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堡门前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经疏散开来,只余下两方打的火热的势力。
而疏散完人群的何为,叼着不知道从哪里拔起的草根,大大咧咧的坐在不远处的石墩上,头支在身前小孩的头上,时不时往前面瞥一眼。
“唉!何统领,兄弟们就这么坐着,什么都不做吗?”
“那不然呢,你要是真的闲着无聊,就帮老子把这些牲口都牵下去喂了。”
那人扣了扣耳朵,讪讪的笑了笑,打着哈哈:“那啥,我突然有点尿急,先去解决一下哈。”
看着捂着肚子一溜烟跑的躲得老远的下属,何为勾了勾唇角。
世子只让他疏散人群,该做的都做了。再说,看卢家的样子,这,大底也不需要自己这边出手。
这边,季陌感觉卢迪挥过来的剑犹如附骨之疽,步步紧逼,刚刚那一掌,正中要害,现下自己体内的真气不断激荡,一波一波涌入七窍,而卢迪的剑势有进无退,自己已经退无可退。
随着长剑入骨,季陌才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剑尖撑着地面,勉强撑住季陌趔趄的身体。
卢迪看着眼前的人,手中的剑依旧稳如磐石,半分都没有松懈。
虽说自己现在站了上风,但季陌这个人,真的让人没办法松懈半分,自己黑袍下面有多少刀口,恐怕只有自己才清楚。
毕竟,季家,可是以武力称霸于鹤城,而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是季家堡的最高掌权者,自己从未敢小看。
卢迪抽出刺入季陌体内的长剑,紧追着另一处要害刺过去,都到这个地步,季陌,必须死。
剑尖如风,直击季陌的心脏。
忽而一声刺响声,直击耳膜。卢迪手中的长剑硬生生被声响震断,他离声源最近,感觉自己的心脉仿佛被重锤狠狠的一擂,身体内血脉喷涌,仿佛随时就能冲破血管。
如此之强的内力威压,让他一个趔趄半跪下去,断刃撑地,死死的撑住上半身。
而季陌仿佛没有听到一般,面上竟无丝毫痛苦神色,孙管家急匆匆的过来,俯身扶起季陌:“堡主,老奴来迟。”
两人退到安全的距离,一个瘦长的身影紧随在两人之后。
卢迪看着孙管家把人带走,保持着半跪的姿势,试图运功平复逆行的的气血,然而,气息更加紊乱,心智似乎也有些许恍惚。
“哥哥!哥哥!你们怎么了。”小孩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仅仅是一瞬间,自己周边的这一些人就纷纷倒地,面呈痛苦之色。
“无妨!”那股子整个人仿佛要炸裂的痛苦已经缓和,只是一时半会,内息很难平复。现下的这种情况,卢季两家刚刚的局面可就完全颠倒。
“云寒!”温诗晴看着包着厚厚的白布,倒在床边,意识似乎已经不清晰的人,心里狠狠的一纠,近乎趔趄的奔了过去。
她来的路上一直在想,季云寒让自己于申时从紫竹林出发,想必这次他要做之事,必定危险重重。
只是她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损了他一臂。
纤细的玉指刚一搭上男人的脉搏,季云寒便陡然睁开了双眼,手中的长刀握起,身子朝着床榻的方位微移,整个人俨然呈一副保护的姿态,眼里是毫不掩饰的防备与杀意。
“是我!”温诗晴出声安抚道。
“你来了。”听到女子的声音,季云寒才收起眼中的冷意,放下手中的长刀,伸手进去探了下床上之人的脉搏。
季云寒意识到自己之前陷入了昏迷,但不知道昏迷了多久。
暮色如薄纱般笼罩着院子,看样子自己昏迷的时间还不算很长。
“云寒!你的……你的胳膊”现下再问是谁把他逼至此地,已是多余,温诗晴伸手把上季云寒的脉搏,一边打量了一下伤口的出血量,提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断臂在三个时辰之内,可复原。
“云寒,你的断臂呢?”温诗晴环顾四周,并未见到断臂。
“诗晴,我这边无碍,先帮我看看我母亲。她的状况有些不好。”季云寒拉住起身正要去寻找的温诗晴。
“夫人身上大多是外伤,忧心体虚所致,过会我会看,但是云寒,你的断臂不能再拖了,再晚点,便是我师父来,也束手无策。”
温诗晴进门前已经观察过躺在床上的妇人,身为医者,她对人体再熟悉不过,且这里,季云寒这幅模样还要护着的人,不用多猜,躺着的这位妇人很大程度便是季云寒的母亲。
她分了点心过去。
“断臂!”季云寒嘲讽似的瞥了眼窗外:“诗晴,断臂你可接,如若,只剩一根白骨,那还有接的必要吗?”
“白……白骨!什么白骨!怎么会是白骨!”温诗晴瞬间红了双眼,满眼的不可置信,她急切的看向季云寒,想要从这个人口中得到准确的答案,来压下去自己脑中的定论。
季云寒开口,语调平和到仿佛是在说自己的事情:“滴血于骨上,亲生则血沁入骨否则不入。这不,季陌怀疑我并非他之亲生,左臂已断当然要物尽其用,不验个明白,他怎么会放心。”
“所以你便应允了!滴骨验亲,如此之荒谬,竟然还有医者奉为圭臬,简直是嘲讽至极。”
“荒……荒谬!姑娘这是何意。”
“母亲!”
宋锦在两人说话悠悠转醒,强撑着神色,开口道。
滴骨验亲,是一些老道的仵作验证死亡多年的人的身份最常用的手法,所以,那位孙大夫提出的时候,她并未对此人有什么怀疑。
若真如这位姑娘所说,那事情可就不是自己想的那般简单了。
“月余之前,我在山中采药之际,不小心将手割伤,手心的血恰好滴落在一块鹿骨之上,血……”
“诗晴,够了!”
并未理会季云寒的阻止,女子张口继续道,语气中充满了嘲讽:“血慢慢渗入骨中。如若滴骨认亲便是大家的信仰,那我温诗晴又该是何种身份立于这人世间,精怪!”
温诗晴笑着,笑意却半分不及眼底:“真不好意思,非精非怪,和所有人一样,是人。滴骨验亲,验证的是什么!能证明的又是什么!”
“证的是什么!还真是个好问题。”季云寒撑起身子,防备的看着突然之间闯进来的三人。
他们是谁?何时来的这里?又是为何而来?
无数个问题一瞬间涌上来,这几个人能出现在这里而自己毫无察觉,那就说明,他们的实力远远在自己之上。
三人华衣,气度不凡,身上隐隐有着上位者的姿态,这几人若为敌,他就算拼上所有也未必可敌之。
季云寒的目光太过灼热,谢清瀚挑了挑眉:“少堡主可别误会,我们几个单纯就是路过而已。”
说完,转头十分善解人意的给温诗晴解释道:“当然是证的是季堡主那颗猜忌的心。我想这个,少堡主应该很清楚吧。”
“哦!应当是清楚地。否则他不会宁愿断……”话音到这戛然而止,放任大家去猜去想,着实过分的狠。
肖禛好笑的摇了摇头,起初只觉得这青海世子,心思透彻,玲珑七窍,稳重自持,才能护的住青海那一方天地。
真的相处过才知道,自己错的是有多离谱,这十二个字,也就一半一半吧。
“季……宋夫人。”对于这样的女子来说,此刻,季这一姓,应该是她最不想被冠上的“从夫人嫁入季家堡那一刻,就应该明白,自己嫁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夫人既与卢家长子两情相悦,在季陌强权之下同意下嫁,他既知你心系并非自己,而要动卢家,季家堡未必能讨到什么好处去。”
“如果要我选择,美人已在手,又有权利相伴,两者尽在我掌握之中,当然是两者都要。”方玄策接着说:“但是,夫人与那位卢家人的事情,鹤城众人皆知,版本众多,只是我们这一路,听到的您两鹣鲽情深的故事就版本众多。要知道,人与人之间,流言止于智者,终究是自欺欺人而已,有人的地方,流言便不会止,它只会通过各色人的渲染,越来越脱离本源,传播越来越广。”
“就算你们亲自出来解释,大家也未必相信,更何况依照目前来看,两位似乎并不打算理会。那,这对于季堡主来说,无疑就是一根尖刺,一直在他心头。这几经多年,相必已成为他心头最大的毒瘤,但凡夫人与卢家之人有一丝牵扯,那这疑团便会飞速膨胀,更何况,这事情都捅到了季堡主眼前。”
方玄策一副颇为遗憾的模样:“季陌能做到仅仅只是囚住了卢横,而对夫人和季少堡主,只做道这个份上,夫人,在这位堡主的心里,分量还是很重的。”
青海虽有自己的情报中心,但大多针对于上京,皇城之内,庙堂之高。
他的殿下嘛,凤城一会,这些年,有多少暗装,准备,自己并不清楚,但江湖殿下会涉足,却不会深入。
至于自己,季陌这个人虽然他从未与之接触过,确是三人之中最了解他的人。
一阁即江湖,江湖中人,所有信息,皆在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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