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

昭武二十二年春,昭武帝病重,朝中事务交由四皇子,命左相杨微监管群臣。

胡兰王入大宣事宜被推迟,鸿胪寺派出使君出使胡兰,将昭武帝亲笔书信送往胡兰,代表大宣共议两国邦交之事。

同年春,西南军主帅宋若文发信送往浮生殿,称军中已被细作渗透,恳请得陛下首肯,下令使各部自查自审,以稳军心。

半月后,四皇子梁墨代昭武帝发布诏令,命各部军队效仿北侯军,严查细作,格杀勿论,以儆效尤。

左相杨微欲阻之,被四皇子当着群臣怒声呵斥,被禁足一月,罚半年俸禄。

梁颂在得知此事时,正在凉州的司马府内焚烧谢柳书留下的那些书信,谢书言已被谢和书亲自看管提审,她和宋怀玉都没有插手此事。

谢家大火之后,京中权贵如惊弓之鸟,唯恐自己步了谢家的后尘。

宋怀玉将军报递给梁颂,他这些时日一直在军中肃清细作,查出来不少军情漏洞,正是心力憔悴的时候。

“殿下打算何时启程?”

梁颂面上映着灼灼火光,初春日寒,她依旧裹着厚重的裘氅,坐在院子角落,烧着这些关于谢柳书生平的信物。

“不急,待西南事了再启程也无妨。”

西南最近人心惶惶,达兰不仅封锁全境,宋若文更是率军把守着出入西南所有的通道,三班轮岗查着境内所有外来人士的信息。

而其他各部守军在得知西南的动作后,纷纷效仿严查守地人员,这下不止西南北疆两地人心惶惶,已经成为大宣境内第一场没有硝烟的战火。

宋怀玉点头:“也是,西南最近在宋将军的掌控下严查,就连苍城都成了一个围城,出入不得。”

“宋将军有勇有谋,赋歌馆不过是给出了一份名单,他就能按照名单上的信息顺藤摸瓜查下去,如此一来,胡兰那边怕是早就乱了阵脚。”

梁颂烧完最后一点书信,看着信纸上清隽的字迹,颇有些感慨,“柳书此生的遭遇,若是写在戏文里倒是别有一番风景。”

“他死前遗愿,便是叫我们销毁他存在的所有证据。”宋怀玉提及谢柳书,心底依旧泛着遗憾,“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幼时被人夺了身份,藏在阴影里活了二十年。”

“明明心里那么期盼重新回到阳光下,临死却让我们将他的存在隐匿在黑暗里。”

梁颂看着铜盆里的火苗渐渐熄灭,书信纸张化成的灰被清风卷起吹散在空中,如同落了一层带着墨气的雨。

“或许,他是在赎罪吧。”

宋怀玉苦笑一声,有些认同梁颂的这个说法,“他被操控的一生中杀了那么多人,就连心爱之人都死在他的手下,实在是……”

他垂下头摇了摇,轻叹着长舒一口气,淡淡开口:“心有君子义,身怀恶人骨。”

这是谢柳书留下的书信里,里面有一张被揉皱了的宣纸上写的一句诗,他在那些黑暗岁月里也曾挣扎苦痛,或许死亡对他来说是一个解脱。

“长风逝于斯,他已经如愿,许是满足地离开了。”梁颂缓缓起身,穿过下落的纸灰,朝着谢书言被关押的地方走去。

她走了一半,又回过头,“你要去看看吗?和书说谢书言快不行了。”

宋怀玉闻言轻轻皱了下眉,快步来到梁颂身边,和她并肩一起穿过拱门,走在碎石平铺的道路上,“柳书下葬那一日,我去看过他,他那时就已经不似往日那般了,没想到——”

“没想到他在柳书死后会如此消沉?”梁颂不咸不淡开口,道出了宋怀玉未说完的话。

宋怀玉:“对,我以为他会逃,却发现自己猜错了。”

梁颂笑了下,眼尾漾出细微弧度,对宋怀玉这句话持着反对,“不,他还会逃。”

“何出此言?他就算逃出去,也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

谢和书因为谢柳书的死,将所有的怒气都撒在了谢书言身上,哪怕这人是与她血脉相连的哥哥。

傅桑站在门口,看着谢和书将银刃从谢书言的腹部抽出又插进去,来回折磨着被绑在木架上的人。

谢书言虚弱地抬头看了眼面前狠厉的妹妹,他轻吸了一口气,垂眼看着被自己血染红的银刃,“好妹妹,今天没吃饭吗?”

谢和书本就厌烦他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一听这话反而收手,将银刃扔在地上,转身在铜盆里仔细洗着沾了血迹的手。

“你也不用激怒我,我谢家没有你这样的人,你不配当我的哥哥。”

谢书言感受着自己身体里的生机在缓缓流逝,他披散的长发中混着不明显的白发,没有理会谢和书的话,而是将目光移到傅桑身上。

“小石头如今长的不错,你们在一起了吗?可有交换信物,拜过堂了吗?”

谢和书擦手的动作一顿,又若无其事的继续擦着手上的水渍,傅桑如同面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能让谢书言看出来什么。

在场的三个人都对各自的过往心知肚明,谢书言看着他们两个人那副样子,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此时的他不是那个穷凶极恶的人,而是摇身一变成了知冷知热的兄长,关心着妹妹的未来和婚配之事。

“啧,你们自小就不怎么待见我,如今长大了还是,早知道就把你们全杀了,现在也能陪陪柳书。”

谢和书在听到谢柳书的名字后瞬间暴起,她快步走向谢书言掐着他的脖子,赤红着眼眶看他,一字一句说:“你不配提他的名字。”

“好妹妹,你难道不知道他是我从小养到大的吗?”谢书言艰难出声,脸上带着怀念的神色,他微阖着眼一直在笑。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甚至整个房内都是他癫狂的笑声。

谢和书忍不住后退几步,松开了掐着谢书言的手,她看着状似疯癫的男人,有些不理解地摇了摇头,恨意却从未消减。

傅桑不知不觉间来到了谢和书的身旁,和她一起看着谢书言,他无视谢书言深藏眼底的挑衅,开口道:“谢柳书的死跟你有关。”

平淡笃定的语气让疯癫里的谢书言瞬间安静,他阴恻恻盯着傅桑,答非所问:“你的姐姐,在死前一直念着你的名字。”

“那时她的手脚全部都被人拧断,躺在黑布里发出虚弱的哀嚎,可惜啊,没人能救她。”

傅桑淡定撩起眼皮,直视着谢书言的眼睛,“你在撒谎,谢柳书死前说他杀了我的阿姐,可你们都不知道她的手脚从未被人拧断过,就连身上都没有任何伤痕。”

“谢书言,你在撒谎。”

谢和书震惊地看向傅桑,这些年来他从未跟自己说过傅含章的离世,当年她也只是以为傅含章离开京城,投奔外乡的亲戚。

当年的谎言在此刻被傅桑血淋淋的揭开,谢书言沉着脸看着傅桑,他一言不发,只是用奇怪的眼神扫视着傅桑。

“你……含章姐姐怎么会?”谢和书心口一滞,她几乎慌得站不住,用手撑在靠在墙边的书桌上,慢慢接受着傅含章的死。

门外梁颂和宋怀玉在听到傅桑的话后,想要推门的手犹豫的停在半空,她思忖片刻,还是决定将空间留给他们。

虽说她与宋怀玉不打算推门而入,却也没打算离开。

从门缝中能听到傅桑平静的说出这些年对阿姐去世的疑惑,“我一直都很疑惑,你和谢柳书明明有机会说出所有的真相,却还是一明一暗藏着锋芒,你们究竟在查什么东西?”

傅桑和谢书言对峙着,谢和书也在此刻回过味来看向谢书言,她在傅桑说完的那瞬,这些年感受到所有的不对劲突然浮现在脑海。

谢书言凌乱的头发遮盖了半张脸,那是谢和书在盛怒之下用铁饼烫伤了那半张脸,过了这么久还是隐隐作痛。

他的目光在傅桑和谢和书的脸上来回扫视,半晌后才发出一个讽刺的笑,刺耳极了,他说:“你们不会以为我做的一切都有原因,有苦衷吗?”

谢和书的眼神有片刻的动容,之后却被恨意强行压了回去。

谢书言轻嗤:“别妄想了,傅桑。你这些年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怎么就这么天真的以为我会是什么卧薪尝胆的好人?”

“这也太好笑了,我这一生杀了那么多人,有亲人的,有兄弟的,唯一可惜的就是没能杀了你们效忠的那位殿下。”

傅桑眼神微变,他匆忙上前一步,钳着谢书言的下巴,凑近怒斥:“闭嘴!”

他的手掌压在了谢书言血肉模糊的那半张脸上,饶是嘴硬如谢书言,都忍不住发出痛嘶声,“小王八犊子,压你爷爷的伤口上了。”

傅桑闻言手一动不动,甚至还用力往下压了压,“如果疼能让你清醒,那我不介意让你更疼点。”

被烧红的铁烙的焦黑的皮肤微微皲裂,傅桑的拇指压在那些裂口上,殷红的血从缝隙中缓缓流下,不多时便染红了他的手。

而谢书言却在傅桑动手后一言不发,即便是疼得几近晕厥的状态也没有开口,他只是倒吸一口冷气,恶狠狠地看着傅桑。

“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老子不知道。”谢书言被疼狠了,他的身体已经虚弱到极点,然而精神却被疼痛唤醒到极致清醒。

傅桑松开手,退后看着谢书言,“你该知道,我能说出这些话就代表了我查出了什么东西。谢书言,你是罪人,就该活着赎罪。”

他淡漠的用衣袖擦干净手上的血迹,转身看着身边的谢和书,他的眼底是谢和书看不透的深沉,“和书,他不能死。”

——

傅桑,一款侦探属性拉满的全能型工具人,可文可武,就是不太会做表情,很难让人猜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殿下点评:适合做卧底。[猫头]

侯爷点评:木头桩子一个。[狗头]

和书点评:不解风情,叉出去。[白眼]

谢柳书:嗅觉极高,满嘴胡话。[问号]

谢书言:此子极为危险,不能靠近。[小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4章 第 64 章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