖若筛糠着回话,沈浓绮这时,才有了几分重生的真实感。

“贵妃进宫已足足三月有余,怎得还是如此不知规矩?你方才唤我什么?姐妹?”

沈浓绮缓缓将手中的鞭子收起,俯身用雕漆龙纹的鞭柄,抵起张曦月的下巴,直直盯着她那张惊慌失措的面庞。

“我为后,你为妃;我在上,你在下。身份有别,何来姐妹?”

“今后,莫要再让本宫听到这般的称呼。”

耳边的声音清脆冷冽,责怪的意味太少,调侃的意味反而更多。

但这却更让张曦月觉得不寒而栗。

她实在想不通,她顶着刘元基“表妹”的身份入宫以来,皇后对她向来亲厚有加,处处优待,今日却大有与她割袍断交之感。

皇后不仅身无伤痕,好端端的回宫了,还对她态度大变?

事出反常必有妖,莫非是看穿了她在宝马身上做的手脚?

张曦月不敢再想,冷汗涟涟沁湿了中衣,头越埋越低,“嫔妾遵命。”

“有错当罚。”沈浓绮缓缓转身,转向站在一旁的于淑韵,“淑嫔,你说,按照宫规,应当如何处罚才好?”

于淑韵也早早就在景阳宫外候着,可却知礼很多,并未有僭越之态,虽也被那一鞭子唬了一跳, 但很快就镇定了过来。

“皇后娘娘,贵妃虽言行不当,但也是因为忧心娘娘,情有可原……”

“不、不如,就罚她抄写五遍宫规,以当惩诫?”

宫中嫔妃只有三个,于淑韵向来不与其他两个亲昵,一时也不知这二人间起了什么龃龉,说了个最保险的答案。

“好。那便抄写五遍宫规。”

知于淑韵向来不是拜高踩低之辈,也没指望她能说个重罚出来,沈浓绮应了。

沈浓绮敛了声势,款步向前,亲自将张曦月扶了起来,温言亲厚道,

“贵妃,宫中规矩不可破,今日本宫这般说,也确实是为着你好。

实则是本宫今日坠马,虽无外伤,但筋脉撕裂,头疼不止,一时间估计理不了事,宫中就咱们三个人,本宫若是有恙,你位分最高,自然需要你顶上去。”

“你若是还是如此莽撞行事,怎能服众?”

这打一个巴掌,又给一个甜枣的组合拳,忽然就将张曦月打懵了。

所以沈浓绮方才不过是提点她警醒些,不仅没察觉到下毒之事,还要将协理六宫之事,交给她处理?!

这真是意外之喜!张曦月按捺不住眼中的欢喜,立马欠身,“娘娘指点,嫔妾不敢不受,若能有娘娘用得着之处,嫔妾愿效犬马之劳。”

沈浓绮亲昵地拍了拍她的手,“这几日,太后正在宝华殿给先头两位皇子做法事,需抄写两百份《地藏菩萨本愿经》,法事做完三天后再挑个吉时烧掉,用以祭奠。本宫这身子需要静养,自是不能了,此事便只能由你给本宫分忧了。”

“这事儿若是办得好,太后定能对你刮目相看,届时本宫手中这协理六宫的大权,也能移交得顺其自然些。”

抄写两百份佛经的难度的确不小,可好在还有时间,紧赶慢赶总能赶在吉时前抄出来,更何况还有协理六宫的诱惑摆在眼前,哪儿不答应的道理?

“娘娘放心,此事就包在嫔妾身上。”张曦月忙不迭得应了下来,神情可用感激不尽来形容。

“行了,说了这么会子话,本宫也乏了,你们退下吧。”

“这几日本宫需要静养,也不必来请安了。”

说罢,沈浓绮也不欲与二人再多说,转身便朝跨景阳宫的宫门大步踏去,留下个英姿勃发的背影。

“嫔妾恭送皇后娘娘。”

送走了沈浓绮,张曦月一改方才的唯唯诺诺,在于淑韵面前又抖起来了。

她扭过身子,朝身侧的于淑韵,挑眉阴阳怪气道,

“皇后娘娘方才的话虽重,可爱之深责之切,字里行间中,无不是为我今后执掌大权铺路。你倒也拎得清,并未落井下石。”

“我念你这份情,今后只要你还是如此乖顺,就算我掌权了,也不会亏待于你。”

张曦月端出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话里话外尽是施舍怜悯。

被皇后压一头,她再不忿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在于淑韵面前,她却是颐指气使,半分情面也不留。

毕竟在后宫三人中,沈浓绮乃卫国公府独女,先帝亲封的皇后,那是独一份的尊贵。

而张曦月,是刘元基做藩王时,就有过救命之恩的“表妹”,刘元基待她自有份与众不同的情谊。

一个有面子,一个有里子。

而于淑韵,她什么也没有。

既没有显赫家世,也没有帝王温情。

只是个六品小官的庶女,仅因为身上担了几分才名,才在帝后大婚时,随嫁了进了皇宫。

于淑韵也知道自己的处境,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从不争锋相对,只低头道,“嫔妾只知安分守己,听从号令。”

*

景阳宫,凤主回巢。

景阳宫一改沈浓绮死前的颓败、冷情,重新变回了她最喜欢的样子。

随处可见的成灰、房梁上的蜘蛛网,庭院中积年累月的发臭淤泥与枯叶,都消失不见。

眼前的宫殿放眼望去,层叠的假山与小池错落相间,金钉朱户,画栋雕薨,真真是光闪闪贝阙珠宫,齐臻臻碧瓦朱甍。

院中移植了各色各样的名贵珍株,冬末也能花香扑鼻。含笑的宫婢站了满地,皆等着她召唤。

沈浓绮重生回了卫国公府权势盛极之时。

回到熟悉的地方,她精神彻底松懈了下来,任由着宫婢们摆弄。

玉盆净手,缎巾洁面,沐浴拭身,焚香更衣。

这一折腾,就折腾到了戌时二刻。

她斜斜歪在塌上,如瀑的青丝垂在腰间,只一根绸带松松系着,脸颊还带了几丝出浴的酡红,染得艳光十足的面容多了几分娇憨。

“娘娘受伤这半日都没怎么进食,这样下去可怎么行?哪怕再没有胃口,也尝块点心垫垫吧?”袖竹心中着急,捻起块马蹄糕递了过来。

沈浓绮兴趣缺缺地摇了摇头,肚腹早就被满腹的心事胀饱了,哪里还吃得下去?沐浴后身体的乏累虽有所缓解,心中的波澜却还久久不能平息。

她抬眸透过窗橼望向殿门口,“替本宫栉发更衣,今晚未必就能安生。”

果然,才刚换好衣装。殿门口就踏入一明黄的瘦弱身影,宫人高喊一声,“皇上驾到。”

刘元基脚步匆匆,身后还跟着太医院院首张宾的药童,药童手中提了个药屉。

见沈浓绮起身屈膝迎驾,刘元基立即迎上来扶她,一脸的深情款款,“皇后现在可觉着好些了?”又懊悔道,“若不是首辅让朕去太师府听训,朕原该陪你一同回宫的。”

沈浓绮拧过身子,不着痕迹避过了他的指尖。

她身上其实好的很,却摇头说,“不好。臣妾还是觉得头昏脑涨,浑身乏力。”

刘元基满眼心疼,引她去坐下,“方才张太医派人来禀告,说你淤阻脑络,筋脉震伤,有碍肌理, 定要好好调理,不可轻视。”

“闻此朕连晚膳都顾不上吃,先跑去御药房,眼睁睁看着药煎好,立马就帮送了过来。”

说罢,药童提着药屉上前,打开木隔板,屉中的陶罐下头烘着几块烧得火红的银丝碳,罐中滚烫的药汁还未倒出。

这药自然还是被刘元基下了软骨散的。

皇后坠马就算没有外伤,也有内伤,只要需要诊治喝药,便总有能下软骨散的时机。

坠马眼看已被查出了蛛丝马迹,若是不成此良机将软骨散洒下,岂不是聋子听戏——白费功夫?

刘元基眼中的狠辣一闪而过,亲将陶罐中的药,倒在了屉中备着的一个白瓷碗中,温言诱哄道, “眼下药性正好,皇后快趁热喝了,病也能好好得快些。”

沈浓绮盯着眼前黑黢黢的中药,鸦羽般的眼睫轻颤一下,并未出声。

刘元基一面轻声安抚,一面将药碗凑过来了几分,“知道皇后最是怕苦,无妨,朕早就命人给你备了冰糖解苦。”

那股熟悉的药酸味,窜入沈浓绮秀挺的鼻尖,她用闻的都知道,这药中还是有猫腻。

她身无大碍,却说有恙,本就是让刘元基肆机下毒,如此以身犯险,才好令他麻痹大意,揪出他的错处来。

可他真如此行事,她却只觉得悲凉。

刘元基瞧出她似在出神,顿在半空中端药的手微颤了颤,生怕她已觉出蹊跷,放低声音道,“再过一阵,便是太后寿辰,后宫万事皆需要皇后打理,皇后还是要将身体当回事儿才是,朕还盼着皇后分忧呢……”

沈浓绮这才抬头瞧着他,她很想问问刘元基:为何设计构陷,令她的父兄惨死沙场?

为何哄骗她弟弟受遍刑罚?

为何要将她软禁,而不是一刀杀了她?

刘元基见她神色愈发怪异,心中忐忑不已,干脆将汤勺朝她嘴边递来,带了几□□哄的意味,“来,朕亲自喂你。”

皇后娇矜使小性子,皇上温柔体贴地安抚宽慰。

不论是谁看了,都是帝后相协、岁月静好的美好景象。

“来,皇后,张嘴。”

毒药近在唇边,沈浓绮白着脸别过身子,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咳…”

刘元基并未得逞,以至于眉头不经意皱了皱,可却并未放弃,寻了更好的借口,虎着脸轻声道,“就是因为不遵医嘱喝药,这才犯了咳疾,皇后可不能如此任性了。”

说罢,又将汤勺送了过来。

沈浓绮的指尖攥着袖摆,心中恨得几乎滴血,抬眸幽怨道,“皇上怎能如此对待臣妾?”

刘元基心脏漏跳一拍,举着汤勺的手顿住。

空气停滞,落针可闻。

沈浓绮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浮现出几丝娇态,微撅了撅嘴,轻嗔道,“皇上对臣妾果然是不上心的!皇上何时见臣妾用过这般普通的瓷碗用药?”

“臣妾平日用的琉璃牡丹凤尾盏呢?”

“且这药如此烫嘴,皇上也不知道先帮臣妾试试药温。”

沈浓绮本就生得国色天香,仙姿玉貌,又自小严格按照着皇后的礼训娇养长大,向来端庄雍容,自持矜重,极少展露过如此娇态。

眼下她眉尖微蹙,咬着花瓣般的嘴唇,眼眸落光,病中略带娇柔之态,便如春花拂面,满屋馨香。

刘元基一时竟看呆了,端着釉白万福瓷碗的手,撤了回来。

他知道沈浓绮生下来便是天之娇女,却没料到,她饶是身在病重,却还能不忘挑剔乘药汁碗盏的成色。

是他手中的釉白万福瓷碗,配不上她这金枝玉叶么?

呵,他原本也只是个出身苦寒之地的藩王之子,论理是娶不了这般养尊处优的天之贵女的!

刘元基的眼中闪过一丝嘲弄。

到底是他多虑了,如此不经世事,未受风霜,心思单纯的富贵花,又怎会察觉到他下软骨散暗害她之事呢?

只可惜了,生得这般貌美,却偏偏是沈家女。

刘元基原是要亲眼盯着她服药下去才好,此时却莫名安心了,甚至懊恼,居然能因沈家女的娇嗔而心神荡漾,片刻都不想再待下去。

“怪朕关心过甚,倒是疏忽了这点。”刘元基笑得春风拂面,将釉白瓷碗置在了床边的小叶紫檀雕花置架上。“这药汁是烫嘴了些,待会儿再喝也无妨。你今日劳累了,喝过药先好生歇着。

朕不能久待,方才太师送给朕许多地志书用以巩固,朕先去挑灯夜战,改日再来看你。”

“你们定要好好服侍皇后服药,若是出了差池,朕唯你们是问。”

刘元基不忘营造帝后恩爱、比翼连枝的假象,转头冷声朝身后的仆婢道。

他的眼神不露痕迹,朝其中一个婢女点了点。

沈浓绮瞧他撩袍起身,抬腿便要朝殿外走去,她蓦然问道,“你不累么?”

装得对她情深似海,温情脉脉,你不累么?

分明嫌弃她至极,每日都想着如何置她沈家于死地,却能如此虚与委蛇,在她身前扮演好夫君,你不累么?

刘元基停了脚步,脑中正杂乱着,丝毫未察觉沈浓绮称谓上,及语气上的变化,“先帝在世时,常道九五之尊理应勤政爱民,况且朕向来龙体康健,皇后不必担心。”

话音刚落,沈浓绮便瞧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层层珠帘后。

重活一世,沈浓绮才愈发觉得可笑。

多么孝悌忠信,厉志贞亮的一副君子面孔啊?

前世,沈浓绮不就是被他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骗了么?她不知人心险恶,错把豺狼当良人,以夫为纲处处体贴,甚至倾卫国公府之力,在朝堂上处处维护刘元基。

谁知这碗良药,实则是毒药。

眼前笑意盈盈的夫君,其实是阎王殿里张着獠牙的夜叉。

从始至终,刘元基对她只有利用而已。

“娘娘,皇上对您可真好,方才临走时,还特意交待奴婢,待您喝了药,定要喝些银耳蜂蜜梨汤,冲冲嘴里的苦味呢。”

“谁说不是呢,奴婢这才知道,何为只羡鸳鸯不羡仙!”

耳边传来的话语,打断了沈浓绮的思绪。

沈浓绮不置可否,只先寻了个由头,将屋内的闲杂人等,连同刘元基的眼线,都赶了出去。

弄琴依命将门闩上,踱步至床前,将汤药倒在了琉璃牡丹凤尾盏,又吹了吹,才递到沈浓绮嘴边,“娘娘快趁热喝了吧,若是凉了,药效减弱便不好了。”

事关重大,若无十足的把握,沈浓绮并不想将二人牵扯其中。

她微摇了摇头,“这药闻着就苦,本宫喝不下去。”

袖竹性子急些,“中药哪儿有不苦的?娘娘不喝药,凤体怎能痊愈呢?若耽搁了,今后落下病根可如何是好?若是皇上知道便不好了。”

最后一句话倒是说对了,她宫中眼线繁多,这药味又如此重,倒在庭院中浇花、洒水都会有人察觉,若她不喝,难免时候就会露出马脚。

最好是再寻副安神药来偷梁换柱饮下,这才是上上之策。

可太医院院首张宾又是刘元基的人,她实在不好去寻其他的太医开方……沈浓绮眉头微蹙,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沈浓绮一时没了主意,猝然扭头,便撇见了床头那枚通体碧绿的凤飞玉佩。

这枚凤飞玉佩,乃是在她襁褓时,先帝厚赐的,她自小戴在身上从不离身。

前世她亡故后,这玉佩落入了另一男子手中,那男子将其视若珍宝,夜夜对着她的画像,擦拭摩梭。

思及此人,她莫名宽心了些,“过两日,你们去请一个人来,替本宫把脉。”

“他开出的方子,不苦。”

“何人?”

沈浓绮的脑中,由无数的记忆碎片,逐渐拼凑出张剑眉星眸,面冠如玉的男人脸庞。

她眉间微动,抬起指间,拈绕了绕黑锦缎般柔顺的秀发,轻轻吐出几个字,

“当朝首辅,周沛胥。”

女主:你累么?

皇上、贵妃摇头:我不累。

哦吼,明天接着更!

冲冲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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