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的爸爸？那他是谁？”

这个世界大概不是很正常，每一个人都在说胡话，希尔追问的时候都觉得很荒谬。

“那是一堆带着骨头的土。”小史密斯不知道该怎么给她们解释她看到的东西，在人影下坠的一刻，世界扭曲了。

她看不到身边的人，只有几个模糊不清的影子。

天是一片暗红色，破败的绳索绕着桅杆，海水不住地灌进甲板的破洞里。

他们离那个洞就差几米。

海水快要漫到他们脚边。

但是坠下来的人刚好补上甲板上的空缺。

他绽开的距离很远，把每一滴水珠都困住。

于是他们安全了，从快要淹没的困境里找到一片土壤。

但那些土壤开始发红，像是血的颜色一样。

所以，她拽着安娜小姐的衣角，说想要回去。

“那么，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们呢？”尤沉问道。

“因为。”

小史密斯的脸隐在阴影里，只能听见阴测测的一字一顿，“我只能看清你们的脸了。”

霎时间，邮轮剧烈地摇晃，本就不明朗的天空在这一刻彻底暗下来。

风呼啸着，像是尸骨探出深海的哀嚎。

雨点噼里啪啦地拍打着船身，洇开了窗边的地毯。

希尔费劲地把窗户关上，身上免不了沾上几滴雨点。

就在雨水流经的地方，一些斑驳腐烂的锈迹悄然蔓上。

一场暴风雨来得猝不及防。

只有一扇小窗户的房间暗得像加速进入了夜晚。

“蜡烛放在哪了？”尤沉摸索着往柜子的方向走，这会房间里只能依稀看到家具的轮廓。

“柜子最底下的抽屉。”黑暗里，希尔的声音也沉闷的。

“怎么是红色的蜡烛？”

光亮起来，希尔才看清尤沉点点蜡烛，她现在快怕了红色了，每次看见都没什么好事。

“可能是你现在身份不同了吧。”尤沉偏过身子，一排红色的蜡烛整齐躺在里面。

“但不是只有蔷薇在的时候要点吗？现在点不会有事吧？”

希尔压低声音，就在她说话的时候，墙上的影子逐渐覆盖整个墙面，抽搐着，扭曲出层层叠叠的模样。

“这是什么？”

她们转过身，一支花赫然占据了客厅的中央。

说是花其实也不太恰当，因为原本该是花苞的位置，还是小史密斯的脸，荆棘取代了她的半边身子，那尖刺上面，似乎还挂着新鲜的血珠。

要再看得仔细一点，还有一些被撕扯开的碎肉。

没有人说话。

希尔终于理解早上小史密斯惨叫的原因，愣谁看了一个半花半人的怪物杵在眼前都不会太好。

屋子里的变化是从她们点亮蜡烛开始的。

那么，小史密斯就是蔷薇？

又或者每朵蔷薇都会是从人转化过来的？

但规则的第二条说，蔷薇会在十一点由侍者送至房间。

总不能给会员送一朵这样的花吧。

这是想吓死谁呢。

也许是时间和方式的问题？

难道是因为她们提前点亮了红色蜡烛，所以催化了演变的过程？

但她们暂时得不到准确的答案，因为小史密斯已经说不出话了。

“她还在动。”

希尔凑到小史密斯附近，她的眼睛跟着希尔的动作转动。

“要不要把蜡烛灭了？”

“万一直接没了呢？”

第四条规则：蔷薇需要光照。

也是。

如果没有在转化过程的小史密斯倒可以试试看。

“她在看什么？”希尔凑在旁边那么久，终于发现小史密斯的动作。

“你想让我们去楼上？”

小史密斯努力眨眨眼睛。

“楼上有什么东西？”

“花园。”

***

风快要把人吹翻了。

她们出来以后，才真切感受到雨有多大。

整个花园都包围在雨幕中，建筑冲洗成斑驳的色块，通往花园的小路也被暴雨吞噬得难以辨认。

尤沉在花园边上的小屋里翻出两把伞。

“真冷啊。”加了一件外套还是挡不住渗入骨头的寒意，希尔裹紧了领口，跟在尤沉身后。

花园里只剩下哀鸣的风雨声。

尤沉路过门口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门牌都吹歪了，耷拉着挂在上面。

依稀能看见蔷薇两个字。

再往深处，方块般的花田和她们之前见过的一样。

仍然规规矩矩地立着。

只不过上面多了点东西。

放眼望去，一横一竖地布满花田。

这哪是蔷薇花园，明明就是蔷薇墓园。

尤沉蹲下身子，擦去滑下来的雨水。

绕圈的花朵框出了一个照片的位置，上面还是个熟人。

威尔逊。

卒于9月12日。

那时候他们才堪堪登船。

真着急啊。

墓碑都立好了，就差他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