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轩和明徽经常一起合奏，清轩擅琴，明徽奏箫。

清轩向明徽介绍自己最喜欢的这架琴：“此琴名为‘逢川’，斫琴木材寻自瀑布飞流对岸生长的桐木，因其千百年间聆听流水之声，泉声已入木，斫而为琴，弹之有流水空灵之音。”

清轩大约不知道自己娓娓讲述时的气质让人移不开眼，唯有顶尖的世家贵族，才能培养出如此底蕴的女儿。

后来明徽一直在想，自己究竟是从何时喜欢上清轩的，或许是第一眼见到就对她产生了懵懂的好感，才会总是找各种缘由来寻她，于是萌芽的悸动在之后每一刻的相处中愈发深刻。

而清轩，亦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发现自己会看着明徽安静柔美的侧颜出神。

然后，在她回眸对自己笑的那一刻，心跳快了半拍。

那时的清轩，没有意识到这是喜欢，她只知道自己纵容明徽的每一点接近。

“清轩，这么久了，你都不许我留宿你家——”明徽娇纵地抱着清轩的胳膊，摇啊摇。

清轩看着她耍赖的样子，有些无奈地笑了：“好吧……你既然想的话，今晚就别回家了。我叫她们给你安排客房。”

“客房，”明徽睁大了眼睛，控诉她：“那还算什么留宿呀，你知不知道闺中密友都要同塌抵足而眠的！”

是吗？清轩不确定地想着，她从没有和其她的友人有这样的经历，不过明徽既然这样说，她就同意吧。

——————

当晚。清轩房间。

两人梳洗完毕，熄灯躺在床榻上。

明徽睡外侧，清轩睡里侧。

“清轩……”明徽小声地唤着清轩。

“嗯？”

“顾、清、轩……”明徽用气音低低地，一字一句念着她的名字。

像个幼稚的孩子。

清轩原本闭着眼睛，嘴角却不自觉地扬了起来，也用气音小声回道：“你不困么？”

“第一次在你家留宿，我有些睡不着。”明徽诚实地承认。

“你认床吗？”清轩思考怎样才能让她好受一点。

“不是。”明徽隐约知道，是身边的人让她难眠。

她胡乱地给自己找点话题岔开思绪。“顾清轩。”

“嗯。”

“你会打鼾么？”

“……不、会。”清轩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有些闷闷无奈地回答。

明徽轻轻地笑了一声。

明徽悄悄地探出指尖，勾住了她的手。

清轩任她拉着自己，手指在她的掌心一笔一划地写：“睡觉。”

明徽果然乖乖闭上了眼，手却还拉着不放，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蹭着清轩的掌心。

“清轩。”她又唤了一声，声音轻得像是梦呓，“你以前，也会这样和别人一起睡吗？”

“没有。”清轩温温地诚实补充：“只有你。”连顾清尘小时候都没有得到过这般的待遇。

“我也是。”明徽满意了。她们的许多初次经历都是彼此的。

清轩想了想，“我其实不太喜欢别人的亲近，但若是你的话，也不觉得讨厌。”

清轩的待人之道一直是得体但疏离的，透着世家子弟的尊贵与教养。只有明徽的靠近，她不觉冒犯，反倒有些可爱。

“那我对你是特别的吧。”明徽问出口，不自觉地忐忑。

特别……清轩品味了一下这个词，明徽真的很特别，她和她的名字一样，明媚而美好。从那天初见开始，她自然而然地走进了她的生活，她虽然表面不说，但其实每一天都在期待，若是几天不见还会想念。

“嗯。”清轩承认了，顿了一下，转过身来，和她面对面躺着。夜色微凉，她的声音很轻，却认真至极：“明徽，你是我最重要的友人，我很珍惜你。”

“傻瓜，怎么突然这样正经呀，”明徽心口有些热，有些情绪呼之欲出。她轻轻地凑过去，在她额角蹭了蹭：“那你要一直对我好。我也会一直对你好的。”

清轩抬手替她掖了掖被角，指尖划过她的发丝，声音温柔：“好。”

她们就这样看着彼此，四目相对，在黑暗中互相映照着笑意。月光静静洒落，照在她们牵着的手上，宛如岁月也悄悄静止了。

这一夜，明徽睡得很安稳。清轩闭着眼，感受到掌心的温度，悄然弯起了嘴角。

——————

清轩是京城，乃至天下闻名的才女。

清轩……很优秀。爱慕她的男子会有很多。

但是，当明徽发现，自己再也无法接受清轩身边站着旁人的时候，她便彻底明白，这份感情究竟是什么了。

“清轩，我有喜欢的人了。”她的眼神坦诚而直率。

“……是吗。”

手势一顿，时隔多日重逢的欢喜霎时被冷冷浇熄，清轩不明白自己心中为何忽然如此烦躁。她垂眸，借着整理书简的动作掩饰自己的情绪。

“你猜一猜，我喜欢的人是谁？”明徽声音中带着笑意，问她。

“猜不出。”清轩有些负气地抿着唇，不看明徽。

脑中却很乱，明徽会喜欢上谁呢？她们经常待在一起，却不知她是何时遇上了哪家的公子……

“我总是想要看见她呢。”明徽温声说道。

“……”清轩沉默。

“每一次看到她，我就会很欢喜。”明徽的声音越来越温柔。

“……？”

清轩听到这句话时，不由自主地想到，令自己每次见面都会欢喜的人。

清轩抬起头，发现明徽在很认真地看着自己。

像是有了些许预感一般，清轩的心，忽然便开始快速地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