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雨落黄昏时,一座低调而清雅的别院里,空气中泛着阵阵海棠的淡香,轩窗之下,坐着两个惊世绝艳的人影正在对弈,两杯融着花香的浓茶置于石桌一侧。

“两国联姻是殿下的意思吗?”温璃瞧着棋盘上相互厮杀后的败局,放下了手中的黑子。

霁尘知道温璃会来找他,他已经等了好几日。

“嫣嫣往后也不会待在北疆国,不是吗?”

霁尘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温璃凝了他半晌,也不知道此刻究竟是何种心情,许久之后,她才开口:“今日温拓找我了,跟他的王后一起,说是我身为大公主,当为江山社稷着想。

彦国的军队此刻还压在北疆边境,战争一触即发,若是联姻能换得两国和平,让百姓免于战乱之苦,我就应当挺身而出。

而且彦国还有一条件,娶的是王室最尊贵的公主,如今我刚刚认祖归宗,身份倒也当得。”

“那嫣嫣怎么回答的?”霁尘极为耐心地听着女孩儿讲,没有忽视她面上的嘲讽,只怕她心里怪他。

温璃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声音很轻,“我答应了。”

她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人几乎看穿了她的一切心思,她自小时候流落在外起,就不愿踏足北疆国的王土,宁可在四国无依无靠,也不想回到这个有折月庇护的地方。

这次回来,一来是小舅舅的要求,二来她想让曾经伤害过她母族的人付出代价。

北疆王室不会存活太久了……自她刚刚了解到朝政的局势起就知道。

折月若不是要等她到十八岁,早就反了。

这四个字清清楚楚地落到霁尘的耳朵里,如同巨石滚落深海,漾起一阵一阵的巨浪。

他蓦然欣喜若狂,不可置信中眼神里似带着狂热与眷恋,语气却轻得如鸿羽,忍不住再出言相问:“嫣嫣真的愿嫁与我为妻吗?”

温璃樱色的唇瓣弯了弯,其实她就像一株萍草,飘于世间也够久了,一直以来都不知归程,她也想过在国富民强的彦国安家。

“我知道殿下好意,到了彦国,我会报答殿下的。”

温璃对上霁尘满心欢喜的黑眸,说得无比郑重。

一听她的话霁尘就知道他和自己的小姑娘说的根本不是一件事,不过这也无妨,小姑娘如今愿意相信他,就够了。

霁尘血色的唇瓣露出明显的笑意,没有再说什么。

俩人从棋桌旁走开,晚膳后,他们到一处霞光四溢的藤椅上坐下,静静地看着天边的金色斜阳,刺目的光落在霁尘美得触目惊心的脸庞上,生生多了几分谪仙的气息。

温璃似发现了什么惊奇的东西,盯着霁尘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俩人坐了许久,霁尘一直在给温璃讲彦国的风光,他的声音很好听,如碎玉一般,清磁而动人。

小姑娘的怀中不知何时被霁尘塞了一个靠枕,她将靠枕抱紧,打了个哈欠,听着听着,悠悠然地靠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等霁尘说完了,听到身侧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才发现身畔的女孩儿,已经睡得天昏地暗了。

霁尘无奈又纵容地看着小姑娘的睡颜,透白的手指解下自己的外袍,悄无声息地盖在她的身上,男人鬼魅的妖瞳里倒映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满是怜爱。

“睡吧,我的太子妃。”

少顷,霁尘弯下腰,女孩儿身上的芳香清晰地传来,萦绕在鼻尖,他久久凝视着那微张着似在诱人采摘的唇瓣,纯黑的眼里划过一抹令人心惊的悸动,渐渐靠近了……

在最后咫尺的距离,霁尘眸光微动,停了下来。

他带着无上的眷恋站直了身体,负手正对着西方,为女孩儿遮下了一片刺目的阳光。

温璃的羽睫颤了颤,不久后便掀开了眸子,刚一开眼,入目的便是霁尘挺拔的背影,她慢吞吞地把身上的衣服挪开,指尖碰到的地方似乎都带着滚烫的温度。

“我怎么睡着了。”温璃咕哝,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听语气,似乎还有些幽怨。

霁尘转过身,此时他的神情已经恢复到清贵的模样,好笑地听着温璃抱怨,“睡得可还好?”

“有殿下的衣服盖,自然是好。”温璃想也没想就接了这么一句。

说完,面色就有些囧。

霁尘自当看不见,“走吧,嫣嫣该回宫了。”

温璃把衣服递给霁尘,站起了身,跟在霁尘的身后,一步一步地走。

温璃抬头,凝着眼前这个看起来矜贵持重的男子,耳尖尖上的红色经久不消,心跳到现在也还没缓下来,方才,她总觉得他要亲她……

这天夜里。

温璃沿着内宫独自行走着,脑子里却老是浮现出今天下午的事情。

正想着该怎么办,廊檐上忽然扩滚落下来一个黑影,温璃下意识避开。

“砰——”一道声响重重地砸在地上。

温璃分辨得出,这是人体砸下来的声音,她两三步走到那人的面前,就着夜里的灯,将人翻了过来,手直接伸到了他的颈脉。

脉息已断。

“大公主,发生了什么事?”有宫人看到温璃蹲在一个黑影旁,都走过来行礼,顺便问问可有什么能帮忙的。

“死人了。”

温璃起身,淡淡地说道,她垂眸看向那个已经面色发白,眼圈却乌黑的人,眉头紧皱,这人明明身高七尺,却瘦骨嶙峋,满头黑发,枯槁得却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这副模样,就像话本里,那种被妖精吸光了精元的人。

“死……死人了……”良好的规矩下,宫人们都只是害怕得往后退了一步,并没有人大喊大叫。

“大公主,现在该怎么办?”

他们都没看清尸首的模样,只依稀可见那人脸色白的吓人。

“叫郭都尉过来吧,我记得今夜他在皇宫当值。”温璃拿手帕擦了擦手。

“是。”

……

“怎么样?”温璃立在一旁等候着,看他们处理现场的情况,“这是什么人?”

郭鸿羽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他皱了皱眉,“回公主的话,这人姓邵,名元颂,是一位官居二品的将军,他同样也是王上为二公主指定的夫婿。”

“他今晚来见过温炘了?”温璃总觉得这人出现在此地颇为蹊跷。

“这些末将暂且就不知道了。”郭鸿羽摇了摇头,“末将是戌时才进的宫,之前一直都是副都尉在。”

“那行,等仵作查过了,再去给你们王上说一声。”

温璃面色不大好看,虽不至于惊吓,但是总归心里不舒坦。

“大公主。”

温璃刚转身就被叫住了,她转头看向疾步走过来的人,疑惑道:“还有事?”

郭鸿羽面露纠结,附在温璃的耳畔,意味深长地说道:“大祭司在昨日刚查到,之前刺杀詹老的人跟邵将军有关,今日他便死了。”

“你的意思?”温璃挑眉。

“他后面肯定还有人,但这种人显然是比较疯狂,连自己人也杀,公主小心才是。”郭鸿羽分析道。

温璃见他神情肃穆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松点,他们杀不了我,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骤然想起那天温璃一个人虐了所有杀手的事情,郭鸿羽微微有些尴尬,他总是能被面前这人的外表所惑,也是,对着这么残忍的尸首都能面不改色的女人,能有多弱。

“都尉大人,他的身上翻出一个腰牌。”一有发现,属下赶紧报告。

郭鸿羽接过腰牌,仔细看了看,最终,他在温璃的注视下缓缓抬起目光,面色更为凝重。

“大公主,这腰牌,是您宫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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