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

上京皇城

书案旁时不时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王全福将茶盏托在手中,用手背试了下温度,将茶盏小心的放在帝王的边上,柔声劝解道:“陛下,夜深了,保重龙体要紧呐。”

近期所有的事情对到了一起,在加上郯城的这一场地震,陛下虽面上不显,身子却一天天地垮了下来。

王全福的话语落下许久,奏折依旧一本一本的摞过来,奏案上的天澜帝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不断地掀开奏章,又重重的阖上扔过去。

直到翻到最后一本,帝王的容忍度似乎到了极限,猛地将成摞的奏章全部推了下去,气急反笑:“太子可真是孤的好儿子。郯城的所作所为全部推到他方玄策的头上。再看看孤的臣子,称赞完方戟现下又是他的儿子,这是孤的天下,孤是九五之尊,可又有几人真的把这份尊崇真正的是放在朕的头上的!咳咳咳咳……王全福,你说孤说的可有错。”

“陛下莫气,注重龙体呀!”天澜帝气急攻心,王全福赶忙上前将茶盏递过去,轻轻的抚着后脊,顺着走叉的气,顺着话口说着:“世人无知,陛下身份尊贵,当然担得起万民的尊崇。方家当然是依附于天子之下,怎能和陛下相比。”

王全福暗道不好,方家世代为国,民心本就向上!到了方小侯爷这里虽是比不上他父帅,但是世代积累下来的名声终究不可小觑。现下太子殿下这一动作,虽然让方小侯爷赢得了民心,同时还引起了这位帝王内心最深处的忌惮。

而上一个死于帝王振奋忌惮便是护国公方家主帅-方戟,一个得到了帝王最多的恨意,却也有着帝王最深的愧疚。或许连天澜帝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天澜帝喝了几口温茶方才止住喉中的痒意,方才抬头看了看这陪了自己半辈子的人:“你当真这般认为!”

“以上句句都是奴才的真心话。”王全福一字一句极尽诚心。

天澜帝看了他些许,方才收起视线,整个人懒散的靠在龙椅上,眼前方才奏折上的字段仿佛一下子平铺开了‘郯城’‘百姓’‘方戟’‘……’‘玄黓’‘宛城’‘民不聊生’‘……’,一个个砸近眼眶。

天澜帝的身子又滑了些许,像是累极了,闭了闭眼,低声宣旨:“方玄策的及冠礼,让礼部先按照皇子的规格去办,现在就去宣旨。”

“诺。”王全福放下手中收拾了一半的奏折,走出殿门,将旨意给下面的人传下去,便返回殿中继续守着他的帝王。

方玄策的这趟回城关注的不仅是上京皇城,周边的邻国也在不断地打探消息,玄黓最甚。

因为哪怕他们的百姓不记得,可是作为兵败的一方,那句‘安危何所系,天澜方家军’是每一个士兵的噩梦,方家不论何时,他们都不会轻敌。

白裘听着副将的回禀眸色渐远,等那边将方玄策的近况回禀完,白裘开口问了个并不相关的问题:“任斌,那位傅军师可还在宛城,有什么动作。”

任斌愣了一瞬,眼珠子略红,转了转愣是没想起来这个人最近有什么动作:“将军,这末将不知,还是得去问问军师才知道。”

“好,我知道了。”说完不等任斌离开,自己大步离开了房间。

‘傅青’这个人的名字自己有多久没有听到了,当年和方将军齐名的谋士,方家军的军师。

五年了吧,交战这么些年,自己唯一见过这人一面便是昆阳一战。在方戟倒下的那里,城墙不远处自己抬头望去,一青衣头戴纶巾趴在城墙上看着自己的主帅被自己的士兵数抢穿身而过。

这位铁血手段的军师长得确是这般一副慈书生模样,还真是让人想不到,因为折在他手上的士兵不计其数,军队内对他的褒贬不一,因为傅青只要能大胜仗不论是阴谋还是阳谋他都会用。

出招几乎永远的在自己这一方的意料之外。

所以当将军提到这个人的时候任斌不自觉的会有些发憷和恨意。

次日一早

方玄策手指微屈,叩门一声,站立等了些会,并未听到房内有什么动静。方抬起手,叩门两声,第二声刚停,一道声音低沉而沙哑的回应:“抱歉,睡过了些时辰。”昨晚辗转至天色微亮,方才合衣入睡,早上这股子倦意还未散。

“不急,大家都是刚醒。”方玄策看着已经陆陆续续集合完毕的队伍,一本正经的瞎扯道。

方玄策往后退了两步,靠着栏杆静静地等着,突然只见他眉间轻皱,耸了耸鼻尖,转头看过去。

楼梯口站着一个风尘仆仆的人,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武士。方玄策从脚至头打量着。

这人的鞋子布满了尘土,前脚掌出成三角的印痕,应是长远奔波,骑马所致,一身深灰色的劲装也多有磨损,方玄策的目光游离至面部,闹后的头发一缕缕的打着结,头部的发部下垂,还滴着水珠,近乎遮住了多半部份面孔,应是来着急来见什么人,但是长久奔波的衣衫不整,终究不太正是,却又等不及重新梳洗,便急匆匆的收拾了一下,便赶来。尽管相隔不近,面容未显,尽管多年未见,自己还是认出来了不是吗。

方玄策狠狠地捏了捏自己的指尖,语气轻松带笑,但若你仔细听,仿佛带了些许的哽咽:“范叔叔……多年未见,您的打扮倒是很是前卫。”说着还故意上前两步,吸了吸鼻子:“范叔叔,你这样去见傅叔叔,他能让你进他营帐。”

“你……”范其没想到时隔多年,自家小孩还能记得自己,有些诧异和激动,但是又觉得这种鼻酸眼泛泪花的样子实在不男人,硬生生的又给压了回去,半晌很是硬气的回道:“你是这些年没见他,他现在比老……”话一梗,想到傅青说的话:“比我差不了……差不了多少,有什么好嫌弃我的。”

方玄策笑意不减,眼神上下瞟了一下,一副你看我信不信的模样。

范其被看的心虚,不想再看的这种打量的眼神,上前几步,准备抱一抱自己好久未见的小孩,在还有一臂之远的时候,胸口被一个硬物抵住,范其垂眸,看着抵在自己胸前的半截折扇,十分不满。

方玄策抢在范其开口之前说:“范叔叔,你这是不是应该先清洗一下,这我倒是不嫌弃,但是要是熏到我们殿下就不好了。”说完头向右边扬了扬:“我们有的是时间酗酒。”

范其顺着方向看过去,刚刚紧闭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半开,太子殿下在一旁立身而站,看不知了多久。

“草民参见太子殿下。”范其长袍一掀,正准备行礼,还未屈膝,便被一个巧劲给扶了起来。

肖禛柔和道:“范副将不必多礼。”

尽管当年范其辞了官职,这些年,肖禛的称呼一直没变过,在这位太子这里,范其一直都是方家军的副将。

范其起身,还不忘瞥了一眼站在自己两米开外的方玄策。

肖禛看着范其问道:“傅军师这些年可还好。”

“劳太子殿下挂念,宛城一切安好。”说完看着不知何时蹿到太子殿下身后的方玄策,眼神锃亮,将某人的话一字一顿的告知:“军师说,他在宛城等着小侯爷。”

方玄策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眸,只一个吐出一个字:“好!”

“那草民先行告退。”这话是对太子说的。

“嗯”肖禛点了点头。

面对方玄策还好,对于太子,范其十分罕见的觉得自己现下的样子确实不妥,若是傅青现下在场,一定会把这一幕记到小本本上,等到合适的时机拿出来嘲笑一番。

“我们稍作片刻,等范将军收拾妥当,我们再进京。”肖禛问:“礼部人有来吗。”

“当然!”方玄策倚着长栏,微微侧身,看着肖禛,嘴角微勾,伸手将人拉过来,指着东南方向的城墙,玩笑般开口:“礼部的人卯时就在城门口候着了。我真是好大的面子。”

肖禛唇角微挑,接着话口,状似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可没有这么大的面,帝王摆的这是给天澜百姓的‘宴席’”

郯城异动未平,虽钦天监罪己书已出,天下至清明之人如过江之鲫,事实如何,百姓心中自有决断。若是今日朝廷无人前来,方玄策此行便如昨晚所言,父皇绝不会让他安稳渡过及冠之礼。反之,礼官如此恭敬地等着,帝王必定有事相求,一场地动,让勉强维持了五年的平静,付之一炬。

四方皆平,但凡有一个方位有些许缺口,大家必定群起而攻之,他怎能不懂。

“我今日入城,消息早已传入上京,你这位父皇对我的关注还真是密切。”方玄策稳着声音说道:“不论今日有无人来相迎,既然我已入上京,今日以后,皇权于我,便不会再有丝毫制衡!”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