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德子进来添茶水,看着端坐于桌前,一只手里把玩着长刺,另一只手,修长的手指无聊似的敲打着桌面,发出有规律的哒哒声,神色明显飞远的殿下。
他害怕殿下走神不小心被伤到,将手中的壶放到桌上风炉上,回身,低声唤了几遍:“殿下!”
肖禛回过神,把长刺放进盒子里。
“方小王爷虽然人没回来,但是这些年,太子府收到的礼物,都快把仓库堆满了。”小
德子笑了笑:“说明呀,小王爷也在念着殿下。”
肖禛回头看着笑意盈盈的小德子:“小德子,你最近是不是有点闲,本宫要不要再给你多拍点活。”
“别别别!”小德子慌忙的摆摆手:“奴才这才想起来今天众大臣的贺礼还没整理,奴才这就去处理。”
说完,俯身慢慢退出房间。
方玄策快回来了,肖禛摸索着盒子。
三年了,因为青海王身体的问题,方玄策已经把返京的时间整整推迟了三年,帝王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最迟在他及冠之际,不论什么原因,他必须返回上京。
肖禛看着青海的方向:阿策,留给你成长的时间真的太短了。
天澜二十九年六月青海
“驾!”“驾!”“……”群马奔腾踏地之声远远传来。
谢清瀚抱着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团子,望着苍穹深处,绿草尽头的几抹黑色的小点飞速的逼近。
伸出手,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蛋:“可终于不闹腾了,看到了吗?你哥哥快到了。”
“哥哥……哥哥。”小孩挥了挥他的小肉手,兴奋地晃了晃,挣扎着想从谢清瀚的身上下来。
“没良心的小家伙!”谢清瀚十分不满的又捏了下小家伙的脸,明明每天照顾这小家伙的是他,结果他亲哥回来,片刻也不在自己这边待着。
他把小团子放下去,害怕被伤者,轻轻的拽住他腰间的带子,控制在自己可控的范围内。
远处的人马越来越近,几团红光簇拥着一片雪白,转瞬即至。
白色的马驹位于最前方,红鞍紫辔,白如霜,鬓如雪,迎着日光,闪动起片片银花。
马上高坐一人,白衣翻飞,猩红的披风随风扬起,凤目长眉,面如冠玉,方玄策看着前面的小人,单手驭马,勒紧缰绳,低呼:“绿耳!”
白马前蹄高举,昂首骄嘶,后重重放下,从鼻中打出一个响啼,喷出一口白气,发出老长的嘶鸣。稳稳的停在距离谢清瀚五步左右的距离。
谢清瀚看着翻身下马的方玄策,松开手上的牵制,小雪团几乎是在感觉到牵制松开的瞬间,就迈着小短腿,踉踉跄跄的往前跑去。
方玄策大手一捞,把小孩箍在自己怀里,捏了捏被风吹红的鼻头,笑着问:“赢儿这是怎么了,你谢哥哥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方赢的小脑袋往自家哥哥怀里钻了钻,软软糯糯的应着:“嗯。”
“嘿!”谢清瀚快要被这兄弟两气笑了,十分嫌弃的挥了挥手:“带走带走,以后可千万别求着我帮你管这小兔崽子。”
“放心,你会有一段时间见不着他了。”方玄策抱着自家小孩,拍了拍谢清瀚的肩膀。
“决定了?”谢清瀚问。
方玄策抬头,看着一个方向,面色十分平静:“再不走,那个城里的人可就等不及了。”
谢清瀚:“何时?”
方玄策:“明日一早动身。”
“好。我去收拾一下。”
“哥。”方玄策出声叫住转身要走的人:“你真的想好了吗。”
谢清瀚走的极慢,前行的步伐却没有半分停顿,他伸出手,右手握拳,伸出食指晃了晃:“方玄策,你才应该想一想,如何还我这份大恩。”
“好!”
谢清瀚听着身后人的承诺,嘴角微扬。
五年前,他拒绝方玄策入京,是因为方家军还在,而他是青海世子,继青海正统。
现如今他深知自己将走的是一种什么样的路,所以他以谢清瀚而非青海世子,自愿入局。青海还有谢誉,而总有一些事情,是我们不得不去承担的。
小团子嘴角的笑意慢慢下去,他撇了撇嘴,揪着方玄策的头发:“哥哥,要去哪儿!赢儿也要去!”
“不行哦!”方玄策低头看着他,伸出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张口便忽悠道:“外公对你好不好。”
方赢咬了咬手指头,想了想:“好~”
“你看我们都走了,就剩你谢誉哥哥,那外公是不是会经常不高兴。”
方赢小脸严肃,十分认真点了点头:“嗯,坏人!”
方玄策抽了抽鼻子,强忍笑意:“所以我们的小开心果得陪着祖父是不是。”
方赢没有立刻回答,很是纠结的蹂躏着自己的手指头,小脸缩成了一团。他慢慢的仰起小脑袋,眼框里藏着的些许晶莹:“那……那哥哥你要早点回来。”
方玄策摸了摸小孩的脑袋,伸出拇指,轻轻地帮他擦干泪珠,他把小孩搂进怀里,下吧轻轻地靠在放映的头上,轻轻地承诺到:“等这次哥哥回来,就带我们赢儿回家,好不好。”
“回家!”小赢儿挣扎着从哥哥怀里探出头,看着哥哥,兴奋地踢着小腿。
“嗯。回家。”
方赢拍着小手,半分不舍得也看不出来,仿佛刚刚闪着泪花的小可怜不是自己一样:“那哥哥,哥哥快点走吧。赢儿会乖乖的,等哥哥回来,回来就……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赢儿真乖!”
方玄策和谢牧辞完行,刚出大帐,就看到幽幽的站在一旁,环着手臂,从自己出来就幽幽的盯着自己的谢誉。
“如果眼睛不舒服可以找老彭去看一下,你这样盯着我也解决不了。”方玄策摸了摸有些发凉的后脖颈,好心提醒着。
“你跟我来。”谢誉撇了撇嘴,上前,拉起方玄策的手,往一边走去。
方玄策也不挣扎,很是顺从的跟着他的劲,慢慢地远离这个主帐。
“喂!”方玄策把自己的手从谢誉手里抽出来,提溜了一下他的领子,把人拉回来:“好了,够远了。”
“放,放开。”谢誉咳了咳,把衣领从方玄策手里夺回来,理了理衣服,站好。
方玄策耸了耸肩,锤了下他的肩膀,无奈的说:“好了,都别扭这么久了,芋头,你还能不能行了。”
谢誉瞪着他,语气中强撑着警告,语气生硬的道:“方玄策,你从这把我哥带走,就要负责把我哥哥完好无损地带回来。否则……否则……”
“否则怎么样?”方玄策挑了挑眉,看着卡壳的少年,戏谑不已,似乎对后面的答案很是好奇。
“你正经点。我没开玩笑!”谢誉皱了皱眉,对方玄策这种不正经的态度很是不满。自己连最不能放弃的自由都不要了,他还是这样。
方玄策收起玩笑,慢慢地垂下目光,言辞并不激烈却掷地有声:“芋头,我没法承诺会不会把清瀚哥毫发无伤的带回来,但是”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他:“只要我方玄策还活着,就不会让他受到伤害。”
谢誉别扭的扭过头:“祸害遗千年。阎王才懒得收你。”
“承你吉言!”方玄策从鼻腔里发出一股笑意:“走了!”
方玄策走了一半,突然回头,一本正经的说:“对了。我把我弟给你留下了。对我有什么不满,都可以找我弟先发泄一下哈。兄债弟偿,也不是不行。”
说完转身抬脚,伸出手摆了摆,转身离开。
“艹!方玄策,你真狗。”谢誉捏了捏拳头,心理一阵轻笑,自己去找那个小屁孩!发泄怒!气!
呵呵,祖父不把自己的皮剥了,那都是上天的仁慈。自己还想多活几年呢,谁会上赶着找死。
谢誉看着方玄策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的背影,眉头轻皱,喊道:“方玄策!”
看着前面人停下来的步伐,谢誉接着说:“有事写信回来,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我……”他的话音一转:“大家都在!”
“好!”方玄抬脚离开,身影消失在拐弯处。
“你也要保护好自己。”谢誉看着空无一人的前方,低声的说。
晨光熹微,整个草原被薄雾轻轻地笼罩着,一片静谧和谐。
方玄策牵着马,看着早已经整装待发的众人,和高坐于马上的谢清瀚。他松开缰绳,站直抱拳,深深地鞠了一躬:“这一路,还要麻烦众位了。”
“小王爷客气,末将义不容辞!”众人连忙抱拳回道。
“好,我们出发。”方玄策翻身上马,目光坚毅的看向前方,嘴角微扬,上京,我方玄策,回来了!
马蹄声落,一行人快速隐于远方。
从帐后缓缓地走出来两个人,一大一小看着远方。
“噗。”伴随着擤鼻子的声音,谢誉感觉自己的衣袖已近,他奇怪的低头,看着小不点扯着自己的衣袖,一边抹着鼻子,一边掉着金豆豆,好不可怜。
“方小赢。你为什么不拿自己的衣袖擦鼻子!”谢誉咬着后槽牙,厉声开口,却也没有抽出衣袖。
小孩抽了抽鼻子,脸上带了些嫌弃,哽咽着说:“脏!”
“你嫌脏就用我的衣服!”谢誉看着小破孩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感觉自己的太阳穴一阵突突。自己就不应该一心软,放着觉不睡,陪着小破孩去从什么人。
当然他是不会承认,自己也睡不着这个事实。
对于谢誉的话,方赢不做回答,他慢慢的松开谢誉的衣袖,十分傲娇地哼了一声,迈着小短腿,慢慢离开。
要不是为了外公,自己才不想和这个一直欺负自己的哥哥一起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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