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顺的老黄牛嚼着嘴里鲜嫩多汁的青草，慢悠悠的踱步出北城门，拉着毫无标志性装饰物的牛车向北走去。驱车的是一个瘦小的，剃着光头的小孩，看着不过**岁。

端坐在车后的玖玖，背脊挺直，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前方，心底却忍不住赞叹，姜松挑人的眼光确实不错，挑的人小，车却架得很稳，一点也不颠簸，出城后，在这么凹凸不平的泥路上，玖玖只是感觉微晃。

至于人怎么发掘的，时间倒回半个月前。

农庄里的奴隶并不少，玖玖也不需要他们夜里摸黑干活，不然，灯油钱都赚不回。只要好好的给她们修生养息，然后白天知感恩，更卖力就不错了，自然而然，就有了十几个女奴/隶的肚子传来了好消息！

玖玖担心，去看时，发现他们还挺人道的，对于快要生产的女奴/隶，基本不安排脏活累活，都放去新建的大木屋内看小孩，同时也让玖玖看见了不久后要头疼的问题。

农庄内新建的五座大木屋，高大挺拔，整齐的排列在农庄东南角，是从没有人见过的，油亮的两层木屋！好像靠近一点都是罪过，但现在成了他们的宿舍！虽说一栋百平的两层木屋要睡50人左右，但这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如今其中的一座内，大概成了农庄里的幼稚园，三十几个流鼻涕，光pp的小孩在屋内奔跑大叫，可开心了。

玖玖来时，他们要么打得正开心，要么刚从扶手上滑下！身手灵活到起飞，快落地时还知道调整重心，完美降落，摔都摔不着，要不是大家知道房子比他们更重要，估计新建的房子，都要被精力旺盛，快要闹疯小孩给拆掉！

门口旁，怀孕的女奴隶们跪坐在地上，头也不抬，对于刺耳的尖叫声充耳不闻，看见主家来，忙放下手上忙活着的渔网，同时叫孩子们过来跪好，自己也忙跪下。

刚看见“世界大战”们的玖玖，深深的感觉到心累，后面这十几个出来后，再过个几年又多加几十个，这房子还能顽强的挺到那时候吗？

听说上了两岁以后的小孩，猫狗都嫌，她该怎么安置？庄内的作物可经不起他们的嚯嚯。

而且她现在都没有打算教庄内大人们识数认字，加强一下劳动力们的能力，就更不会教他们的小孩，但白养这么多张口，她又觉得不值，尽管他们还小，可能吃不了多少。但这样，他们的破坏力就更强了！

更何况农场内各方面已经人手充足，没有什么活需要压榨童工的，那么问题来了，他们有什么用？

姜总管顶着刚进来时，不小心被砸到的泥块提议，交给他来解决，是他的过失。他起初看玖玖变化太大，以为按玖玖现在的行事来看，是不忍心放这么小的孩子去劳作的。

现在看她进门后头疼的揉着眉心，知道变化是有的，但跟绝大多数的地主相比，有一点没变，就是无论多少岁，在他们眼里都只是个劳动力！统统都能用！

玖玖点头，怕他理解有歧义，加了一句：“三岁以下的就算了，剩下的你看着安排，就是不要挑些劳动强度那么大的活给他们，不然以后长不高又不壮，就不好用了。”

姜松了然的点点头，看，他想什么来着，哪有什么仁慈？有，那也是带着底线的，这，很好。

想了想，玖玖指着楼梯说，“铺个厚点的草席在地板上，给孩子们防滑，防摔，别给他们滑扶手了，危险，我现在有多缺人，你是知道的。”

“诺。”

看着跪在面前，慌到不行的女奴们，更心塞，“好了，起来吧，不管才对的，不然他们的精力发泄不掉，晚上该闹你们了，你们晚上睡不好，白天就没精神工作，不过，你们这样光编鱼网是不行的呀。”

玖玖算是知道仓库里那堆有人高的渔网堆是怎么来的了，这用到河都没鱼了，也用不完！

说着也盘腿坐下，拿起晾干的草绳，开始编各式草鞋，草帽。

编着编就想到，工匠处的大姐们包竹制品，这里就包草制品吧，草鞋、草帽、草制大棚、也是不缺市场的。看看周围，她们好奇的伸头过来看，就是不敢靠近，招招手，让她们靠近点，就细细的教女奴们编草制品。

看有一两个差不多全学会后，叫她们教剩下的女奴，学会后，直到生产前，都可以在这里看小孩编草制品，省得放他们出去惹事情。

女奴们连连感激，她们看见主家来时这么生气，以为自己做得不对，今天要饭碗不保了，谁知道，不仅工作没丢，还学到门技术。

“之前叫你登记每个奴/隶的工分，你登记了吗？”

姜松忙回答：“登记了，不过按我的计算，排名最低的奴/隶，每天所获得的工分，基本上只够他抵消他的一日三餐和住宿钱。”

“那最高的呢。”

“按最高记录，每天能打半屋子木材，得1分的狠人来算，每天能有3分的结余。”

“这么猛？不是天天都能干得下来吧？”不然最高工分能只有3分。？

“是的，接下来两天他基本干不了什么，分又被倒扣了。”

“还真是得不偿失，不过，能有分积攒，也说明大家的生活在变好，会有一定的购买**，这些编织出来的草制品用来给奴/隶兑换吧，通通两份一分，等春种结束，再把陶罐、豚等有结余时也拿出兑换。”

姜总管讶然，有人会换这些草制品？看着就没什么用，后面两样，大概会被抢疯吧，但距离出来的时间还长，他得好好想想给谁兑换，才有激励作用。

之后姜松数数农庄内简陋版幼稚园内的小孩子人数，再把不满足条件的通通留下，也有将近二三十人！看来那天还有一部分看见大事不妙，就躲起来了，还真是滑头，姜松默默的在心底给他们打上不可重用的标签。

被挑出来的半大小子，就承担起了农庄内每天捉虫、浇水、拔草等一些轻省的农活，不给工资，只包饭，高兴得孩子们像在过祭祀，他们的父母也惊讶到不可思议，捂着嘴，高兴到合不拢嘴，养到三岁后，终于不用自己出粮养了，这下生多少都不怕了！长大后还能帮干活赚工分，这真是，生多少就是赚多少呀！好耶！

剩余空出来的，又稍微大点的人手，就每天跟着外出的小队去山里狩猎、砍伐，刚好缓解了农庄内的食物短缺！反正吃不完，还可以送去苟余那边当做加餐！两全其美！

更将姜松感到“惊喜”的是，有一个头特别大的孩子，十来岁这样，居然主动提出，自己会牧牛！

他下意识的看向农庄内最值钱的地方，关着三头牛的牛棚。这么点大，就会来讹牛了？谁给的自信？

黑不溜、秋瘦不拉几的小孩看出了姜总管的十分不信，哀求的看着姜松，很悲哀的说道：“我确实会，之前我家代代都是帮主家牧牛的，从没有牛走丢过的情况发生，牛也从没有瘦过，而且，我家里的爷爷奶奶和弟弟妹妹都在庄内，我会更卖力的，保证养壮它们。”

姜松听完有点心动，一查，好家伙，这家里的家庭人口多啊，全家在农庄内效力的共有10口人！就是有4个老得走不动，更搬不动，收入约为0的，拖累比较大的家人，难怪被前主家送过来抵罪，即可冲人数，又能甩掉不小的包袱，简直完美！

他的父母在农庄采集队内，算是较为卖力的两个，经常一个人就有半分的工分得。现在，他母亲快生了，只能编渔网、编玖玖教的草鞋，才能刚好换点饭吃。他弟弟蹲在田地里拔草，也只能养活自己，还有一个只会爬的，还在木屋内当人形拖把。

这家庭，真是怎么都跑不掉，再查查，他父亲以前帮粟家放牛，后面到他单独去，一直都干得不错，原来真有工作经验呀，可以了，上岗吧。

就这样，黑二成了玖玖农庄内唯一的牧牛人，偶尔玖玖出车还要找他，因为交给谁都不放心，生怕他会带着牛跑了。到时候，玖玖根本就无力阻止，除非一把把人给抱住，再打一顿！打到他架不了车，自然就停车，做不来妖了，但玖玖也不会赶牛啊！就只能在路边傻傻楞的等。看手下的助手们，谁先有事要找她。

自此，黑二开开心心的去牧牛了，这活他从小干到大，熟到不行。按以前的流程，沿途挖点野菜、野果等能吃的，到夜间，牧牛回来就能给全家加餐。农庄现在发的，就给姆妈吃，姆妈最近一直吃不饱，手臂比弟弟还细，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生产。

以前他在给栗家放牛时以为，这样的生活，他能干到他儿子出生，然后传给他，毕竟他放的牛，没有哪天吃不好，也没被人偷走，主家大概会让他们家一直做下去。但有一天，他的好运到头了！

粟家的管家有个侄子，也已经要到十岁了，还找不到合适的工作！管家看看家里的大小事物，觉得放牛这活还挺舒服的，简单，工资也还可以，就把他给踢去和阿爸种田！

这世道，能进大户人家工作的机会本来就少，有份清闲又不错的就更少！他当初能得到，还是粟家牛多，也就只有他阿爸能一起放，还能平安带回来，所以才得的。后来，这手艺传给了他，他阿爸老了，也跟不了牛牛们走那么远，就向主家推荐了他，主家看没有合适的人员，哪怕嫌弃他小，也只能认了。但给钱，是实在的少了！他们家看日子还能过，也就没有多什么。

现在，粟家财产少了，牛自然没有以前多，有没有他和阿爸的手艺，都无所谓，后来更是把他们全家拉去，抵了王上收的罚钱！

还记得，以前他最开心的日子，就是在阿爸背上牧牛的日子。那时，家里没人看他，阿爸的活，最合适照顾他，就把他给背了出来。

牧牛时顺带在路上挖点野果喂他，可好吃了，之后他再大点时，会下地走路了，自然也学会了牧牛，他阿爸放手过几回，看没有问题，就撩起不懂哪捡的细藤网摘野菜。

牛儿们在一旁吃草，边吃边走，阿爸也跟着边采边走，总是能快它们一步，把能吃的摘在手里，足够多之后，和前一晚拿到的杂粮混在一起煮，可好喝了，喝完后全身暖洋洋的，又有力气。

后面有了弟弟，阿爸的背上又多了张口，他们吃米糊糊，被背在身后的弟弟则喝米汤，暖暖的，走了一个上午的疲惫都被一扫而空。

他们吃饱了，牛也吃饱了，趁着周边没有地主老爷的眼线，他们愉快的爬上牛背，骑牛归家，快要到的时候，再爬下来，慢慢的赶牛回去，从管家的手里拿到今天的工钱——一捧杂粮，再加一碗浓稠的米糊。比他们中午在河边煮的要稠得多的多！回家兑点水，也够三个人的口粮了，虽说吃了好像没吃，但熬一熬，睡一觉，天就亮了。

后来这样的日子再也没有了，他们全家都成了这里的奴隶，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农庄，但伙食比以前好了不少，以前拿到手的杂粮都有掺小石子或者沙子，这种骗他们的把戏，让他们生气，但又不敢和管事的事，真的感觉很难受。现在到手的米糊，怎么喝都不咯牙，就不懂能好到什么时候。

一开始，姜松不太放心半大的少年独自去牧牛，每回黑二出去了，他也会偷偷的跟着去。发现黑二人小，却也没犯什么大错，还能每天吃得饱饱的回来，没有弄丢一头牛！这大概就这他说什么都要做这份工的理由吧，可以省出一点口粮！之后他就放心了，今天知道玖玖要去城北好远的地方，就给她配置了这样一套出行装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