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人群慌乱,一辆车马疾驰而来。
林瑜晏撞击在马车上的瞬间,将刘承抱得更紧,确保万无一失。
高伯乾冲上前本欲拉回他,不料雪地打滑,脚下没踩稳,朝着林瑜晏后背扑了过去。
高马两蹄腾空,及时刹住了脚。
只可惜千算万算,高伯乾也没料到自己这一滑,正推倒惊在原地的林瑜晏。
只见他身体向前,垫上两步。
马儿双蹄落下之际,马蹄正踢在林瑜晏护着的刘承的骨灰盒上。
马蹄力气过大,只听一声闷响,林瑜晏的手被踏破了一层皮,瞬间鲜血淋淋。
还没来得及庆幸性命无虞,高伯乾便发现了一件令人难以面对的事。
林瑜晏怀里的刘承不见了……
顺着林瑜晏呆滞的目光,一切都那般巧合。
高伯乾万万没想到刘承的骨灰已摔在地上,白玉盒子一分为二。
一阵狂风骤起,散落的骨灰在雪地里俨然难辨。
“不……不会的……”
发出惊恐感慨的人不是林瑜晏而是高伯乾。
无辜的高伯乾摊开自己剧烈的颤抖的双手。
如果不是他想要拉回林瑜晏又足下打滑,他便不会被自己推出去。
如果没有被自己推出去,马儿正好停了下来的距离是根本伤不到林瑜晏的。
然而正是这一系列的巧合,酿成了如今难以收拾的惨象。
“我……我……”
狂风刮起的那一瞬间雪花紧跟着越飘越大。
大到只是跟林瑜晏不到一丈的距离也开始看不清眼前人。
地上骨灰玉盒不过转眼,便掩埋在新落的雪中。
高伯乾从未有过如此慌乱。
身后的家奴吓得赶停车,远远地停在后面。跳下车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高伯乾屏息凝神,在风雪里剧烈颤抖,好在风雪很大,好在林瑜晏看不清楚他现在的窘迫和慌乱。
“……”
林瑜晏的名字就在高伯乾的嘴边又被他连着风雪一起吞咽下去。这一刻高伯乾觉得自己不配喊他的名字。
他只是很紧张很紧张的小心靠近愣在原地的人。
身后的风雪里,那辆马车的主人也缓缓下了车。静静立在原地,眯着一双眼,细看着离自己最近的林瑜晏的脸。
这张脸,印象深刻。使得那人双拳握。
— — —
此时此刻,林瑜晏的心情就像这北国的冰天雪地。没有杂念和温度。
看着地上摔成两半渐渐掩埋在风雪里的骨灰,他平静的像天空飘落的雪花。缓缓悠悠。
看着脏黄的地上,参杂这刘承骨灰的雪地,眼睛似被针扎。
也痛得高伯乾不敢张眼。
林瑜晏跪在地上奇迹般地竟一滴泪也无。
他的泪,早就流干了。
往来的人群里,林瑜晏伸出血淋淋的手抚上承载刘承骨灰多年的玉盒。
玉盒一角瞬间被染成红色。
血液在这样极寒的季节,很快凝固,渐渐变成深红。
他手抱着刘承碎裂两半的玉盒,缓缓起身。
只在风雪里站立了一小会儿,玉盒再次重重坠在雪地中。
砸在冰冻的大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惊得高伯乾身体一抖。
直到路人一个两个三个从刘承的骨灰上踩踏过去。
原本坠落的一层厚实的雪花渐渐又被踩成泥泞,露出地上的黄土。
路人的足底,粘着刘承的身骨或多或少……
“不——!”
林瑜晏口中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闷吼,纵然吐字不清,却依然吓得高伯乾肝胆俱裂。
这是喉咙破损以来,他第一次发出一个像样的字。
这个“不”字,惊天动地,震撼天边的雪花,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林瑜晏扑赶着每一个从这条路经过的人。
人们吓得不敢靠近。
高伯乾僵在一旁,无法挪动脚步。
林瑜晏扑赶着人群,却对刘承与雪混迹在一起的骨灰无能为力。
“瑜晏……瑜晏……瑜晏……”
除了一声声呼喊林瑜晏的名字,高伯乾不知如何是好。他觉得自己就像做了一件丧心病狂的极恶之事。
他无法阻止林瑜晏,于是命身后傻愣愣的家奴喊道:“拿绳子,把他给我绑回车里!绑回去!”
家奴吓得浑身颤抖,手里赶马的家伙也掉在地上。
高伯乾冲上前桎梏着着了魔、发了疯的人。
林瑜他十分瘦弱,轻轻松松就能被制服。
直到家奴找到扎实的草绳将他捆绑的结结实实。
高伯乾方才透过人群,仔仔细细审视撞了人的马车。
那车上早有人来,就站在林瑜晏身后。
而高伯乾赶在那个人有所动作前,将林瑜晏完好无损的送离了襄平县。
“带着他,回城郊仙音庙。听着!若我回去他不在了,我要你陪葬!”高伯乾恶狠狠地威胁家奴,还是头一遭。
林瑜晏被扔进马车,不管他如何滚爬跌撞。高伯乾将他绑在车间,挣脱不开。
他的发凌乱不堪,遮挡着脸。
家奴手心出汗,想着高伯乾方才可怖的样子驾着马车朝着城外飞去。
果不其然,身后的人卸下马车欲要追去。
高伯乾在那人之前挡住了去路。
马上之人和高伯乾对视良久。
终究是高伯乾先开了口,喊了一声:“仲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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