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粒儿这段时间比较忙碌，到了总公司，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以前积累的客户倒是也带过来一些。不过因为老金的关系，也让很多客户对公司业务，以至于对她这个人产生了怀疑。有不少老客户退单，还有人打算起诉他们要回学费。总公司这边的业务和之前公司的业务重合部分也不多，虽说已经着手在为之前的老客户继续之前的服务，但是整体团队组建起来速度还是慢了许多。所以这些销售们一边要维护老客户的情绪，一边还要根据总公司的新的业务扩展新客户，才能保证自己的业绩。总公司这边的销售团队比较大，分成几个部分。虽说为了维护整体团队的稳定性，泽轩有跟了过来，并保持了原有的销售团队基础，但和其他团队的销售竞争比较也多了起来。而且因为公司业务扩张，最近又招了不少年轻的销售人员进来。还有很多刚毕业的90后，看着一张张年轻且朝气蓬勃的脸，让他们这些在销售部门摸爬滚打了几年的老人们顿感压力倍增。

总公司以前的销售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据说业绩特别好，因为能力突出，被派到下面做区域总，一个人独立带领一个分公司。现在销售部门的负责人，是之前的一个主管，叫做舒语兮，被火线提升上来的。这是一个年近30的女人，典型的江南小家碧玉形象，外表柔弱，内心精明，善于撒娇，也极为泼辣，据传说手上有好多铁杆客户，不惜为他赴汤蹈火，生死相随。

米粒儿看她的第一眼，就不大喜欢这个女人。也说不上什么特别的原因，可能纯粹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她总觉得这个女人的眼里边透出来的那种虚假，让人发冷。大家同为销售部，却是负责不同的业务方向，其实彼此之间的竞争压力不是很大。而且泽轩为了自己的业绩，必然会力保手下这些跟他过来的老销售们，米粒儿直接和舒语兮接触的机会并不多。她最近心烦的事儿是那个新来的大学生，叫朗格。

朗格第一眼看过去，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大男孩儿。不到180的身高，略显纤瘦，皮肤白皙，眉眼有神。刚刚大学毕业是黄江本地人，不知道怎么选择做了销售，可能也是家里不差钱，想要先出来玩儿两年。这个工作对于他而言更像是一个游戏升级的过程，而不是为了赚钱。所以朗格每天用在开发客户身上的时间极其有限，他大部分精力都用来和周围的女同事们聊天。大家也很喜欢这个干干净净，看起来还很善于撒娇的男孩子。米粒儿一开始对朗格的印象并不太好，也不只是她，就连泽轩和李秀儿他们对他的印象都不是很好。最初分小组的时候，舒语兮本来想把朗格给泽轩，结果让泽轩挡了回去，舒语兮没有办法，只能把他留在自己的小组。可是朗格不知道什么毛病，不留在自己小组里边，经常往泽轩他们这一组跑，没事儿端茶倒水聊个天，倒也是自来熟的性子。可是泽轩这一小组里面的人，都是之前从老金那边公司带过来的，大家都是那种为了业绩会拼命的人，不讲拼命三郎李秀儿，就像是米粒儿虽然也会八卦一些公司内部消息，但是主要精力也都用在发掘客户身上，很少有人会去跟朗格扯闲磕。

米粒儿也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朗格开始跟着她，在上下班的地铁口，公司的茶水间或者是午休出去的小饭店，总会无意间碰到朗格的身影。开始她也没在意，觉得公司就这么大地方，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遇到了也很正常。甚至想到了他一个新人，想要去做业绩发掘新客户必然要跟老人取取经，跟着自己无非也就是为了蹭些经验而已。反正谁也不会傻到把自己的客户分出去，他愿意在后边跟着打杂，就跟着好了。

那天，米粒儿无意中说到她周末要出去考试，不知道朗格怎么知道了这个消息，等米粒儿从考场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朗格站在校门口的太阳底下，一手拿着矿泉水，一手拿着吃的在等她。她直接了当的去问朗格这么兴师动众，到底是什么意思？真要为了拜师抢业绩也确实是很拼了。不想朗格直接表白了，这倒是弄的米粒儿有点儿手足无措。

朗格说的很直接，他到公司看见米粒儿的第一眼就对她一见钟情，之前想去泽轩的团队也是为了接触米粒儿，后来几次跑到他们组都是为了能和米粒儿有更多的接触机会，这一次听说米粒儿会到这个学校来考试，他特意过来陪考。朗格的长相很讨女孩子喜欢，性格也是那种温柔绵软的款型，被这样一个长相帅气的小男孩当场表白，说不感动是假的。米粒儿纵使心里有些疑惑，拒绝的却不是很干脆，总有一点半推半就的接受。朗格自然是感觉到了，于是加紧脚步，几个来回就成功将米粒儿收入怀内。因为是在同一个公司，而且是同一个部门，一起出双入对，难免会引来闲话。公司虽然没有明文规定禁止办公室恋情，但是对这件事也谈不上支持，两个人很有默契的选择了不公开关系。平时上下班从来没有同来同走，就是在办公室里面也少了很多交集。下班之后的约会也会选择一个离公司比较远的地方，因为保密工作做得好，所以公司内部的同事，从来没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关系，还有人一直在开玩笑要给朗格介绍女朋友。让米粒儿心生不满的是，朗格每次都笑着答应。米粒儿曾经抱怨过这件事，可朗格却说，如果拒绝反而引起他们的怀疑，问的多了难免会说漏嘴，还是笑呵呵的答应了，大家一起混过去就好。米粒儿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就没有再较真。

如果关系一直维持这样倒也没什么不好，但米粒儿却渐渐发现，朗格和其他女同事说话的时候总会动手动脚，那天她就看见朗格把手搭在嗲话精的肩膀上，两个人一边说一边笑，身子几乎挨在了一起。米粒儿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了几句，不想朗格却怪她小题大作，小姐脾气太重，索性冷了她几天。因为朗格比米粒儿小六岁，所以一开始米粒儿就拿他当小孩，处处迁就他，这一次闹脾气，更是米粒儿主动放下身段过去哄他，这一来越发助长了朗格的脾气，就发生了欧若茗看到的，在联谊会上朗格帮其他女生拿零食的事件。这一次米粒儿确实真的生气，可朗格还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态，抱怨米粒儿精神过度紧张，行为过于保守，本来就是同事之间的正常交往，她却非要过度解读。米粒儿心下气不过，想要公开两人之间的关系，朗格却开始一拖再拖，结果两个人就陷入冷战之中。这也刚好让米粒儿空出时间来找欧若茗互通消息。

欧若茗听完米粒儿的介绍总结道:“你是说你到总公司这一个月时间，一单业绩没签，却谈了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

米粒儿:“也不算无疾而终吧，我们也还没分手啊。”

欧若茗:“那他现在还拿你当女朋友吗？”

“当然。”米粒儿的回答并不理直气壮。

“我记得那天联谊会的时候，他和他们那个主管，叫舒什么的关系很不一般，两个人在台上搂搂抱抱的，看着很是扎眼。”欧若茗努力想了一下那个朗格的样子，还有为那些女同事要零食时候的样子，那种亲昵的神态，分明就是爱慕聊骚的阶段，哪里有着“名草有主”的自觉。她又说道:“看他和那些女生讲话的样子，不像是有女朋友的人啊，你确定他真的拿你当女朋友了吗？”

“如果不是女朋友，那是什么？床伴么？”米粒儿一脸的煞气:“找个床伴也用得着费这些心思。”

欧若茗虽然三十岁了，却没谈过恋爱，也不晓得男生都是怎么想的，关于朗格虽说是刚毕业的学生，但看起来也不像外表那么单纯，再比较一下张瑞就更清楚了，这些小男生各个心思深着呢，谁又能知道他们心里的真实想法。她想给米粒儿一点建议，又怕说偏了反而误导她，索性不再开口，低头喝咖啡。

还是米粒儿打破沉闷，开口说道:“算了，不说我这些破事儿了，你知道老金到底怎么了吗？”

欧若茗好奇的抬起头，满眼兴奋的光:“真进去了？”她看到米粒儿点点头，又急急的问:“到底是什么情况，真想那天他老婆说的那样，是周敏举报的□□么？”

欧若茗不是坏人，却也没善良到毫无原则。上一次对老金老婆的侧隐之心，是她真的可怜那个女人，但这不代表她已经原谅老金，对于刻意陷害自己的人谈不上什么放下和原谅，反倒是听到他遭了报应，更加符合心意。

“老金确实进去了，”米粒儿点点头说:“这事儿也确实是周敏举报的，但不是什么□□，而是偷税。”

“哦！”欧若茗有点小失望，虽然她对法条并不熟悉，但也知道相比于□□，偷税的处罚并没有那么严重，只要把钱补交上，其实并不会羁押太久。再说，以他们公司之前的经营状况来看，就算是偷税，也欠不了多少钱。所以老金这一次，多半是雷声大，雨点儿小，也关不了多久。

“没想到吧，这件事居然是周敏举报的”，米粒儿有点感慨的说:“这个女人也真是够狠，之前跟老金都那种关系了说翻脸就翻脸，老金可能也没想到会被他背后捅一刀。这女人啊！以后哪个男人敢娶。”

“偷税不用关几天吧？老金是不是已经出来了？”

米粒儿:“这个还真不确定，中间可能还有点儿别的事。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不知道周敏那边是怎么说的，老金好像在里面呆的蛮久的，要不那天他老婆也不能跑过来跟周敏闹啊。好像是说还有点儿挪用公款和诈骗的事儿吧。”

欧若茗突然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米粒儿:“泽轩说的。我现在是他的心腹。”

“怎么做到的？”欧若茗好奇的问。

“骂你。”

“额？”

“我们现在是一个战壕里面的人。”米粒儿带点得意的说道:“所以知道一些内幕消息很正常啊！”

“等等”，欧若茗突然反应过来:“你骂我什么？”

“圣母婊。”米粒儿悠悠儿的突出一个词。

欧若茗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又吸一口气，再次吐出来。摆摆手说道:“详细说说。”

米粒儿看着她笑了一下，停了一会儿又接着说:“就那天，老金老婆来的那天。泽轩不是把他给架出去了吗，然后你不就出去了么，还给她递了一个创口贴。我当时突然就想起，你之前说过的泽轩陷害你那件事，我就合计试一试，看看泽轩对你到底是怎么个态度。那边看你走了我就说了一句‘圣母婊’，当时泽轩看了我一眼，也没说什么。后来有一次，我、泽轩，还有李秀儿一起出去见客户，泽轩就说到了你，说你装啊，城府深啊，假清高啊，缺心眼啊什么的……当时李秀儿看了他一眼，把头转过去没说话，我就开始附和他，和他一起骂你……”

“城府深和缺心眼不矛盾么？”欧若茗突然插话说。

“姐姐，不要纠结这些细节好吧，我们就是想一起骂你出出气，同时统一一下战线，证明我和他是一类人。”米粒儿看了欧若茗一眼，见她没说什么，又接着说:“从那天之后，泽轩再没有当着李秀儿的面儿，说过关于你的任何事。总会有意无意的和我显示一些亲近，多多少少也会给我透露一些小内幕。”

米粒儿喝了一口果汁又继续说道:“关于老金被关进去，具体是什么原因，大家都不清楚。泽轩也是隐隐猜到，可能和偷税和诈骗有关系，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这件事儿，是周敏去举报的，好像她手里有老金的什么证据。所以那天，老金他老婆特意过来骂周敏，就是因为这个。不过那天你先上楼了，并不知道老金他老婆来的目的，其实她本意并不是想骂周敏，她好像是希望周敏可以去把老金保出来，或者是什么合解之类的，可惜周敏不配合，后面的事情才闹大了。”

“唉！”欧若茗叹了一口气说:“感觉老金他老婆那个人，好像文文静静的挺有气质，怎么嫁了这么个男人，虚伪透顶不说居然还孕期出轨。他老婆就不应该来找周敏，而是应该马上去和老金离婚。”

“我听泽轩说，老金他老婆是黄江大学研究生毕业，正经的三高白骨精，老金不过就是个野鸡大学的MBA，完全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那啥上。据说两人是青梅竹马的感情，刚毕业的时候还是他老婆一直赚钱在养着他，他这边创业好不容易赚点钱，结果又出轨了，真是可惜他老婆啊，一片真情都喂了狗。”

“哦！”欧若茗淡淡地应了声。

“你想什么呢？”米粒儿在她面前挥了挥手，说:“还想我骂你的事儿呢，我这不也是形势所逼么，为了取得泽轩的信任，只能先把你牺牲了。”

“这事，有点不对劲儿。”欧若茗皱着眉头说:“按说，依着泽轩的性格，他就算是讨厌我，也不会公开说出来。之前，他在你们面前，不是都保持着一副好好先生，宽容大度的模样么？就算是讨厌我，背后给我使绊子也是可能的，但终归不至于当着你们的面表现出来吧。他不是一直很在意在你们心目中的形象吗？再说，泽轩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呢？”欧若茗见米粒儿抬头看她，又接着问道:“如果之前相机那件事，是老金让他做的，那他现在还对我这么大的敌意是因为什么呢？我好像没有得罪过他，甚至我们之间都没有交集，连发生误会的可能性都不存在。”

“啊呀！姐姐，你哪那么多为什么啊，就是烦你呗。”米粒儿淡淡的说:“你别把人都想的那么复杂，非得是因为你做过什么得罪他的事，他才能讨厌你啊？什么原因都没有，就是特简单的原因，看你就不顺眼。”

欧若茗想了想，想不出所以然，只能放下这个疑问，再去想老金的三角恋，问道:“那你说周敏又是为了什么陷害老金呢？按说老金对她不错呀，那么抠的人对她出手多大方，她要是不想跟老金了，直接离开就行呗，至于去举报么？”

“这个事儿吧——”米粒儿突然凑过来，有点神秘地说道:“我们之前还真是分析过。周敏做这个事儿的真实动机是什么，我们确实不知道，周敏也没和我们说过，不过据泽轩的分析，举报老金，应该是她来总公司的敲门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