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下的花香吹来,混着向杉糜烂甜腻的信息素。
段兮燕表情复杂起来,转过身去看少年。
禁药VT8A7药剂,国际臭名昭著的组织[迭代]研制的八代药剂,一瓶就能让Omega半年不发情。
听着美好,却来自于魔鬼。
[迭代]是寄生在全世界经济命脉上的恶性毒瘤,成员皆是疯狂的科学家与反人格天才。
他们研究出这种药剂不是为了Omega,相反,他们是极端Alpha主义。
[迭代]引诱洗脑Omega,诱导其犯下无数国际劣性案件,包括刺杀、袭击、窃取机密等。
他们还自诩是救赎主,是即将颠覆世界秩序的神。
所以这少年真的清楚药剂背后代表了什么吗?为了打压[迭代],任何相关者都会被严格监控。
果不其然,向杉冷下脸审视少年,“清醒些,让你家里人和我谈吧。”
见向杉喊保镖,少年拉着他哭泣,“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姐姐被那个家暴男逼到差点自杀,他出轨,冷暴力姐姐,只有药能救她啊。”
他语无伦次哀求,“救救她吧,救救她吧,您那么好,您一定有办法的吧。”
段兮燕是该离开的,但他尤其反感那个组织和药剂,更反感他们对本就弱势的人群的洗脑。
他回头,开口说道:“所以你要把她从一个坑里拉出来,再推入地狱?”
少年讶然转身,才发现自己身后还站着一个人,脸色一白,“你在说什么?”
段兮燕俯视着少年,这个姿态居高临下,他做不出不让人觉得冒犯,或许是因为他眼中的谦和。
“VT8A7药剂有强依赖性,它会从里到外毁掉人的精神,断掉药剂会令人生不如死。”
少年松开抓着向杉裤脚的手,颤着声自言自语,“不,你在骗我,你一定在骗我!”
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
“他说的没错。”
段兮燕寻着声音望去,见到一人抱臂倚在墙上,从头到位注视了这场闹剧。
严途临一挥手,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就制服了少年,将大喊大叫的他带走。
段兮燕心情复杂,移开眼准备离开。
将希望寄托在外力上的人,容易成为被操控的棋子,一味追求外界力量的强大,便会忽视自己的内里,致使崩塌。
在他路过严途临时,他的手腕被抓住。
段兮燕抬起头,看到严途临漆黑的眼眸,他问自己,“你为什么会知道药剂的依赖性?”
审讯过程中,信息素压制是常规流程,顶尖Alpha的信息素可以压制所有弱于他的人,让被审讯对象下意识臣服。
陌生的信息素向他压来,像冰镇的烈酒,味道发冷,闻到人的却感觉火一般的灼热。
信息素被段兮燕感知到,他没有受到威胁,只是烦躁,面上冷静自持。
“我有做志愿者的习惯,Omega救助中心有不少人染过VT8A7。”
哪怕被列为禁药,药剂还是无孔不入。
它是一颗禁果,引诱着无知的羔羊坠下地狱。有人刻意去哄骗Omega,告诉他们有了药剂你就会幸福,就可以摆脱性别的束缚。
他们会被人告知,你的一切不幸都是因为性别,有了它你可以自由,你可以被救赎。
殊不知,希望才是最可怕的陷阱。
段兮燕不讨厌Omega,一来他们的信息素没有过强的侵略性,二来,当一个人出生就被洗脑,被训化,谁都无法高高在上指责他们的无知。
法律上Omega没有死刑,最高刑罚是终身囚禁。
对应的代价是,他们不可洗去标记,不可堕胎,成年后每年规定匹配对象三次,如果拒绝婚育,将会上公民黑名单。
段兮燕曾救助过一位孤女,希望她能幸福。
等到他们再次相见时,相逢地点不是他预想的某个街道,某个大学,而是Omega救助中心的封闭房间。迎接他的不是女孩幸福的微笑,而是被人标记后留下的阴影和痛苦。
段兮燕去照顾她,她总让他想到自己的妹妹,可哪怕身体可以恢复,她的内里也被掏空腐烂。
花季的女孩,怀揣上学的愿望,想要努力工作让段兮燕为她骄傲。
她在阳光下行走,最后一点点枯萎在狭小阴暗的房间里。
段兮燕曾为她起名方昕,意为升起来的太阳,如今看倒成了诅咒。
他不想多说自己的经历,在外面中揭开内里的伤疤,只和严途临说去当过志愿者。
严途临看着段兮燕,手一点点松开,他们相顾无言,许久他才开口问。
“我们见过吗?”
这是初见时就困扰严途临的问题,他失去过一段在战场的记忆,谁都说不清那段时间他去了哪里,他自己也遗忘了。
但午夜梦回,他内心会升起强烈的不甘,他一直在寻找这段记忆,直到他见到段兮燕,觉得对方熟悉而陌生。
段兮燕仔细打量严途临,摇头。
“没有。”
严途临气质独特,他身上没有活气,外部的皮囊过于年轻,内部又过于衰竭,像濒临爆发的火山。
许多事他不干涉,是因为过于傲慢,所以冷眼旁观。
段兮燕挣开严途临,“我还有事,还有疑惑的话可以加我联系方式。”他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严途临,随手给备注了单字严。
他们相遇于一场葬礼,再逢于一场宴会。
冥冥之中,两人预感到注定的纠缠,注定跨过长长的生死、血泪、灰色的缄默与抗争,走向彼此。
这种情感在脑海回荡,又被理智压下,沉积到心底,等待着爆发。
宴会即将落幕,某处普通的小区,门内传来叮咚声。
“来了来了,谁啊?”少女蹦蹦跳跳打开门,门外站着个挺年轻的快递员,帽檐盖住了他的长相。
“您好,您的快递到了,请问段兮燕在吗?”
段兮莺闻言瞪大眼睛,有些迷茫,“抱歉,我哥哥很久就离家了,你是不是送错了,不对,等等!”
她比了个嘘的手势,往房间里看了眼,做贼似的拉着快递员往外走,把门带上只留了个缝隙。
等确定父母听不到了,她眼睛闪闪发亮,期待地问快递小哥。
“是不哥哥寄东西给我了!我就知道哥哥是不会忘记我的!”
快递员也懵了,尴尬地与少女对视。
少女纤细秀气,穿着休闲服,头上戴着个幼稚的太阳花发夹,笑起来也和太阳花一样明媚。
“我也不知道,地址是这啊。”
段兮莺如饿虎般扑向那个快递,嘴里念叨着,“我是他妹妹,有权力签收的吧,一定是哥哥寄给我的!”
令她失望的是,盒子里是一大捧玫瑰,她翻来覆去,都没有一封写给她的信件或联系方式。
“怎么是玫瑰,难道是我未来嫂子寄给哥的,然后填错了地址?”
快递小哥挠挠头,“你说你哥离家了,是什么时候的事?”
段兮莺知道是乌龙后,把盒子细心恢复成原样,有些不舍地摸了摸盒子。
“这个啊,我们小时候遇到过绑架,之后哥哥和父母吵了场架,就断绝关系了。”少女的语气无比难过。
“绑架?”
“我记不太清了,父母老说是哥哥没用才弄丢我。”她握拳反驳,“我还记得的的,是哥哥救了我。”
房间内传来问询声,段兮莺得回去了。
耳边响起快递员苦恼的追问,“你知道他去哪了吗,东西送不到他手上我不好交代。”
段兮莺停下脚步,悄悄和他说,“我好多年没见到哥哥了,但他每年生日会给我准备礼物,但都被爸妈丢掉了。”
“不过只有一次,之后哥哥让同学带给我了,我都藏着呢。”
快递员被他们一家复杂的关系震惊到,妥协叹气,“能加个联系方式吗?如果公司追问我好问你。”
少女热情地挥挥手,“行啊,要是你知道哥哥联系方式了,一定要告诉我哦!”
“当然,小姐。”
段兮莺背过身回去了,因此没有注意到快递员在门牌号面前停留了很久。
门慢慢合拢,室内的光线逐渐缩小,打在楼道黑影里年轻男子的下颚,照亮他唇角诡异的笑容。
赤红的玫瑰花如轰轰烈烈的爱与血。
命运交错回荡,如海浪徒然拍在悬崖,无人留意到它的呐喊。
离开了宴会,段兮燕回到家整理东西,这套房靠近大学城,中间他就没有住了。
这些天他总是失眠,为了遗忘,他麻痹自己他投入到工作中,但效果渺茫。
实心的猫儿跑过来,朝着他叫唤。
他放下东西开罐头,拿玩具陪瑞云玩了会,再次拿到手机,软件上出现红点。
段兮燕点开,发现侯行知拉了个五人小群,里面都是熟人。
[“神经病”邀请“你”“向杉学长”“疯狗”“严”加入群聊]
[“神经病”修改群名为“相亲相爱一家人”]
[神经病:地址地位,明天这个点集合。]
[“你”已成为新群主]
侯行知将群主位置转让,段兮燕不知道他又在搞哪出。
[疯狗:?我们不是有群吗。]
[神经病:没有我们的皇后啊。]
[疯狗:***]
任逢似乎才注意到群成员,他消失匿迹,或许是找侯行知辱骂了。
群里只有向杉冒出来,发了个打招呼的狐狸表情包。
段兮燕终于想到侯行知发的那个位置含义,心沉下。
国王游戏即将开启了。
房间中窗户没关,寒冷的夜风吹入空阔寂静的房间,他孤零零的待着,任心底的情绪发散。
人的心上只会在最美的年纪开出一朵花,谁将花采去,那留下的伤疤不会消失,他与之一同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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