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戴徽章?
希尔回忆了一下。
当时的场面太混乱了,注意力光在史密斯夫人身上了,很难想起侍者身上少了什么。
“你现在想要回房间休息一下吗?”希尔询问起尤沉下午的安排,任谁经历了刚才的一幕,都不会想自己待着,希尔也不例外。
“不。”尤沉回答道,“我想去看看小史密斯小姐,你知道她住哪间房吗?”
答案有点出乎希尔的意料,不过她还是回答道,“应该是在四楼,我早上看见他们一家从楼上下来。”
“我们这会过去应该会看到刚才带她们离开的侍者吧。”希尔自觉把自己归纳进尤沉的行程里,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了刚才的一遭,她现在觉得邮轮里变冷了。
事实上过了中午,海面上的云层变厚了,遮住了洒向海面的阳光。
她们走过的走廊也变得黯淡,光线稀薄,衬着黑白的装饰,怎么看都有一点衰败颓然的死气。
希尔心里有一点发毛,这种感觉在看到门外的黑蔷薇时越发明显。
它们垂坠着,没了阳光,黑色的花瓣显出厚重的肃穆。
她又想起另一幕的蔷薇。
从半空中绽开,又缓慢下落。
那些蔷薇沾了史密斯太太的血,星星点点的,像是下了一场急促的暴雨,世界全是浓烈极致的红色。
“是红色的呀。”希尔喃喃道,“蔷薇是红色的。”
“你在干嘛?”尤沉一转过头,就看见希尔呆愣愣的,要伸手去抓插在花瓶里的蔷薇。
那东西是能抓的吗?
尤沉连忙拽住希尔的手腕,人在呆愣情况下力气大得出奇,第一次尤沉竟然没有拦住。
“红色的。”
希尔的手擦过花瓶,又被尤沉一拽,谁也没有抓稳,花瓶直接被她们俩撞到在地。
啪——
花瓶碎裂后又紧接着一声重响。
这次受伤的是希尔的脸,她维持着被打的姿势,直到嘴角的痛感变得明显,这才回过神,“你为什么要打我?”
希尔震惊。
我只是走在路上,却不知道为什么被打了一巴掌!
“你自己看看吧。”尤沉指着地上的碎片。
希尔害怕,“你还砸了花瓶!”
“……”
“你记得自己说蔷薇是红色的吗?”看希尔的表情尤沉大概明白她是不记得了,“你刚才盯着蔷薇是想干嘛?”
“我。”希尔犹豫了,她对尤沉说的事情毫无印象,“我想到了史密斯夫人,应该是被餐厅里的事情吓到还没回过神吧。”
她现在背后还是湿的。
尤沉点点头。
史密斯一家的房间比她们想得更好找,一条走廊上,只有他们的套间开着门。
房间里琼斯夫人和安娜还没有离开,守在小史密斯床边。
“你们也来了。”听到门口的动静,琼斯夫人转过头来,压低声音,“史密斯小姐刚躺下。”
“她还好吗?”希尔有点担忧,就连她一个陌生人都会后怕,更别说看着亲人死亡的小姑娘了。
“史密斯小姐回来以后哭了很久,现在哭累了刚睡着。”安娜回答道,她搬了两张椅子放在床边,心有余悸地感慨道,“这件事真是太可怕了,就算现在想起来还会发抖。”
尤沉贴着琼斯夫人坐下,“那时候如果不是您提醒,我应该也会被吊灯伤到,按理来说,我也应该向您道谢。”
“我也是凑巧看到的。”琼斯夫人擦了擦眼泪,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在史密斯太太摔倒后,我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些扎到她身上的蔷薇太压抑了,我甚至觉得那些东西是扎在我身上的,我就想移开视线,看一些明亮的东西。”
她停顿了一下,表情变得有些惊恐,“然后我看见吊灯上的铁链开了无数的黑蔷薇,它们在互相吞噬,你敢相信吗?那一刻它们不像是植物。”
琼斯太太压着嗓子,带着哭腔,眼泪不断往下流,“我很遗憾,没能早点发现,如果早点,也许史密斯太太就不会……”
她到底是没把话说完,希尔拍着她的背安慰道,“这样的事我们都很遗憾,但你至少救了两个人,也许你现在该去休息一下。”
“我想等史密斯小姐醒来,她才是最难过的人。”琼斯看向床上躺着的人,小姑娘的脸色苍白,应该是被吓坏了。
“你们要不然先去休息,这里有我和琼斯夫人守着就够了。”安娜提议。
“我们再陪她一小会吧。”尤沉说道,她的视线落在床头翻开的休息指南上。
希尔感觉有人在拽她的衣角,她看向尤沉,只见对方脸色不变,藏在椅子旁的手在暗示她看床头柜。
这一看,希尔也愣住了。
指南和她房间里的基本相同,只是缺了一点,最后一条规则“蔷薇是黑色的”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
那种蚀骨的冷意又来了,希尔走出房门的时候还不能缓过来。
这条规则在邮轮上重复出现了两次,明显是重要的,怎么会突然消失呢?
“要回房间去确定一下规则吗?不过我想,每个人的都应该消失了吧。”尤沉盯着她的眼睛,希尔觉得有什么东西被拆穿了。
在这艘邮轮上唯一需要保守的秘密就是交易者的身。
“你也是吗?”希尔放弃了,干脆打直球。
“你就这么直说了吗?”尤沉两眼放光,人又快贴到希尔脸上了,“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原来来得这么容易,你不担心船票吗?”
“现在知道的起码有两张呢。”
希尔嫌弃地把人推开,“说点正事,规则为什么会没了,和我刚才在走廊上出现幻觉有关系吗?”
“最直接的关系应该是史密斯太太的死,血滴到蔷薇花瓣上了,我们所有人都看见,蔷薇不止有黑色的。”
“但违反这条规则并没有做出任何解释。”希尔担忧道,这种未知的陷阱最容易让交易者丧命了。
“所以这时候多一个可靠的合作者对大家来说安全的。”尤沉伸出手。
希尔盯着面前的手,多新鲜呐,她第一次在交易里见到这么直接的合作,她犹豫片刻,回握住,“那我们,合作愉快。”
下到三楼,走廊已经昏暗得像是傍晚时分,能见度十分有限,挂在墙上的油画是罩了层墨色的薄纱,只剩下一团一团的色块,唯独画像的眼睛清晰可见。
“快要下雨了。”
希尔看着窗外,不免有点担忧。
厚重的乌云聚集在天的一侧,密不透风地锁住了阳光,虽然还没飘到他们头顶,但是可以想象,暴风雨离他们不远。
遭遇暴风雨的邮轮,绝对不是什么好故事。
“又见面了,埃文斯女士。”走廊不仅能进度差,连声音都变得不敏锐了,直到两米远的距离,尤沉才看见威尔逊为首的一群人。
尤沉不记得什么时候跟他介绍过自己。
“我很喜欢您的作品,没想到在邮轮上不止看到您的作品,还能见到您本人。”粉丝很热切地自顾自往下说。
画家本人却有点懵,“我的作品?”
威尔逊指着墙上的一幅画,“就挂在这呢!您住在二楼应该没有见到它。”
尤沉也转头,去欣赏一下自己的作品。
一艘快沉的邮轮,海面上飘满了花瓣,甲板上有黑影到处乱挂,不知道是不是挣扎的人。
底下署名:劳拉·埃文斯
你一艘船挂这么一幅画不嫌不吉利吗?
尤沉搞不明白老板的想法,也搞不明白面前这群人想要干嘛,“你们这是准备干什么?”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个工具,架势还挺吓人的。
“我们准备找到负责人,阻止这一切。”威尔逊解释道,“刚刚吃完饭,我们就去到负责人房间,想要他为午餐时候发生的一切做出解释。
谁知道我们去到他房间以后,人却不在,没人我们也想退出去,结果刚要出门,查理不小心撞到了书架,结果这本东西就掉出来了。”
威尔逊捏着一本破旧的小册子,恰好类似的本子她也有一本,是从沉船里捡到的,“你绝对想不到里面写了什么?”
尤沉一脸期待地看着威尔逊,每当尤沉做种表情的时候,就会很有欺骗性,希尔就被这么骗取过情报。
“黑蔷薇邮轮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威尔逊愤慨地说道,“负责人在这里面写了怎么样进行祭祀召唤仪式。史密斯太太的事只是一个开始,剩下的我们,随时都有可能被他献给海神。”
“这种荒唐的事情应该到此结束了。”
昏暗的走廊里,人群的表情晦暗不明。
风适时吹进走廊,潮湿的水汽昭示着暴风雨快要来了。
威尔逊的声音变得低沉,“我建议两位女士最好待在房间里,锁好门,万一负责人做出一些狗急跳墙的事情就不好了。”
尤沉和希尔给他们让出走道,临走前,尤沉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住在二楼。”
“在一楼遇到的时候,您随口提过一嘴。”威尔逊回答。
等人走远,希尔才问道,“你什么时候去过一楼?”
“我也想知道。”尤沉摸不着头脑。
希尔的房间靠近走廊尽头,一侧是安娜家的太太暂住,另一边是间空房,她一边开门一边说道:“还好没住最里面那间,不然光是自己想想,晚上都能吓得睡不着。”
就像尤沉设想的那样,希尔房间里的指南同样也只剩下七条。
“这是想说明什么?”
希尔心里的不安更重了,“你觉得史密斯夫人的死真的是负责人策划的吗?”
“看起来不像。”尤沉把沙发上的娃娃丢到地上,“如果他真要策划一场所谓的祭祀仪式,开了一个头就露馅了,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希尔看着尤沉坐下,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尤沉疑惑。
“你把玩偶丢地上真的没事吗?她可是在规则上单独列出一条的。”出于对规则的恐惧,希尔对玩偶的态度还是很尊重的。
说到玩偶,尤沉突然想起一件事,她房间里的玩偶好像还被夹在窗户外。
轮到希尔沉默了,“问题不大,你继续说吧。”
尤沉接着往下,“他们只是到了负责人的房间,并没有起搜寻的想法,这都能被他们捡到一本祭祀计划。”
那未免运气也太好了。
但是运气好的人怎么可能会登上这艘邮轮。
“所以,你是觉得有人故意把东西丢出来,想通过威尔逊把嫌疑引到负责人身上?”希尔马上想通了。
“不好说,也许册子里写的祭祀是真的存在的,只不过他们的选的下一个祭品就是负责人。”
尤沉坐在沙发上,半张脸藏在阴影里。
“你这么说怪吓人的。”希尔抱着胳膊,活动一下身体,一半是冷的,一半是被尤沉吓的。
“你觉得威尔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尤沉忽然问道,要说对旅客的了解,除了侍者,就要数希尔最全面。
记者的身份给了她很多便利,尤其是在了解辛密这一块。
“威尔逊这人,脑子不大聪明,没什么正义感,私生活比较丰富。”希尔选择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词。
“比如?”尤沉语气一变,又是那种两眼放光的期待,不同的是,希尔觉得这次她是真的好奇。
“米勒女士,他的前未婚妻。琼斯夫人是他的中学同学,据说因为琼斯夫人继承的巨额遗产,威尔逊又开始尝试和她联系。”希尔语气一转,鄙夷道:“这一切都还是背着她女友进行的。”
“啧。他是怎么敢把自己包装得那么正义的。”尤沉换了个姿势,看向窗户,这会连她也觉得冷了。
希尔走上前想要关好窗户,她的视线从甲板上溜过,惊异地发现那里有个人,“那个是负责人吗?”
她招呼尤沉过来看看。
说实话负责人现在有些狼狈,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能看见他肩头的衬衫被撕裂了一道巨大的口子,裂口横贯他的背后。
他拼命地向前跑,时不时还回头查看一下身后。
“威尔逊他们干了什么?”
很快,她们就知道错怪威尔逊了,因为甲板上只有负责人在诡异地转圈,他绕过直立的桅杆,手舞足蹈地向空气比划。
“那是站着什么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吗?”希尔怀疑,在这艘邮轮上,什么怪异的东西都是正常的。
“你得问他才知道。”尤沉转身往门外走去,“我去甲板上看看。”
希尔可不想单独被留在房间里,她也赶忙跟上。
“他们去哪找人了?”希尔嘟囔着,一路往下,楼梯上、走廊上不见半个人影。
刚一踏上甲板,兜头罩脸的海风直接把坏天气拍她们脸上了。
只是下楼的功夫,负责人已经退到栏杆边缘了,他手脚并用地爬上栏杆,嘴里大声呼喊着什么,但是距离太远,尤沉根本无法辨别清楚讲了什么。
“他不会要跳下去吧。”负责人的半个身子悬在栏杆外,他混乱的肢体动作让他整个看起来摇摇晃晃的,马上就要跌下海面。
“原来他在这。”甲板上的另一道小门突然被打开,一大堆人从狭小的门里挤出来,为首的正是刚才被念叨过的,不见人影的威尔逊。
停在栏杆的负责人有一瞬间的清醒,他看向人群的方向,那些人是冲着他来的,不,不能被抓到。
要逃,往外跑。
他的动作变得灵敏。
一步,两步。
他感受到了潮湿的海风,他被托举着,比生命中的任何一个时刻都要轻盈。
“啊——”
这一次,尤沉听见了,负责人隔着大半个甲板的尖叫。
汹涌的海浪什么也没给她留下。
尤沉赶到甲板边时,她的脚下只剩下空旷无际的大海,邮轮前行拉出的白色浪花远远拖在身后。
第二次。
第二次她在邮轮上看到有人死亡,无论是不是祂划下的影子,在眼前消逝的感觉都让她非常不舒服。
“埃文斯女士,你怎么会在这。”威尔逊是个傻的,还往尤沉跟前凑。
“你没看到负责人被你吓到跳海了吗?”尤沉的语气平直,听起来没有任何情绪。
威尔逊不明所以,“可他策划的揭幕仪式直接害了史密斯夫人,他现在只是去像史密斯夫人谢罪罢了。”
他越说越兴奋,“餐厅晚上应该准备一个宴会,庆祝我们安全了,躲过了可怕的召唤仪式。”
尤沉听不下去了,果断打断,“你们是从哪里出来的?”
如果尤沉没有记错,他们出来的那扇小门应该是侍者的临时休息区,但好端端地,他们为什么会跑到那里面去。
“这个说来话长,我们当时下楼的时候,迷路了,不小心走到了货舱,你绝对想不到,货舱里面装了什么?”
威尔逊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要留足悬念,他夸张地说道,“全都棺材,密密麻麻的。说实话有点吓人,很多人当时就被吓得慌了手脚。
我们想回到甲板上,但是路消失不见了。货舱里也没有光,我们就这么摸黑走着,好不容易找着路了,你猜怎么了?负责人的秘密给我发现了。”
“什么秘密?”尤沉问道。
“我们那时候找到了一条小道,是往上走的,联通的区域也是客房,那里的客房全是破破烂烂的没有复原,不只是渗水,墙上的壁纸全花了,还掉到地上,整条走廊别说多恶心了。”
破破烂烂的走廊?
该不会是沉船的场景吧?
尤沉心下一惊,除了这个,邮轮上还会出现别的破破烂烂的房间吗?
她一边忍受威尔逊的聒噪,一边在甲板上四处打量,垂下的视线让她忽视了威尔逊粘腻的眼光。
尤沉走到甲板的角落,停住脚步,那里竖放着一排黑色的钓竿。
钓竿前面夹着一张纸。
《黑蔷薇邮轮甲板垂钓活动规则》
1.垂钓活动在4点结束,4点以后,请勿继续垂钓。
2.如果您想要钓鱼,请选择白色钓竿,如果你有遗失物品,请选择黑色的钓竿进行垂钓。
3.垂钓时,黑色浮标下沉才能将钓竿拉出水面,如果红色浮标下沉,请立即停止垂钓,离开甲板。
4.请选择黑色水桶进行垂钓。
5.请您注意,一次只会钓上来一条物品,如发现多个,请立即放弃。
6.为了您的安全,垂钓时请不要站在栏杆上。
尤沉若有所思,“原来侍者口中的垂钓指的是这个意思。”
有个考试,更新会在周六晚上或者周日,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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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垂钓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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