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书有些颓丧的站回地上，转身背靠着大缸坐下，，头也后仰着顶住冰凉的瓷器。
白云蓝天，这样看着还真没有发觉有什么不一样的变化。
“姑咋了？她不是最喜欢搅和泥巴，怎么不过来？”
得喜也不清楚啊，只不过她想到刚刚只舀了一碗水给她姑，可能是不够喝吧，这才又往水缸那里转悠。“你保护好我捏好的那个，我去给姑再舀碗水。”
得福有些小抱怨，叫道:“姐你快点儿，要该你打了。”早知道就不起头问了，他觉得他姑肯定是没仔细注意到他们，这才好呢，不用被她一来就搅的不公平，谁也玩不成。
正在思考的书书也没注意那姐弟俩，专心想着事情的前因后果。
“姑，你先起来，挡住我了。”
书书是在被人拉拽中回神的，她现在已经对自己的警觉心彻底失望，也不费神去哀叹了。
看着面前又拿个豁嘴碗的小低个儿，瞥眼瞅了瞅条凳两边长长的空余，不明白自己怎么的就算碍事了，她仅仅只占据了中间一点点的位置，好吗？
不耐烦和小傻子腻歪，直接摆了摆手指示道，“一边儿接着玩泥巴去。”
得喜懵了一下。
她只是想要站在长凳中间，不然只踩一边另一头会翘起来摔倒她，她想让她姑让一下是因为她刚好坐在正中间。
她感觉她姑真的不一样了，以前平时还算很听话的，不太爱发声。现在完全不行了，根本一点都不乖。
得喜还不知道现在的人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她熟识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姑姑了，壳子里完全换了个物什，还是再也交换不回去的那种。
“得福，我去叫奶回来，你留家里别乱跑。”她要去和奶说她姑醒了后就不听话的事。
“又是我。”
在得福的埋怨声中，他姐已经跨过了门槛跑向远方，灰尘惊起了一片，纷纷四散开来。
“肯定又去打小报告了”得福对他姐那一套了解的可清楚了。大力拍掉手里保存着的围墙泥巴，还是没有响。气地上头，整张脸扭曲着皱在了一起。
抬头时，恰巧看到他小姑正一脸奇怪表情地盯着他，可惜他也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得福转了转眼珠子又开始幸灾乐祸起来，说道：“姑，你完蛋了，我姐抓了你小辫子去说，等奶回来肯定揍……”
会揍吗？得福有些不确定的挠了挠脑袋，把手上还湿着的泥巴也分享的到处都是，自己却一点也没察觉去关心在意一下。
这下该完蛋的恐怕另有其人！某人可能要挨揍了。
一边的得福还在原地仔细想，他活了这么大还真没见过他姑挨打的场面，心里有些不好受，不知道在哪里听到的抱怨词也脱口而出，“偏心。”
说的就是他奶。
“哼。”他姑才是心肝宝贝，肯定不会挨揍。
不过少年人变化很快，打个岔立马又找起了别的乐子玩。
随意在身上抹干净手，又去拿墙角靠着的棍子挥舞起来，一顿胡打乱耍，嘴里时不时还念念有词，听不分明。
书书目睹了一场小黑娃自说自话神经式的一番操作，使劲闭了闭眼，真想给它们好好洗一洗。
家里的大人估计等下要回来，她也不确定会不会露馅儿。还有身边潜在的危险二人组，摸黑干坏事还‘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那俩丧心病狂。
必须要离开这里。
最好找回原来的身体，换回去！
她的自由自在，她的口粮家财，她的油光滑亮好皮毛，一个也不想少。
看了眼一边耍的敌我不分连他自己也负伤好几下的黑娃，真的不忍直视。书书料想那黑小子也拦不住自己，就直接顺从心意往门外走去。
她的大好时光可不能浪费在这里。
“姑，你去哪儿？”
书书没有理会身后的声响。
“你一个人出去他们会拿石头扔你……”
一出门，果断迈着步子往肉眼可见的高山方向走去。这地方说实话也算她老窝了，以前没搬家的时候她扒拉的那些粮食可都是这村子‘提供’的呢。
无偿免费供给，虽然是被迫的。
不过这里的每片土地以前她都有踏足过，脑海中的地形图一直没忘，特别是直通鸡圈的路，简直记忆尤深。
太阳变换着位置，书书也抄着隐蔽小路甩开身后的尾巴渐渐不知到了哪里去。
脚步没停，脑海里却忽然想起了那个传说。
人间曾有五大仙，狐、黄、白、柳、灰。那时各家还不曾没落，其他几家的情况不知道，但她们黄仙一族一直有一个变身的捷径。
成为人的特殊办法。
记忆涌现，以前年老的黄爷爷对黄四娘说过。那时的四娘还不失天真烂漫，依偎在唯一的亲人身边，被遮挡着风雨。
“我们这一族想要成为人，其实说难也难，说容易却也容易。”
“怎么容易？妖精不是已经灭绝了吗？”四娘不解。
老爷子理了理四娘光滑的上好皮毛，只是接着说道:“我说的变人和那些修炼得道成为人还是有区别的。”
“哦？”
“黄仙一族有秘法，可以不用修炼，只要得到人类的亲口认可，便可以化形为人。”
四娘还是头一次听说，很是稀奇。
“真的吗？那爷爷你怎么没有变作人形？”
老爷子用头碰了碰身边的小幼崽，回着:“爷爷不行，我没有炼化横骨，你能听懂爷爷在说什么，可那些人类却听不懂呢。”
想了想，仿佛忆起了什么，又接着道:“从前有位先祖顶着草帽询问过碰到的农夫，那人起初被吓了一跳，好久回神后便拜了起来，因为他家信奉的正巧便是黄仙。有了那人的亲口承认，族里还真又多一位化人成功的。”
“可是我怎么从来没看到过？”
“傻孩子，他们变成人后就真的只能是人了，生老病死，哪里能活的长久，早就成为了一捧黄土。”有些叹息，还有无奈。
“而且人类对那些能说话的异类更多的是惧怕憎恶，然后便是追赶喊打，没几个会亲口认可我们是人。”
“那我？”四娘有些担心自己……
“唉，也不知道你这能吐出人语是好是坏。”如今有灵性、能出口便是人话的已经绝迹，甚至往前细数近百年也不曾出现过，可偏偏竟又不知从附近哪里冒出来一个黄四娘。
“四娘，那些排斥你的同族不必去在意。我和你说这些便是想告诉你并不是异类，大家只是不了解情况罢了。他们注定不能化横骨、言人语，甚至不能开智，一直愚昧。”
只有你才是那个最特别的宝贝。
“我才不跟它们一般见识呢。”四娘傲娇了一下，一不小心却牵连到折了的伤处，只能喊道:“爷爷，你给我按按腿吧。下次我可要找回场子咬地它们不敢再来。”
“孩子……”
眼角的皮毛有些润湿，它真的老了，已经根本帮不到什么忙。
“别理会它们。你要学着保护好自己，多储存些东西藏好。以后这里容不下你了，就自己避开那些人类重新挑选地方。”
找个能被包容接纳的地方，相信总会有一个和它一样愿意陪伴小家伙的伙伴亲人出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