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玉广上山的时候也没带几个人,就一个祖宗的老黄家主动挑了俩小伙子,还有作为书书小姑娘亲表哥的村队长黄全盛。
要说老黄家,在这一片儿虽然不是什么大户,可却没什么人敢主动招惹。全因为那只要是同一个姓黄的,就特别互相维护、亲和,绝对的抱团。而且他们这个姓的人还是一直从很久就世代居住在这片大山下,其他人大批都是搬迁移居过来才落户安家的。
他们这一往山上跑,地里的人也安生不起来了,都三言两语的你说一句他接一句。
当来公安的事情在女人间传开的时候,有个人脸色刷地更加惨白一片。
“梅子,咋的了?不舒服啊。”旁边的人注意到身边没有锄地的动静,这一看才发现不对。
“没,没有。”李梅子慌张地胡乱摇了摇头,察觉大家都往她这边看,怕被发现有不妥,又转了口道:“是有些难受,最近总做梦睡不好,这两天头疼地厉害。”
“那你去跟计分员请个假,咱大队长去山上了,恐怕不能跟他直接说。哎,不过跟谁说都一样。”大家对这头婚的新寡还挺同情的,也没太苛刻。
“放心,你干的这点公分会给你记上的。”
“就是,身体重要,去土郎中那里瞧瞧去。现在干再多年底也不会多分多少。”
“行,那我就去请个半天假。”李梅子很顺从地接受了大家的好意,带着锄头有些‘虚弱’地往地头走去。
身后传来大家没几句的可惜话语后就又转向了别的话题。
顺利请了假的李梅子并没有回去歇着,或者是去让把个脉。她自己偷摸地避着人又去了别的地方。
另一边,上山的队伍很快就到达了山腰子那里。途中的沟沟洼洼几个路过的同姓也没放过检查,没成想竟是在拐角通往山腰子那里看到了碎布片。
黄玉广越看越眼熟,这年头谁家的衣裳或是一片布一家子都记得可清楚了,那明显就是他闺女的。来不及多说什么,赶紧顺着路往前冲。
几人都连忙跟上。
躺了没一会儿的书书度秒如年,等啊等,终于,没等来她的小伙伴大田,却等来了她‘爹’。
“喜子,你回去给你奶他们说书书在山上。”刚看到人影黄全盛就叫小跑腿儿的赶紧行动起来,还不忘让跟着的其中一个青年去叫土郎中快来看看情况,也不知道能不能挪动。
剩下的几人相继下到坡底,只敢凑近观察着,也不敢乱动小娃娃。小孩子骨头脆,他们这里可没人很懂筋骨什么的,怕一不小心再给伤口二次错位那可就更不好了。就连知道一些跌打损伤的徐公安也不敢乱下海口。
不过……
红扑扑的脸蛋儿,转着活灵灵的大眼睛瞅人,明显跟家属上报的情况有些不符。徐公安一时有些拿不准。
“她不是个傻……”
“书书?”黄玉广平静下来很快就察觉有些不一样,“我是谁呀?”他试探性的问道,秉住了呼吸。
“爹?”不知怎的,那话自然而然的从嘴里脱口而出,好像她就是真的原先的书书一样,不止是感觉到身体里血液的相融,灵魂好似也有些羁绊,跟她黄四娘的灵魂。虽然只有那么很少的一丝丝。
黄玉广听到回应很是激动,按以往的情况,有时他问好多次也不一定会有一声应答,女儿总是呆呆的自己胡乱玩着。就算跟着叫了人也是呆板的,或者是燥乱的像发脾气一样的大叫。很少有这么认真含有感情的时候。
真的是好了吗?黄玉广很小心地擦着女儿鼻子间止住的血迹,还有些不敢相信。一会儿“再多叫两声。”马上又问“有没有哪里很疼?”其他人现在完全容不进他的眼里。
徐公安看这样只能拉了黄全盛去一边询问。
书书是在看到人的时候才想起要赶紧藏起怀中的东西,时间紧迫,所以身体只能扭曲地护着身后的秘密。她哪里都不疼,就是有些累,要撑不下去了。
鼻子间被轻轻擦动磨得有些痒痒,再也忍不住,“阿嚏,阿嚏”,几下过后,整个身体解脱地软软倒向一边。
一具黄皮毛动物身体,还有一根被啃了一口、牙印还清晰残留着的人形山参,秘密暴露了出来。
正巧所有人被那响亮的喷嚏声吸引,目光聚集,啥都看到了。
书书也没仔细注意,反而是倒下的瞬间快速反应过来笨拙地使力支起身体,重新挡住,还一副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的样子,看着很是镇定。就连又露出了一些小胡须的人参也被她用手使力往身后推了推,发觉完全被遮挡住才收回了手。
其他人:我们真的看到了!
再一次确信这人真的不傻了,看着脑袋好了不说现在还变得贼精。
黄玉广看那胳膊腿儿一起使力的劲儿,默了下,忍不住思考: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一直都是闺女自己爬上来的,从没有什么加害的第三方?这是要闹出个乌龙?
越想越矛盾,最后闭了闭眼:算了,是怎样都认了,闺女现在也好了,大不了他赔完罪再被关个几天。
“你这孩子两次上山来干什么?有什么事怎么就不叫我跟你娘一起。”现在正开心,也就没变脸责怪。以后有的是机会。
“那是黄皮子?!野山参?!”徐公安总感觉有些邪性。还有上次的事,你说好好的一个壮年人,怎么就大晚上栽河里给没了。这次又是大晚上出事,人第二天还又上演了一次。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好像没闹出什么人命。
黄全盛听着公安同志那不知道是疑问还是赞叹的话,张了张嘴,没法接。
书书听着她现在的爹的问题,想了想还是如实说说昨晚的情况。
陌生的记忆涌现,一幅幅画面,好像真是她经历过的一样。故事开始。
“昨天晚上睡觉,有老鼠叫,我赶它的时候跟着跑到了外面。然后转了一圈两圈好几圈,它钻到了一个院子里……”
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没太在意,可越听眉头就皱地越紧。
“等了好一会儿,有个人跳了出来,他看见我就很凶地走近捂住我嘴。娘说过偷小孩子的坏人就是捂着嘴把人抱走的,我就踢他打他不让他抱。跑的时候没注意,又有一个人拿着东西砸了我头,很疼,很疼。”
书书眼泪自己流了出来,止也止不住,她好像感同身受到当时的那种害怕、无助,大叫着“坏人,坏……”人字还没出口就被另一个人又在相同位置上补了一下。
她不清楚那个原来的书书到底有没有真的清醒,但不重要了,她感觉到她已经不在了,或许那残缺不全的灵魂主动跟她的融合在了一起,也或许真的只是走了、消亡了。
黄玉广用力捂着自己的脸,他真的恨不得那两个畜生去死。书书脑子不灵活的事情就连旁边生产队的都知道,她还这么小,又嘴角笨拙,能传出些什么话?何必……
“有一个叫杨成,他们把我抗到上面那块平地的时候我听到另一个人叫的,她说‘杨成,我怕。”书书也不知道现在说的是她那天晚上看到的画面还是那个陌生记忆中留下来的。
除了徐公安的另外三人都大为震惊,没想到竟然还真是熟人,再熟悉不过的隔壁另一小队的人。
“怕?”咬牙切齿。这个字从那人嘴里念出来真是让人觉得憎恶。
黄玉广半跪着把女儿搂在了怀里,紧紧地,身体因为生气止不住的有些抖动。‘那些人还知道什么怕?他们这些家里人才是真的怕!一个不小心差点弄丢了一个亲人。’
“姨丈,你……”黄全盛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是好,只能对一旁的徐公安抱歉地轻笑了下。
公安同志也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拍了拍大队长的肩膀表示理解,耐心地等着。
好一会儿,徐公安才张了张口打破沉静,沉声问道:“另一个呢?有没有什么印象?”
黄玉广松开了些怀中的小人,摸了摸她的头,哑着声音也跟着问道:“那个先打你的是谁?”
歇了一阵,心里的情绪重新平复,书书有些不自在起来。她还从来没有这样被一个外人抱过,可感觉上并不讨厌。
身后的东西也忘了接着遮挡,用心筛选起那个女声的情况。
“我只记得那个人好像说‘怕什么?你男人怎么走的你忘了?”
四人:!!!
走?村里可没有什么外出的人,只有一个下葬了的。那么走的意思就是人没了?!
“全盛!”
“我知道。姨丈你先在这里,我姨她们恐怕快上来了。我和徐公安先下去让咱们老黄家的帮忙拿人。”大队长脑袋还是挺清醒的。
“拜托你们了!”他真是恨不得亲自去,可身旁有受了惊吓的女儿,等下媳妇儿上来又要解释,还得要让郎中再给闺女仔细瞧瞧才能安心。
这时,谁都忽略了,书书根本没有回答有关这一次过来的任何问题,都被残忍的施害者给吸引了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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