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风强忍着体内猛烈翻滚着的真气,破人群而来,拼力挡住快要落下的长刀:“家主,你先封住心脉,长风拼死也会护好家主。”
刚刚全力一击,顾长风体内的真气更加的纷乱,长剑半截入土,勉强的撑起上半身。
封住心脉固然可以减轻一些真气的冲撞,但是,若隐一族的镇魂令只要封住心脉便可以控制的住,那便不会被玄黓忌惮道需要把整个一族连根拔起,只是没想到,竟然当年那般残酷的一场全面绞杀,还有人能够活着从玄黓离开。
卢迪看着因为长风刚刚的一击,匍匐在地的人爬起来再一次朝着这边扑过来,运气于无名,一击毙命。
自己也一口热血喷了出来,他无声的笑了笑,这下真的是不受控了呢。
季陌身边有几人,武功极高且并不受镇魂铃的影响,这个时,他怎么能自封心脉,把所有的攻击全部交给顾长风,此举无异于默认顾长风以命护之。
这孩子,自己亏欠已多,怎会还让他做到这个地步。他抬眼扫视了一下周围,那几位再不来,自己可真就撑不住了。
卢迪倒地的那一刹,卢家的人便快速的将人围了起来,虽然所有人的一举一动现下都是跗骨之痛,但他们的家主在前方,就算是死,他们也会护住主子的安全。
顾长风已然提剑站立,笔直的站在包围圈之外:“保护好家主。”
“是。”众人语气虽没有往日那般高昂,却还是一如往常般坚毅。
孙管家看着自己这边倒下的两人,不愧是卢家,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重伤自己两大高手,不过,也就到这里了,卢家把季家最后的底牌都逼出来了,不算亏。
“季昀,你背弃堡主,那便不该活着,卢家是吧,那就从你先开始吧。至于鹤城,卢家已立几世之久,也是该挪一挪地方了。”孙管家依旧称呼他为季昀,你致死也该是我季家的一条狗。
刀尖划着大地,刺耳的尖锐之声随着孙管家越来越近的步伐不断地冲击着耳膜,顾长风扯下缚于发上的发带,绕着剑柄缠了数圈,张嘴咬住发带,将发带缚的更加紧了些,本就冰冷至极的人,浑身散发着杀意,煞人的紧:“挪动方,那就看季家有没有这么大的能耐了。”
“强弩之末,真是不知所谓。”孙管家嗤笑,口舌之快,临死之人的这点要求,自己当然不吝啬满足。
“那就尽管试试!”
语毕,长风提剑而上,迎上孙管家的一击,往常,顾长风与孙管家的武力值不分上下,现下,顾长风可以使用的内力不足往日的一成,他堪堪躲开孙管家的直逼心脏的长剑,剑锋从左肩骨穿过,整个人在极重的力度下,足足退了有两丈之远。
身后的众人扶起他,齐刷刷的站了起来,所有的人都和顾长风一样的做法,将长剑缚于手上,目光如炬的盯着孙管家。
“既然他们都不想活,那便杀了吧。”季陌看着高台之下的那一群人,勾起嘴角,语气冷漠。
本想着这些人之后可以收为己用的,眼下,他们将卢迪看的比生命还要高,这种人,注定无法为自己所用。
“是,堡主。”
季陌所想孙管家自然知晓,兵刃携风而来,卢迪维持着半跪的姿势,眼神一瞬不瞬紧紧地盯着随时会落下的长剑,他强忍着体内更加紊乱的气息,一边运功试图平复逆行的气血,垂在长靴旁的右手摸索着隐于长靴间的梨花针桶。
“小鬼,找个地方藏好,别乱跑。”何为低头叮嘱好小孩,这才转身低声下令:“护好卢家主,他可不能出任何差池。”
开玩笑,虽然先前自己说是看戏,侯爷留他们在这,他当然知道为何。这卢家二少真的出了什么事,以方世子的个性,自己这后半辈子可就别想安宁了。
何为烦躁的挠了挠头,艹,老子之前就说,最讨厌这种阴诡之术,有什么是打一架不能解决的,麻烦。
然而预想中的杀戮并没有到来,孙管家的长剑落下的一瞬,一道急速的白光闪过,孙管家手中的长剑在兵器碰撞之声后落下,一把断刃大半截没入墙体。
何为抬手:“先别动。”
孙管家在看清楚来人后,没有再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也没有回到季陌的身边,只是朝着来人的方向微微的点了下头:“少堡主,这是何意。”
让他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季陌能在镇魂声中,如此的坦然自若。
“正如父亲所说,这鹤城的格局是该动一动了,云寒理应为父亲分忧解难才是。”季云寒一行人踏着缓缓的上前,一行人来到顾长风身前,将季陌和卢家的人马硬生生隔断。
镇魂令的声响越来越大,卢迪众人艰难起身,慢慢的往后退。
季陌看着台下无丝毫影响的季云寒,黑袍人与之对视,亦是不解。这镇魂铃正是因为世间无可敌者,才会成为当权者的忌惮。若真的有可控之法,当年白帝就不会在他们的帮助下登上帝位之后,立刻演了那么大一出戏,只为了灭他隐一族。
“季堡主可知,为何巫、道、方、术之流,不被当权者所容,若非于皇城之内,皆被当朝着斩杀。”
“季云寒,我是你老子。”季云寒说出‘季堡主’三个字后,这三个字便一直在耳边环绕,以至于后面说了什么,他完全没有听清。
“哦!老子。”季云寒轻笑:“难道是我忘性太大。”
“是滴血认亲太普通!”
“亦是滴骨验亲不够清楚!”
“血不容水,滴不入骨。”
“怎么,季堡主!你是忘记了嘛。还是说,我身上这剩余的二百零五块骨头,您还想再看看,哪块的位置比较讨您欢喜,我们再挖出来,让他再验一验。”
季云寒一字一顿,虽面上仍有笑意,语气却如冰雪中的寒刃,冻得人耻骨发凉。不疾不徐的走到季陌跟前。
季陌的视线从俯视到仰视,对于季云寒好心的提醒,他厉声斥责:“放肆!孙大夫还未出结果,谁容你在这乱说。你把你母亲的脸面,把季家的脸面放在何等地步。”
“季堡主,你把母亲折辱到性命堪忧的地步,现在和我讨论脸面。结果嘛!不用等,是与不是,我自己清楚。你并非我的父亲。”季云寒斩钉截铁的回答。
“季云寒!”季陌厉声喝住:“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季云寒的眸子在季陌的话语出口的一瞬,变得更加冷!
季陌如此大的反应,间接性的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从头至尾,真相如何,季陌自己是清楚的。只是滴血的结果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结果,才会有后来的失控。
季陌是喜欢他母亲没错,可是在他更在乎的其实是他自己。从他把母亲和那位卢家二少分开,强行取了他母亲之后,那颗怀疑的种子便在他心里扎下了根。
这些年,他无一时一刻不在关注着两人,所以自己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自己最清楚不过。
滴血验亲这一乌龙,已经将他的理智完全冲昏,‘监视’出来的这一证据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去相信,母亲没有背叛。
所以,与其说是二夫人的计谋,不如说,滴骨验亲,只是季陌想给自己一段确凿的证据,来证明。
自己的妻子,并未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证明自己堡主的威望,并没有受损。
季云寒并未理会季陌的暴怒,也懒得回答他刚刚的问题:“季堡主,我从未如此清晰的认识过你。朝廷明令禁止,隐士一族,除皇室外,任何人,任何势力都不可与之为伍,违令者,斩!”
“你一心求死,可以。”季云寒耸了耸肩,声音提的更高,毫不介意的说道:“但是,季家堡的众人起初心甘情愿的跟着你,替你出生入死,无非是想在这乱世之中求得方寸庇护所,他们知不知道,他们护着的堡主,却从未将他们的生死放在心上。”
季云寒话语落下,台阶下众人无不心绪翻涌,他们无声的各自打量着,正如少堡主所说,他们之中大多数人追随季陌,以命想护,为的便是能安之一隅,什么隐士不隐士的他们并不清楚,也不了解,若真如少堡主所言,这个人,这个地方,也没有再护下去的必要。
“堡主!你伤的很重,千万别动怒。”孙管家看着想要提刀而上的季陌,紧忙拦下来。转头笑呵呵的打着圆场。
“大少爷!你少说两句。老奴知道你因为夫人的事情对堡主心存芥蒂,这都是他们卢家挑衅在前,先是辱你母亲名节,后又上门滋事。堡主对于夫人的珍视,全堡都知道,咱们自己家里的事堡主自会处理。我们先处理完这……”
“处理!”季陌冷冷的打断孙管家的话:“孙管家。朝廷虽不涉足江湖规定,但鹤城不是季家堡也不是卢家做主的,它自有城主管控。”
孙管家意识到自己所言不当,笑容有片刻的裂痕,连忙打着哈哈:“这是当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少爷说的极是。是老奴阐述不当。”
“那你就更应该清楚。他们能放任季家堡不断壮大,正是因为卢家的制衡。两者相互制约,才不至于威胁管控之力。”季云寒凑近孙管家耳畔,低声提醒道:“想要让卢家大伤,且不说你们做不做得到,护国府你们得不得罪的起。就算这都不足以放在心上。”
季云寒停顿下来,后退了一步,朗声道:“一个失去了制约的门派,一个妄图挑战皇权的人,你觉得,朝廷会给它壮大到威胁自己权威的机会吗。”
孙管家内心一震,方家,方侯爷战死,方家军解散,现下不过是一个妇人撑起空架子,自己确实未放在心上,卢迪和他那位妻子,自己和堡主并不会赶尽杀绝,只是想减了他们的锐气,不会对季家堡造成什么隐患,只是他们都只想到了削弱对立,却忘记了皇权者最在乎的制约和平衡。
所以,卢家,不能出问题,他们这次犯了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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