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婵不知道小孩什么心思。
她煎了药,盛到碗里,然后起身就要去马车。
于承北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马车上下来了。
他看着汤婵说道:“你弟弟生病了?”
汤婵道:“小病,风寒,喝几天药就好了。”
于承北说:“都风寒了,还是小病,你这个姐姐当的。”
他话没说完,但是显然是觉得汤婵不称职。
汤婵端着药,道:“总归是死不了。”
死不了三个字给江念月下了定论,于承北欲言又止。
汤婵则是说道:“药快凉了,我先走了,公子见谅。”
江念月在马车里晃着脚丫,想着汤婵怎么还不回来。
外面人来人往,江念月有些害怕,就将车帘子放了下去。
马车里只有自己,江念月放心了许多。
她乖乖的做好,想着汤婵什么时候回来。
汤婵拉开马车帘子。
将药端了上去。
江念月闻着药味,皱起来一张小脸。
她说:“好苦。”
汤婵面不改色:“不苦。”
江念月将信将疑,又吸了吸鼻子,小小的鼻子一吸一呼,表情看起来更加的皱皱了。
她憋着气,说道:“是苦的,一点也不好喝,早上的那碗也是,很苦。”
这药和早上的一模一样,早上的那碗,即便是苦的,江念月也没有说什么,喝了下去。
汤婵不明白,早上的能喝,怎么现在的就嫌苦了。
她说:“早上的时候你也没有说苦。”
江念月说:“早上的也很苦呀。”
她说完,汤婵看着她,问:“那早上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江念月捏了捏自己的袖子,小声说道:“因为我怕你嫌弃我,不要我。”所以即便是很苦,都能喝下去。
汤婵说:“哦”心中想的却是,这小孩是会看人脸色的。
她对她冷淡,她就好养的很。
她给她煎药,照顾她,她就得寸进尺。
江念月说完,黑溜溜的眼睛看着汤婵。
汤婵说:“现在也嫌弃你,你要是不喝,我就不要你了。”
江念月一噎,然后去接碗。
她不敢呼吸,只觉得一吸气,那股子苦味就争先恐后的往自己鼻子里跑。
她看了看药,又看了看汤婵,说道:“我想吃糖。”
似乎是怕汤婵不答应,她的表情十分的可怜,说完还不忘加一句:“糖多少钱,等我到了蜀地还给你。”
她知道汤婵不是好说话的人,所以提前就说了,要付银子。
在江念月的印象里,只有付银子,汤婵才会帮她。
汤婵看了看小孩,小孩还生病没有好。
看着她的时候,眼睛滴溜滴溜转,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汤婵看了她好一会,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来自己刚上山的时候。
汤婵小时候很少生病,但是一生病,就是大病。
她四岁那年,刚被送到山上,乍然没了父母,一时间适应不了,开始生病。
她和师兄师姐们不熟,和师父也不熟。
身边没有亲近的人,也不愿意喝药。
最后从小病,变成了大病。
那时候师娘还没有死,心疼她,给她了喂了药。那药苦的很,汤婵一开始还能咽下去,最后两口,实在是咽不下去,开始苦的往外吐。
师娘给她喂了糖,才将最后几口药喝了下去。
她看向江念月,突然觉得,其实小皇孙也没有那么娇气,毕竟上午的药都喝了下去。
硬算起来,她还不如小皇孙。
汤婵想到这,将江念月手里的小药碗拿了过来。
江念月瞪大了眼睛,她以为汤婵不让她喝了。
汤婵好坏,不过是要想吃糖,汤婵就不让她喝药了。
江念月是不喜欢吃苦药,但是也知道喝药才能身体好,身体好了才能早早的到蜀地。
看见汤婵的动作,她立马说道:“我不要糖了。”
她很着急,生怕自己说慢了,汤婵把她的药扔了。江念月还记得这个药很贵,汤婵要是给她扔了,她就没有了。
汤婵看着她如临大敌的样子,一时间没忍住笑了一声。
她说:“松手。”她去给她找糖。
于家家大业大,于家小少爷的车队里应还是会有糖的。
江念月一开始还抓着碗,结果听见汤婵的笑声,抬起头想知道汤婵笑什么,谁知道一抬头就看见汤婵的笑。
她愣了下,因为她从来没有看见汤婵真正的笑。
汤婵很快,对她也很冷淡。
她从来不对她笑,要笑都是冷笑。
她还是头一次看见汤婵笑。
江念月觉得很神奇,她不自觉的松了手,然后心里想到,原来汤婵会笑。
汤婵出去了一趟,然后回来的时候,拿了红糖。
汤婵将糖放到药里面,搅拌了一下,然后让江念月自己喝。
虽然还是苦,但是喝起来,有那么一点点甜味。
她喝的很干净,汤婵拿过碗的时候。她还不忘说谢谢亲。
汤婵道:“别忘给我银子。”
江念月点点头,表示知道,她还问:“这些糖要多少银子?”
这糖汤婵根本就没有花银子,是于家厨娘给的。
但是汤婵却不说实话,她看了看江念月,然后一本正经道:“十两金子。”
江念月有点困,已经忘了,汤婵早就把银子花完了,一点不剩,哪来的十两金子给她买糖。
汤婵说了,她就信了,还点了点头,说道:“我记住了,等我回去还你。”
汤婵嗯了一声,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
于家在渭南,汤婵要去的地方是蜀地。
蜀地和渭南市两个不同的方向,汤婵想着怎么离开于家车队。
两个人在马车上待了两天,江念月好利索了,汤婵带着江念月去见了于承北。
于承北看见汤婵,以为她是想明白了,却不想汤婵道:“我想了想,不想卖身于家。”
于承北没想到汤婵想了两天,想出这个。于承北道:“你确定?”
于承北实在是不想放弃汤婵这个美人。
他说:“你一个女子,带着一个拖油瓶。”
他说到拖油瓶的时候,看着江念月,一点也不避讳。
江念月本来就对于承北没有好感,听见这三个字更不喜欢了。
她绷着小脸,心里想到:“我才不是拖油瓶。”
汤婵也觉得于承北这话说的不对,这哪里是拖油瓶,这分明是金疙瘩。
只是汤婵不能告诉别人,她居心不良,想要蜀地。
她摇头,说道:“我父对她期待甚高,若是我带着她为人奴仆,我爹怕是要从下面起来找我。”
这话说的没错,汤父确实是对江念月期待甚高,我带她回到蜀地,报仇雪恨。
于承北说了几句,都被汤婵四两拨千斤的回了回来。
最后他是在是无奈,但是又不舍得白白放人。
汤婵道:“我擅长算卦,不如给公子算上一卦。”
于承北闻言来了兴致,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汤婵算卦算的极准,虽然他不相信这个,但是说的人多了,该是自家的下人,于是免有了几分兴趣。
他正了正身子,道:“准吗?”
汤婵一本正经:“算过的都说准。”
于承北是商人之子,即便出生大富大贵,但是心眼却是小的可怜。本来就觉得养了一大一小两天,什么都没有得到憋屈。
眼下却觉得,若是对方算的准,也不算太憋屈。
他实话实说对汤婵说:“天下没有白得的午餐,让你们白走我也觉得心中不舒坦,这样吧,你若是给我算的准了,我就放你俩走。”
汤婵说:“公子面堂发黑,近日有血光之灾。”
汤婵话音刚落,于承北就呸呸呸。
他一脸震惊:“小爷好心收留你们几天,你们竟然恩将仇报!”
他好好的诅咒他,可不是恩将仇报吗?
于承北只觉得晦气,一连呸了几声。
汤婵知道他不信,又说道:“公子是老来子。”
于承北说:“这事我们家随便一个仆从都知道。”他的意思是汤婵糊弄他,将打听好的事情对他说。
汤婵又说:“公子还有一个亲生弟弟,早夭。”
汤婵说完,于承北脸色一变。
他是老来子的事情是真的,于家众人也都知道。但是他还有一个弟弟的事情,没多少人知道。
因为那孩子早产两个月,没几天就没了。
于夫人老蚌生珠本就尴尬,孩子又没了,就将这件事情瞒了下来,家里很少有人知道。
于承北皱着眉看向老管家。于家车队里,只有老管家知道这件事情,要他想可能是管家说的。
管家看见自家公子看向自己,连忙摆手道:“老奴没说过公子。”
汤婵最后还是带着江念月走了。
她算到今日于家祸事,所以打算避开。
于家小公子半信半疑,汤婵也不担心,这事躲不过。
于公子以后的大造化也有可能从这里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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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里到蜀地,走路要二十天,但是走水路十天就够了。
汤婵看了看水路价格,十分果断的选择了走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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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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